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比上次來時多了數倍有餘,大多數人匍匐在地,雙手合十放在頭頂,顯得非常虔誠,還有少部分站着的人,手中舉着一幅幅唐璜大主教的畫像,在用唱詩班一般的腔調,贊美大主教高尚的品德。
“大主教閣下現身了!”
突然間,不知道誰吼了一嗓子,那些匍匐在地的人緩緩擡頭,站着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全都虔誠的看向大廈三樓的露台。
肖恩順着他們的目光,也看了過去,二樓露台上,唐璜大主教穿着黑衣白領牧師服,長身而立,俯視着廣場上的普羅大衆,凡是他眼睛看到的方向,那些跪下的人無不匍匐在地,仿佛虔誠的五體投地一般。
“隻有努力去減少别人的苦難,你才會快樂。”唐璜大主教的聲音傳遍整個廣場,“你若要實現自己的價值,你就要爲世界創造價值!”
他似乎在傳經布道。
肖恩和安娜并沒有停,沿着廣場邊緣繼續向前走,唐璜大主教的話不斷傳過來,“世界上能爲别人創造價值,減輕負擔的都不是庸庸碌碌之徒。當你服務他人,爲世界奉獻的時候,人生不再是毫無意義的。”
“奉獻乃是生活的真實意義。假如我們在今日檢視科學教留在世間的一切,我們将會看到什麽?科學教留下來的東西,都有是他們對人類生活的貢獻。”
這些話聽得肖恩隻翻眼睛,與其說唐璜大主教是在傳經布道,還不如說是在進行例行洗腦。
肖恩聽得真切,唐璜大主教所說的全部内容,其實都圍繞奉獻這個核心,其目的無非就是讓教徒們奉獻奉獻再奉獻。
“有的人覺得能夠舍身,能夠用犧牲來對人類表示深切而毫無私心的同情,這是一種快樂。”
走進大廈的時候,肖恩又聽到了唐璜大主教神棍般的忽悠,回頭看了眼黑壓壓一片五體投地的信徒,忽然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他們現在越虔誠,越依賴科學教,到時就會向唐璜大主教施加越大的壓力。
或許一個人的壓力,在科學教面前不算什麽,十幾個人乃至上百人的壓力科學教也能挺得住,但成千上萬的人呢?
當成千上萬的人發現,科學教和唐璜大主教閣下,不肯以宣揚的奉獻精神解救他們的苦難時,這些人會怎麽做?
肖恩無從猜測,這種未知反而更加激發了他的興緻。
未知是危險的,但未知同樣是新鮮而又有趣的。
乘坐電梯來到大廈頂層,肖恩和安娜等了一段時間,唐璜大主教才從外面回來。
“你們來了。”
進入房間,唐璜大主教輕輕點頭,盡顯威嚴和氣概,似乎廣場上那些人的頂禮膜拜,能增加氣勢一般。
“老師。”安娜站了起來。
肖恩同樣點頭緻意,卻什麽都沒有說。
陪同唐璜大主教進來的,還有一個穿着白色練功服的中年男人,見到肖恩這幅模樣,不禁皺起了眉頭。
肖恩看了他一眼,這個人站立如松,乍一看上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但不知道爲什麽,肖恩心底有種潛意識的判斷,這個人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這位是李小雷大師。”安娜主動介紹道,“老師的朋友和保镖。”
如同對待唐璜大主教一樣,肖恩隻是對他微微點頭。
這位李小雷大師突然挑了挑眉毛,似乎對肖恩的态度相當不滿。
肖恩點頭過後,懶得再去管他,轉頭看向坐在對面的唐璜大主教,主動說道,“剛剛進來的時候,聽到主教閣下布道,獲益匪淺。”
唐璜大主教笑了笑,很有風範的說道,“對人來說,最大的歡樂,最大的幸福,是把自己的精神力量奉獻給他人。”
“閣下的境界讓人佩服啊。”肖恩與上次來時完全不一樣,“我很好奇,如果有信徒遇到危險,需要閣下冒險去救,你會怎麽做?”
唐璜大主教奇怪的看了肖恩一眼,然後又看向安娜,卻看到塗着一嘴血紅唇膏的學生沒任何反應,不禁稍稍沉吟。
肖恩催促道,“請主教閣下爲我解惑。”
“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對他人有所奉獻。”唐璜大主教平靜的說道,“我就會認爲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奉獻?”肖恩突然站了起來,那位李小雷大師也霍的站了起來,但肖恩并沒做什麽,而是說道,“主教閣下,我不認同你的觀點。”
李小雷面色大變,“那你就是異端邪說!”
肖恩忽然笑了,“噢?”
唐璜大主教擡手制止了那位大師,對肖恩說道,“請暢所欲言。”
“我認爲客觀存在更加重要!”肖恩很直接的說道,“過分強調主觀奉獻是一種變态的行爲,一般這種行爲都是用來掩飾社會弊端!”
不等唐璜大主教開口,他給安娜使了個眼色,說道,“抱歉,主教閣下,我該告辭了。”
聽到科學教這番以奉獻爲内核的傳經布道,他已經沒有與唐璜大主教再談的必要了,也不想在這個人面前繼續僞裝下去,幹脆直接告辭。
肖恩顯得很沒禮貌,說完轉身就走,後邊安娜一言不發,接着跟了上來。
唐璜大主教坐在椅子上,看着離開的兩人,一時間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閣下。”那位白衣飄飄的李小雷大師湊過來問道,“要不要……”
“不必了。”唐璜大主教搖了搖頭,“等我明天去見過林奇博士後再說。”
李小雷大師推到一邊,不再說話。
另一邊,肖恩帶着安娜很快出了大廈,外面廣場上的絲毫沒有減少,即便有人離開,陸陸續續也有人朝聖一般來到廣場上。
快到越野車邊的時候,忽然有人迎面而來,以隐蔽的方式對肖恩做了個手勢,肖恩輕輕咳了一聲,沒有看到一般,走到越野車邊,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按計劃行事!”他對安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