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有鬼,那鬼肯定也吓壞了,說不定正窩在哪個角落裏哭呢。”李岩接了句,玉樹噗的笑出了聲,“可不是,換了我是那隻鬼,也得被你吓的趕緊逃。”
滿院子的丫頭婆子瞪着李岩和玉樹,一時轉不過彎,這是說人呢,還是說鬼呢?
孔嬷嬷還好,至少知道這位大小姐和她那個大丫頭不是一般人,蘇嬷嬷瞪着李岩,呆了片刻,也笑起來,“大小姐這話,讓我想起那個宋定伯捉鬼的老話兒,春蘭呢?你該一口唾沫吐上去。”
綠蝶幾個忍俊不禁,滿院子丫頭婆子從驚恐中活泛上來,有幾個膽兒大的,嘀嘀咕咕:
“大小姐這膽兒可真大。”
“把鬼說的跟人一樣,那鬼是什麽東西?能懂人話?”
“鬼出來,都是找替身的。”
“可不是,鬼都是要害人的!”
……
“好象說是用朱砂在黃裱紙上寫了字,燒掉就能把信兒遞到鬼那兒?”李岩不理會滿院子反駁的嘀咕,看蘇嬷嬷問道,蘇嬷嬷忖度着李岩的意思,笑着點頭,“是有這個說法。”
“找幾張黃裱紙,還有朱砂,玉樹替我寫。”李岩接着道,沒等綠蝶等人應聲,陳老夫人指過來的趙嬷嬷先應了聲,“我屋裏就有。”
兩個小丫頭一起,飛奔過去取了黃裱紙和朱砂、筆硯等等,研了朱砂,綠蝶托着紙,玉樹提起筆,看向李岩,李岩環顧四周,象在跟誰說話,“我姓李,單名岩,從今天起,就住在這院子裏了。她們是跟進來侍候我的,我既然住在這院子裏,這院子就得有這麽多人,就是這麽吵。你們要是不喜歡,就來找我,你們把我趕走了,這院子裏才能清靜。你們吓她們,吓死一個,我就再補一個,有什麽用?”
李岩說什麽,玉樹寫什麽,一口氣寫了滿滿一頁。
“再說一遍,我叫李岩,住在上房,上房在哪兒你們總該知道吧?就那兒,到那兒去找我。”
玉樹另起一頁,将李岩這幾句話寫上,見李岩揮揮手示意好了,孔嬷嬷急忙進屋拿了個燭台出來,點着了黃裱紙。
看着黃裱紙上竄起幾個火苗,化爲灰燼,李岩轉身往回走。
蘇嬷嬷環視了一圈,“大小姐的話,大家都聽到了,該大小姐承擔的,大小姐全部包攬承擔了。可若是各人自己的恩怨因果……各人的事,各人心裏明白,該怎麽做,不用我多說了吧?否則,查出來……哼!”蘇嬷嬷低低哼了一聲,“你們也看到了,大小姐可是個不能欺的。”
蘇嬷嬷說完,也轉身走了。
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多數人都瞄着陳老夫人指過來的兩個婆子,趙嬷嬷看了眼張嬷嬷,沒好聲氣的揮手道:“天都快亮了,不趕緊回去歇着,還在這兒呆着幹什麽?昨天忙了一天沒累着你們是吧?”
丫頭婆子們立刻三五一群往屋裏回,春蘭緊緊拉着同屋的秋菊,秋菊拽着周五太太指過來的丫頭白墨,三個人繞過剛才李岩站過的地方和地上那團黃裱紙灰,一頭紮進屋,咣的關上了門。
“大小姐,”一進上房,蘇嬷嬷就開口道:“天一亮就去白馬寺請尊菩薩回來吧。”
“不用。”李岩甩了鬥蓬,緊幾步湊到熏爐旁,“咱們占了人家的地方,還要請菩薩回來助陣?”
蘇嬷嬷失笑,“瞧大小姐說的……”
“不用,我在這裏還不知道住幾天呢。再說,剛才玉樹說的對,是人是鬼誰知道?就算是真鬼,也比人好,别趕走了真鬼,招來了假鬼。”
孔嬷嬷看向蘇嬷嬷,她從前在十七爺身邊侍候的時候,鬼神之事,看過聽過的多了,倒不怎麽在意。蘇嬷嬷臉上的笑漸成苦笑,“大小姐真是個明白人,這話……這是明白話,那就依大小姐的意思。”
“我就睡在這裏。”李岩示意她坐着的地方,這個幾乎圍着熏爐的榻,最靠近屋門,蘇嬷嬷剛要說話,李岩擡手制止了她,“就今天晚上,這兒暖和,你們去睡吧,我這兒有玉樹就行。”
“我和綠蝶值夜,大小姐……”孔嬷嬷的話沒說完,就被李岩打斷,“不用,你和綠蝶,還有海棠月桂她們累了一天了,明天還得一天,還有後天大後天,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得一點清靜,你們得好好休息,要是熬了夜,精神不濟,讓人鑽了空子……唉。”
李岩煩惱的歎了口氣,蘇嬷嬷同情的看着李岩,這位大小姐這份見識膽量難得,可惜這身份……唉!
“大小姐想的周到。”蘇嬷嬷和孔嬷嬷低聲說了句,孔嬷嬷跟着歎了口氣,答應一聲,将屋裏各處查看了一遍,侍候李岩歇下,熄了燈出去了。
榻很寬敞,玉樹裹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李岩睜着眼,聽着玉樹綿長均勻的呼吸,慢慢數着羊,她也得好好睡一覺,明天對孔嬷嬷她們來說還是戰鬥的一天,對自己來說更是,而且戰役更加緊張激烈,她得休息好。
…………
天還沒亮,玉昙院鬧鬼的事,就傳遍了李府,傳到了京城那些有心人的耳朵裏。
陳老夫人坐在床上,滞了口,接過碗燕窩粥慢慢喝着,凝神聽趙嬷嬷一字不漏的說着夜裏的經過。
趙嬷嬷說完,陳老夫人沉默片刻,帶着濃濃的鄙夷道:“正經人家長大的女孩子,有這麽渾不吝的?”
“可不是,這膽子……”趙嬷嬷陪着笑,“那院裏鬧鬼,可不是假的。”
“李家大小姐,是有福運的貴人,她要真是李家大小姐,玉昙院那點子小鬼敢來擾她?若姐兒可沒少去玉昙院,什麽時候碰到過這樣的事?”
“可不是!”趙嬷嬷的奉承比念頭快,大小姐去玉昙院都是大白天吧?晚上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