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關門來了這麽個出手大方的貴客,掌櫃高興的嗓門都比平時高了不少。
李岩站在陳炎楓身後,大睜着眼睛打量各處,玉樹随着李岩的目光,皺着眉頭到處看,住在這樣的地方,真是太委屈她家大小姐了。
黑狗子和黑狗他娘十分利落,不大會兒,就提了幾大桶熱水送進屋,玉樹嫌棄無比的将被褥什麽的翻了一遍,嫌棄也沒辦法,好在還算幹淨。
李岩和玉樹洗澡洗頭換了衣服,從屋裏出來,就聞到一股濃郁誘人的羊肉香味。
大廳中間隻擺了一張八仙桌,桌子上放了盞油燈,陳炎楓坐在桌子旁,一壺酒幾樣小菜,正自酌自飲,看起來十分惬意。
“掌櫃的,把羊肉湯端上來吧。”見李岩和玉樹過來,陳炎楓揚聲道。
李岩在陳炎楓對面坐下,示意玉樹也坐,伸頭看了看幾樣小菜,又端起酒壺聞了聞。
“喝一杯?”陳炎楓話裏透着明知道你不喝偏要逗一逗你的味兒,李岩拿筷子沾了點嘗了嘗,點頭,“這酒還行,給我個杯子。”
陳炎楓臉上的笑容呆滞了下,玉樹急忙站起來,接過黑狗娘遞上的杯子,斟了酒奉給李岩。
李岩抿了一口,咋了咋舌,陳炎楓盯着她,哈了一聲,“看你這樣子,行家啊,你們……家,可真能慣着你,你今年多大了?”
李岩沒理他,喝了口酒,兩眼放光的看着黑狗娘端上來的羊肉湯,示意玉樹趕緊盛碗湯給她,自己站起來,不客氣的撈了一大塊羊肉放到自己面前,吃一口肉,喝一口酒。
陳炎楓看的大瞪着雙眼,差點忘了吃喝。
李岩連喝了四五杯酒,吃光一大塊羊肉,再喝了幾口羊肉湯,長舒了口氣,有幾分遺憾的嘀咕道:“要是再有點青祘末,有點香菜……”
“有有有,都備着呢,我這就去拿!”黑狗娘一邊答話一邊往廚房跑,她剛才看傻眼了。這麽個嬌嘀嘀天仙一般的小娘子,這吃喝起來,比她家男人還粗!
陳炎楓抹了把臉,左右看了看,頭往前伸過半張桌子,“你真是大家出身?這真是你的丫頭?”
李岩看了眼端正坐着,吃的優雅斯文無比的玉樹,調回目光白了陳炎楓一眼,沒答他的話。
陳炎楓轉向玉樹,“她真是你家小姐?”
玉樹狠狠瞪了陳炎楓一眼,也沒理他。
吃飽喝好,玉樹從黑狗娘手裏接過茶具沏了茶,李岩喝了半杯,站起來就要回去睡覺,陳炎楓哎了一聲叫住她,“我問過了,沒有往桃枝碼頭的行商,明天走不了。”
李岩一隻手按在嘴上,按住一個接一個的呵欠,點點頭,轉身就走,她幾乎走了一天,累極了,也困極了。
第二天,李岩正睡的香甜無比,卻被玉樹推醒,“大小姐,大小姐,醒醒,大小姐,陳公子說,找了輛騾車,這就得啓程了。”
“啊?好。”李岩迷迷糊糊爬起來,“不是說沒有過去的行商?又有了?”
“不知道,好象不是行商,陳公子雇了輛車。”玉樹一邊解釋,一邊忙着侍候李岩擦牙洗臉。
李岩一個接一個呵欠的出來,陳炎楓換了身月白長衫,清爽的讓人眼前一亮,站在輛破舊的牛車旁,見李岩出來,皺着眉連聲抱怨,“拖拖拉拉,這都什麽時候了?你看看,太陽都照上頭頂了!要不是你拖拉,這會兒都該到桃根碼頭了。”
李岩站住,眨着眼看陳炎楓,這天還沒亮呢,太陽在哪兒呢?他怎麽着急成這樣了?出什麽事了?
先上車,一會兒再問。
這車就是兩個大木頭輪子上面一大塊木闆,木闆四周圍着粗糙無比的欄杆,車上放了兩把矮竹椅,用繩子栓在欄杆上作爲固定。
李岩坐在一把椅子上,看着腳底下木闆上沒沖幹淨的糞肥痕迹,擡頭看看車前頭那頭健壯的跟車完全不般配的騾子,再看看陳炎楓,心裏的疑惑更濃,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兒了。
李岩和玉樹坐在車上,木頭輪子的牛車被兩頭大騾子拉着,走在坑窪不平的路上,颠的李岩一會兒就屁股生痛。
一路上,李岩屁股坐痛了就走一走,走累了就上車坐一會兒,一行四人一騾一車,出了桃源鎮。
“出什麽事兒了?”出鎮子走了一兩裏路,李岩下了車,走在走的雖快,卻悠遊自的在陳炎楓身邊,忍不住問道。
“什麽?出事?誰出事了?”陳炎楓莫名其妙,“你是跟我說話?誰出事了?”
“你,出什麽事兒了?怎麽突然這麽着急趕路?”李岩神情嚴肅。
“啊?啊,這個啊。”陳炎楓打着呵呵,“沒着急,也不是着急,你看你離家那麽久,你看……我就是想看看,到底什麽樣的人家,能養出你這樣的姑娘。”
陳炎楓呵呵了兩句,就直截了當的說了。
李岩無語望天。
“豫章我去過幾回,豫章李家的姑娘也見過不少,你們豫章李家的姑娘确實挺潑,可潑歸潑,禮數不差,你看看你……”
迎着李岩斜過來的目光,陳炎楓指着李岩的手指先縮了回去,接着幹笑了幾聲:“你是性情中人,真性情……”
天不亮出門,一路沒停過,陳炎楓和腳夫又走的很快,也一直走到夜深人靜,才到了桃根碼頭。
到桃根碼頭時,李岩已經困的累的坐不住走不動,渾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樣,玉樹臉色蒼白,看樣子比李岩隻差不好,畢竟,她的傷還沒有徹底好。
陳炎楓叫開客棧門,李岩和玉樹相互扶着,東倒西歪進房間時,李岩指着陳炎楓警告了一句,“明天别叫我,還有玉樹,我要睡到什麽時候醒,就什麽時候醒!不然,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什麽?你……”陳炎楓一句話沒說完,就被李岩咣一聲關在門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