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懷孕?怎麽怪異?你先說說怎麽怪異!”李岩接問的極快,是怪異,還是不敢直接對她說,要進去先給那個什麽裴清彙報,問清楚裴清的意思再說話?
陶大夫微微蹙眉,沒理李岩,隻看着陳炎楓,陳炎楓點頭,“你先說說是不是孕脈,再說怎麽怪異,你隻管說,别擔心她,她跟一般女子不一樣,膽子大着呢。”
李岩失笑,眼前的陳炎楓跟剛大學畢業的她極其相似,都是這麽天真無邪。
“是。”陶大夫倒沒再多推辭,“姑娘脈滑如珠……”
“我不懂脈象,先生隻說懷沒懷孕,病情如何。”李岩有些急切的打斷陶大夫的話,廢話太多,很容易混淆掉關鍵的話。
“病情不大好說。”陶大夫再次掃了眼陳炎楓,“姑娘這脈象,初一診上,确實極似孕脈,脈滑如珠滾玉盤,可滑中卻有澀……姑娘不懂脈象,在下診過的脈,和醫書中,都是這樣,象姑娘這樣的滑脈,可兼浮脈,兼沉脈,兼數脈,可姑娘這脈,滑而澀兼具,在下就實在想不通了,澀脈主血少精傷,血少精傷,姑娘就會懼寒怕冷,可姑娘這滑脈又滑而沖和,流利充沛,尺脈不跳而過,不象孕脈,當主血氣方剛,身強力壯,實在是……”
陶大夫眉頭緊擰,看起來困惑極了。
“不是懷孕是吧?”李岩先抓最關鍵的那句,陳炎楓也緊張的看着陶大夫,陶大夫猶豫了片刻,“照在下的經驗,不象是孕脈,不過,姑娘這脈象過于怪異,在下不敢斷論。”
“那照你的經驗,是孕脈的可能性是幾成?不是孕脈的可能性又是幾成?”李岩緊追一句。
“這個……”陶大夫被李岩這一句追問的有幾分悶氣,哪有這麽問的?什麽叫幾成又幾成?“這個……怎麽說呢……”陶大夫又瞟了陳炎楓一眼,見他也看着他等他回話,隻好接着答這個幾成的問題,“這不好說,哪怕一成,也不能說不是孕脈,姑娘非問不可,照在下看來,這個成數……至少這會兒,在下不能當姑娘有孕,就算有孕,隻怕也保不住……”
“你的意思就是說,懷孕的可能性非常小,就算懷孕也保不住,所以你要給我開藥治病,至少這會兒,你不會考慮對胎兒有沒有影響。”李岩照自己的理解總結道。
“也不能這麽說,”陶大夫看起來很是爲難,“姑娘這脈象,在下還沒想清楚,實在不敢多說……”
“那你就說,現在她要不要吃藥保胎吧。”陳炎楓極其幹脆的問了一句,陶大夫搖頭,“在下以爲,不必,是藥三分毒……”
“那就行了。”陳炎楓幹脆直接的打斷了陶大夫的話,李岩看看陳炎楓,再看看陶大夫,還想再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位大夫看樣子也是打馬虎眼習慣了的,她再怎麽問,估計他也不會直截了當的回答她。
三人沉默片刻,李岩不再追問懷孕有幾分可能,這讓陶大夫暗暗松了口氣。
陳炎楓上身微微前傾,“陶先生,我讀過幾本醫書,照先生的說法,李姑娘這脈象豈不是成了兩條,一條這樣跳,一條那樣跳,兩條還正好相反?”
“不是一條兩條,而是一會兒順滑沖和,一會兒凝澀蹇滞,實在是……容在下好好想想。”陶大夫一邊說,一邊仔細打量着李岩的臉色,“看姑娘氣色……也看不出什麽不對。”頓了頓,陶大夫接着道:“姑娘要是不介意,在下想明天一早再診一診,明天早上,姑娘醒了,不要吃喝,少動,最好躺着,這樣診脈最準不過。”
陳炎楓看向李岩,李岩急忙點頭,雖然這位陶大夫每句話都留有餘地,可她還是聽的非常明白了,就是她的脈象一會兒氣血方剛,一會兒血少精傷,正好相反,這确實很不應該,明天早起時再診一次,确實非常必要。
見李岩應了,陶大夫站起來,“容在下回去好好想想。”
陳炎楓忙站起來,和陶大夫拱手客氣,李岩也跟着站起來,微微欠身,看着陶大夫掀簾進了後艙。
一直垂手侍立在船艙一角的金豆上前将茶水點心全部換過,陳炎楓端起茶,心不在焉的抿着,李岩也端起杯子,雙手捧着,一小口接一小口的喝,這間船艙裏溫暖宜人,這茶溫淳平和,多坐一會兒再走。
通往後艙的簾子掀起,玉粟進來,長揖見禮,“李姑娘,陳公子,我們爺說:明天一早要診脈,既然少動爲佳,就請李姑娘和陳公子今天晚上在這裏歇一晚,省得再來回奔波。”
“嗯!”陳炎楓點頭應到一半,急忙頓住,轉頭看向李岩,“你看呢?”
李岩眉頭微蹙,說不上來爲什麽,她總覺得這件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有那麽點兒不正常的感覺,可哪兒不對,她又實在想不出來,照理來說,這種直覺出不正常,又想不出原因的時候,她都是跟着直覺,這會兒應該立刻走,而不是留……
可這兒實在太溫暖太舒服,她實在不想回到自己那間陰冷刺骨的船艙裏,李岩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裴清這隻船有李岩和陳炎楓那隻船兩三倍長,當然也寬出很多,李岩診脈的,是最前面當做客廳的一間,金豆在前,引着李岩和玉樹,進了後面一個套間,套間外間内間淨房一應俱全,比起多雲山莊那個小院,小巧了些而已。
套間甚至比外面客廳還要溫暖幹爽,李岩轉了一圈,卻沒看到炭盆什麽的,不知道用的什麽方法。
玉樹看起來比李岩還要興奮幾分,掂着腳尖輕巧飛快的将裏裏外外看了一遍,“大小姐,這條船還象個樣子。這暖窠裏……咦,是一缽蓮子銀耳,我盛一碗給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