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種人,跟你說這些事,我真是病急亂投醫,渾了頭了。”對着裴清似笑非笑的目光,陳炎楓一臉惱怒,呼的站起來就往外走。
“你帶他一走了之就是了,沒什麽好擔心的。”裴清不緊不慢說了句。
“一走了之?你這話說的可真輕巧,他是世子,身後跟着成堆的家将管事仆婦不說,他還有個弟弟,有個妹妹,他走了,他們怎麽辦?要是能一走了之……”
陳炎楓呼的轉過身,一邊說一邊甩手,一走了之,他不是沒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他不象他了無牽挂……也不是了無牽挂,是不用他牽挂。
“他一走了之了,他那個弟弟,能輕松不少。”裴清嘴角往下扯了扯,說不清是對邵世子鄙夷,還是對那位邵四爺不以爲然,“不過,你說的對,一走了之也不輕松,總得安排好,放心吧,李姑娘在淮南王府,不會給淮南王府多添什麽麻煩,他們的麻煩那麽多,怎麽排也排不上這一個。”
陳炎楓瞪着裴清,片刻,臉色緩和下來,猛一甩袖子,“也是,不多這一樁。”
玉樹出府找到周睿遞了話,第二天一早,在邵七小姐院子當差的樊伯韬他幹姐,就遞了話進來。
夜裏下了雪,邵七小姐興高采烈的帶着幾個丫頭,親自去采梅花蕊裏的雪,化了雪水好泡茶,這是她袁家九姐姐教她的沏茶水之一二三的第一等。
李岩表示對茶和梅花都不懂,隻是十分想看看她們府上這美煥美侖的園子,邵七小姐猶豫了下,她們家園子太大了,要是她先陪李家姐姐逛園子,一圈園子逛下來,雪水就化了。不等她猶豫好,李岩笑着表示,她覺得一個人随意逛逛她很不錯,她先去逛,等邵七小姐采好梅花蕊上的雪水,再一起登高賞梅。
從梅林出來,李岩就看到了前面等着帶路的樊伯韬他幹姐,走沒多大會兒,婆子開了道角門,示意李岩跟過去。
樊伯韬他幹姐管着邵七小姐院子裏漿洗的差使,這裏,是專門用來晾曬幹淨院子,這會兒剛下過雪,天還陰着,院子裏空空如也。
周睿從另一邊角門轉進來,婆子笑着沖周睿曲了曲膝,又福了一福,退到門外守着。
“你還好吧?”周睿關切的問道,上次他見她,還是她從李府逃出來,往陳家求救的時候。
“我沒事。”李岩打量着周睿,沒胖也沒瘦,神态安穩,看樣子日子過的還可以。“我找你,是有事麻煩你……”
“當不得麻煩兩個字,隻有姑娘有事……不管什麽事,姑娘隻管說。”周睿有幾分急切,說到後面,想到自己無能無力,聲音就低了下去。
“我知道。”李岩輕輕歎了口氣,她和周睿,都是孤零零一個在這個世上,一起經曆過生死,分享了彼此的秘密。“是這樣,李家有個湖,挺大。”
周睿連連點頭,表示他知道。
“那湖裏有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許是一具人的骸骨,我得拿到這樣東西,就在湖中間那個暖閣周圍。”李岩一口氣說完。
周睿有些怔神,“你早就知道?你到李家,就是爲了湖中的東西?”
“不是。沒到京城前,還在豫章城的時候,我做了個夢,夢見一片大湖,湖中間有個暖閣,圍着湖半邊都是梅林,梅花盛開,如煙如霧,我當時以爲是豫章城外的李家舊址裏的湖,後來到了京城,看到了李家那片湖。”
李岩看着周睿,沉默片刻,接着道:“到李府頭一天夜裏,我就又夢到了那片湖,後來搬進玉昙院,那院子裏鬧鬼,那個鬼就帶着我,一遍一遍往後湖那間暖閣裏去,到了暖閣,鬼就不見了,那不是鬼,是湖裏的東西。”
周睿呆了片刻,深吸了口氣,“我想想辦法。”
“我跟玉樹商量過了,找到東西,我就離開李家。”李岩低聲道,她要離開這事,别人也就算了,周睿是一定要交待一聲的。
“去哪兒?”周睿心一下子提上來。
“先去多雲山莊。”李岩實話實說,“我想弄清楚我到底是什麽人,是怎麽回事,原來我以爲答案在李家,現在看,應該在多雲山莊。”
“那裴清……肯?”想到裴清這麽個他完全摸不着方向的人,周睿心裏頓時忐忑起來。
“他一直想讓我和玉樹跟他回多雲山莊,他應該知道不少事,你不用擔心,我孤身一人,不過一條命,他能算計我什麽?他也不想要我的命,否則,我早死了。”李岩看着周睿的神情寬慰道。
周睿點頭,這話是,不過,裴清那樣的人,無可算計?他可不相信,她身上,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可算計的地方。
“我陪你一起去。”片刻的功夫,周睿已經轉了幾百個心思,李岩急忙搖頭,“你跟着我也沒什麽用,我沒事,你别擔心,你照顧好自己就行,說不定我還得從多雲山莊再到京城來。”
“好。”周睿一個好字,說的十分苦澀,她說的對,他陪着去,在裴清手底下,能有什麽用?“你……真是李家流落在南陽的子嗣?”周睿轉了話題,這件事,他疑惑很久了。
“應該是,我和玉樹,應該都是李家人,我,”李岩指着自己的鼻尖,“……身體,是南陽那支的子嗣,可我的……意識,想法,念頭,對,叫魂魄,也是李家人,這個人是誰,發生了什麽事,是我要找的,除了南陽那一支,李家沒有流落在外的子嗣了,至少這幾十年上百年沒有,明面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