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聲音柔和的和七小姐簡單交待了幾句,出了院門回去了。
七小姐邵明珰看起來對李岩好奇極了,一邊往裏讓李岩,一邊不停的打量着她。
兩間不大的上房裏生着兩個炭盆,不說溫暖如春也差不多,李岩脫了狗皮袍子遞給玉樹。邵七小姐看着脫了袍子的李岩,再一次睜大雙眼,“我還以爲姐姐很胖很大,我是說……”邵七小姐覺得自己冒犯了,趕緊想要解釋。
“那個袍子,誰穿了都是又胖又大。”李岩很喜歡這位一雙眼睛清澈到底,天真爛漫的七小姐,笑着接話道,七小姐舒了口氣,“那是什麽袍子?象是毛皮衣服,我竟然認不出來。”
“狗皮袍子。”李岩接過旁邊小丫頭遞上的茶,随口謝道:“多謝。”
“奴婢不敢。”小丫頭立刻曲膝矮下半個身子。
“狗皮也能做衣服?我頭一回見到狗皮的衣服,姐姐真有意思。”七小姐再次睜大眼睛,看着李岩,笑出了聲,“她們都是丫頭,姐姐謝她們,要吓着她們了。”
李岩一邊笑一邊點頭一邊環顧着屋子裏垂手站着的四五個丫頭,看樣子她要學習和習慣的事情還多得很。
“姐姐芳名何字?有字沒有?姐姐多大了?”七小姐撲閃着眼睛,看起來十分興奮。
“姓李,木子李,單名一個岩字,石頭岩。你多大了?十五?十六?”李岩答了一半,反問道。
“我十七了,我生月早,正月十七,正經十七了呢。”好象對李岩把她猜的太小有點不高興,七小姐重重強調着她的年齡。李岩失笑,“哇,都十七了啊,大姑娘了。”
玉樹斜了她家大小姐一眼,這話說的,好象她七老八十一樣。
七小姐剛想說什麽,旁邊簾子掀起,一個小丫頭出來,垂手禀報:“七小姐,李姑娘,熱水備好了。”
“唉呀,你看看我!”七小姐立刻忘了李岩取笑她大姑娘了這件事,一臉懊惱,“光顧着跟姐姐說話,姐姐的箱籠呢?要是不嫌棄,姐姐就先用我的東西,姐姐的衣服……我跟姐姐差不多高,姐姐要是不嫌棄,先穿我的!流雲,多拿幾件,姐姐挑喜歡的穿,我的衣服多的很,姐姐多挑幾件……”
看起來,七小姐對能照顧别人這件事十分興奮熱衷,指揮着幾個丫頭,抱了一堆衣服出來,又抱了幾匣子各式各樣,李岩根本不知道往哪兒用的首飾出來,堆了滿滿一炕,拉着李岩,讓李岩挑,卻不等李岩說話,就一口氣替李岩挑了四五身衣服和一堆首飾。
李岩對衣服首飾之類,不大懂也無所謂,笑着看着七小姐興緻高漲的挑,她挑哪個好,那就哪個好,看着她挑的那一堆首飾,忍不住擡手彈了下七小姐的額頭,“哪用得了這麽多?先讓她們收起來,用的時候我再找你借。”
“不用借,姐姐喜歡,就送給姐姐。”七小姐被李岩彈的一個愣神,随即彎眼笑起來,“姐姐真有意思。”
旁邊的淨房雖小,卻幹淨的差不多能符合玉樹的标準了,沐桶等一應用具,都是那位七小姐自己帶來的,精緻好用,考慮周到。這是李岩除了在多雲山莊和裴清那條船上之外,最舒服的一次沐浴洗漱。
七小姐的衣服,除了稍稍短了些,其它都合适,玉樹緊盯着短了一截的裙子,看了片刻,就别過眼當沒看見了,這幾個月的風餐露宿,衣食不周,她對她家大小姐這兒那兒的小不合适,已經非常能容忍了。
李岩痛痛快快、仔仔細細洗好出來,天已經黑透了,七小姐守着一桌子菜,正眼巴巴等她。
“姐姐真好看!”七小姐圍着李岩轉了幾圈,驚歎個不停,“這丁香色最挑人,姐姐穿着真是雅緻,姐姐太好看了,比三姐姐好看的多的多……”
“你還沒吃飯?”七小姐情緒熱烈的誇個不停,李岩隻好打斷了她的話。
“我等姐姐一起吃,剛才送上來的有些涼了,我就讓她們換成鍋子,剛剛大哥讓人傳了話,說姐姐怕冷,讓人多送了幾個炭盆過來,姐姐既然怕冷,我就讓人換成了鍋子,吃着暖和……”七小姐換個話題,情緒照樣熱烈。
兩人對坐吃了飯,小丫頭送了清心的湯水進來,到睡覺之前,李岩已經從七小姐嘴裏,知道了她和邵瑜是同母兄妹,四哥最疼她,大哥也最疼她,之前在淮南王府,三姐姐她們常常下套給她,四哥不讓她跟三姐姐她們一起,可她們都跟三姐姐好,她隻好一個人,三姐姐跟二哥是一個娘……以及,對他們去京城這件事,她很高興,聽說京城很大很熱鬧很好玩,大哥外家是廣陵袁氏,天下數得着的大家,聽說袁家有好多姐姐妹妹,都可好了……
這是個單純天真、不說十分,也是八分無知的小丫頭,邵瑜和邵琮确實非常疼愛她,把她保護非常的好,非常周密,所以她才這樣天真爛漫,不谙世情。
李岩再次枕着絲綢枕頭,裹着絲棉被子,在滿屋的融融暖意中,睡的十分香甜。
…………
就在邵琮、邵瑜和陳炎楓、李岩幾個愉快談話時,熊克定、樊伯韬和餘書三個人,趕緊從頭到腳大體擦幹淨,換了衣服,急急忙忙聚在一起,六根眉毛擰成三團,就剛才的事,商量怎麽辦。
“先吃頓好的,吃飽!”樊伯韬很實在,可以死,不能當餓死鬼。
“死不了。”餘書蹲在椅子上,兩隻手抱着肩膀,一張臉苦成一團,“出門前連蔔三回都是大吉大利,我就知道這一趟沒好事,你說說,天下這麽大,怎麽就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