時間滴答，在眼角劃過。
光陰無聲，在眉宇消逝。
此時的店掌櫃，不知道躲到了哪裏。
縱橫商海數十年的他，知道什麽時候該出現，什麽時候不該出現！
此時的店内，隻剩下兩個人。
兩個敵對的人。
何方和一點紅！
一點紅看着何方，眼神有些複雜。
何方看着一點紅，一言不發。
雖然何方是個健談的人，但是現在的他不能多嘴。
因爲在殺人之前，要保持冷靜，保持鎮定！
任何多餘的動作，多餘的話，都不能出現！
何方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隻要何方願意，一點紅下一秒就能死在何方的劍下！
但是何方現在不會出手。
因爲何方不會趁人之危！
一點紅的眼神有些暗淡，因爲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何方的對手了。
何方是在什麽時候頓悟的？
又是在什麽時候覺醒的？
一點紅不知道。
但是他有嘴，他可以問。
“你變了。”
“我的确變了。”何方淡淡道。
“你變強了。”
“我的确變強了。”
“我不懂，你爲什麽在一夜之間就變的這麽強？”
“因爲我知道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一點紅瞪大了眼睛。
“你和桑田，不相上下。”何方一字一頓道。
一點紅聽到這裏，瞳孔驟然收縮！
何方說的沒錯。
他和桑田的實力，的确不相上下！
如果他和桑田交手的話，一定是勝負參半！
何方看着一點紅，繼續道：“如果你的實力遠在桑田之上，那麽我一定不會活到現在。”
“是。”
“正因爲你和桑田的實力不相上下，所以桑田才能将我救走！”
“是。”一點紅凄笑着：“他的劍很穩，很準，我沒有把握殺了他。”
“我和他的實力也差不多，所以我和你的實力也差不多。”
沉默。
一點紅沉默了。
此時的他，還能說什麽呢？
“我昨晚怕你，是因爲長期以來所形成的思維錯覺！”
何方輕輕一笑，繼續道。
“在此之前，你一直都是教中最厲害的殺手。”
“時間一長，教中的殺手就産生了一種思維記憶：你是最強的！”
“但是，人是會變的！大家的實力都在變強。”
“時光荏苒，有些殺手的實力已經超過你了，隻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因爲他長期的思維記憶告訴他：一點紅是最強的！”
何方說到這裏，就頓住了。
後面的話何方懂，一點紅也懂。
既然大家都懂，爲什麽還要說出來？
現在，一點紅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光。
光芒，就是希望！
希望，就是未來！
眼裏沒有光芒的人，必定是沒有未來的人！
此時的一點紅，就是沒有未來的人！
一點紅看着何方，看着何方的劍，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出招吧。”
“你放棄了？”
“拔劍是死，不拔劍也是死，爲什麽要多此一舉？”
“那我就更不必拔劍了。”何方淡淡道。
“爲什麽？”
“因爲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何方說到這裏，轉身走了。
頭也不回。
夕陽餘晖，一點紅的側臉。
蕭瑟而凄涼。
一點紅已經麻木了。
或者說，他已經死了！
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夢想，和鹹魚基本沒什麽區别。
一個人的心中如果沒有了希望，那麽他和死人已經沒什麽區别了。
此時的一點紅，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态。
左眼無光，右眼無神，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昔日，他是波斯魔教當中最爲出色的殺手。
也是從未失手的殺手！
現在，他卻敗給了何方。
敗的一塌糊塗！
有時候，失敗比死亡更可怕！
一點紅雖然活着，但此時的他已經絕望了。
對以後的生活沒有一點兒期盼。
這時，一點紅的身旁傳來一道腳步聲。
一點紅沒有去看，因爲他知道這次來的人是誰。
——店掌櫃！
剛剛出現在客棧當中的，隻要他們三個人。
何方的腳步很輕。
非常輕！
或者說，習武之人的腳步都很輕！
而此時出現的腳步聲卻很重。
所以這個人一定不是何方！
既然不是何方，那就隻能是店掌櫃了。
一點紅沒有去看店掌櫃，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有酒嗎？”
“有，各式各樣的酒都有！”掌櫃笑道。
一個生意人即将賺錢的時候，往往是非常開心的。
“各式各樣的酒都有？”
“是的，敢問客官要哪種酒呢？本土的？還是中原的？”
“我都不要。”一點紅的眼睛裏面，一句失去了光芒：“我要毒酒！”
夕陽西下。
染紅了天邊雲彩，也染紅了何方的側臉。
此時的何方在笑。
何方本來就是一個樂觀的人，隻要能笑，他總是會笑的。
況且何方剛剛戰勝了一點紅，他當然很開心。
因爲何方知道，他剛剛戰勝的不僅僅是一點紅，更是自己的心魔！
多少年來，他一直以爲一點紅是教中最厲害的殺手！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事實不是這個樣子的。
人，是會變的。
有的人在變強，有的人在變弱，有的人則是原地踏步，一動不動。
生命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一點紅沒有進步，所以他敗了。
何方一路走來，一直都在不斷地提升自己。
他樂觀。
他豁達。
他相信他将來一定是天下第一劍客！
在意念的驅使之下，何方變的越來越強。
有時候，心理暗示真的很重要。
何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無比的清爽。
勝利的感覺，比失敗的感覺要好許多。
而且何方這次還做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舉動。
他沒有殺一點紅！
如果換做往常，敗在何方手下的人，一定會死！
就跟之前追上桑田的那幫人一樣，全部橫死！
但是現在，何方不會那麽做了。
自從和曹操在樓蘭之巅交手之後，何方就變了。
他在曹操身上學到了一個道理。
——救贖！
生命，其實就是一場救贖。
救贖自己，救贖他人。
何方雖然不懂得救贖的真正含義，但是他現在很快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快樂，但他就是很快樂！
有時候，一個人真的不了解自己。
在不遠處，有一棵枯樹。
何方朝那棵枯樹走了過去。
因爲這附近都是荒漠。
除了那棵枯樹，何方再也看不到其他有趣的建築。
枯樹，離何方越來越近。
枯樹，也離桑田越來越近。
舊的地平線在不斷延伸，新的地平線在不斷出現。
何方還沒有走到枯樹跟前，就看到了桑田。
當然，桑田也看到了何方。
這是偶然？
還是必然？
桑田一直在跟蹤何方？
或者說，兩人這次隻是碰巧遇見？
何方沒有問。
有些時候，隻用知道結果就行。
結果，比過程更重要！
何方看着桑田，微微一笑：“一點紅還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