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蛻變

“有同學說我的名字聽起來像是外國人呢?”

明亮寬敞的餐廳裏面,一家三口圍坐在紅木餐桌旁邊,肖恩眨着明亮又充滿童真的眼睛,好奇的問着,“爸爸,爲什麽給我起名叫肖恩?”

寬大的手掌落在肖恩的小腦袋上,一個充滿慈愛的聲音說道,“做人要有一顆感恩的心,我們要懂得感恩,所以喽……”

肖恩似乎明白了,“所以我叫肖恩。”

父親和母親都笑了起來,肖恩擡頭看向他們,卻見到父母的面容異常模糊,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他們的臉龐,眼前的一切忽然都變成了紅色,餐廳似乎被鮮血浸染,紅的刺眼,紅的可怕,就連父母都被紅色侵吞……

鮮血從肖恩的頭頂流下來,流過額頭,又流過眼睛,将他的視野全部染紅,也打碎了一段美好的記憶。

餐廳化爲無數紅色的碎片,父母的身影也紛紛碎裂,肖恩在這垂死之際,腦海中又閃過一副畫面。

雪白的房間中,他被結結實實的捆在一張椅子上,連嘴上都扣了一個金屬罩子,幾個身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些儀器前面,檢查他的各種數據。

“各項身體數據都很正常。”

其中一個戴着眼鏡的白大褂指了指腦袋,說道,“除了這裏!”

另外一個白大褂卻說道,“這種反社會的瘋子,爲什麽不直接槍斃……”

畫面忽然崩碎,房間和白大褂們也化爲碎片,腦袋上面流下的血又染紅了眼睛,将肖恩拉回了現實。

肖恩歪倒在金屬地闆上,頭部以下沒有任何感覺,剛才的撞擊明顯傷到了頸椎。

殷紅的鮮血不斷從頭上流下,帶出了肖恩身體内的熱量,也不斷帶走他的生命力,偏偏又無法立即死掉,隻能凄慘的等待死神的降臨。

親身感受着生命随着血液一絲一絲流逝,肖恩沒有崩潰,被腰斬了兩次,活生生餓死一次,又暫時自殺未遂,死亡對于他來說,已經不像之前那麽恐懼了。

人這種生物,有着恐怖的适應能力。

“這就是等死的感覺嗎?”

肖恩覺得臉頰不斷變涼,“這就是死神一步步靠近的感覺嗎?”

孤獨的坐在這裏,他開始考慮如果自己還能醒來,是不是該殺死所有的身體,徹底結束這樣的痛苦?

家庭的回憶湧入腦海,一個普通人的回憶不斷在眼前閃現,這樣的人怎麽能下得去手?

血水從頭上流下,落在肖恩眼前的地闆上,漸漸彙聚成一條紅色的小溪。

“媽媽……”肖恩喃喃低語,“爸爸,你們在哪裏?媽媽!爸爸!”

“媽媽,媽媽……”

這必死之境,他對雙親的思念變得無比強烈。

“爸爸,媽媽。我好想再看到你們啊……”

臨死之前,人最想看到的,是自己最親的人。

“我想見到你們啊……”

這個願望一旦出現,再也無法遏制,“我要見到你們啊!”

嘴裏低語着,肖恩眼前全是父母的身影,想見父母的念頭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強烈。

“不!我不能這麽死!”

對父母的思念漸漸激發了他求生的念頭,“他們還在等着我!”

“我不能死!”

肖恩想要大吼,但重傷之下,卻喊不出任何聲音,這句話隻能在他腦海裏回蕩。

“我要活下去!”他被血染紅的眼睛瞬間瞪大,“我要活下去!”

他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欲.望!

欲.望往往是人最大的動力,也是力量的源泉。

生命不斷流逝,臉頰變得冰涼,鮮血帶走了熱量,似乎也帶走了恐慌,肖恩在醒來之後,第一次冷靜了下來。

冷靜了,才可以思考。

肖恩看着地闆上彙集的血腥溪流,回想着第一次醒來到現在經曆的一切,判定自己絕對是在經曆一次非常不人道的、甚至是反社會的人體實驗!

而他就是實驗中的小白鼠!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就是他現在的處境。

“是誰?”肖恩無法喊出來,隻能在心底質問,“是誰?究竟是誰這樣喪心病狂!”

憤怒和痛恨随之再次點燃,這次沒有恐慌的壓制,越燒越旺!

肖恩想到自己一次次慘死,一次次遭受死亡的折磨,憤怒和恨意都印入了靈魂的最深處.他隻要能脫困,絕對會報警,會訴之于法律,讓那些拿他做實驗的人去蹲監獄,去吃槍子!

這種念頭剛剛出現,他的眼前卻跳出了另一幅畫面。

很多人被捆在柱子上,腳下一堆堆篝火點燃,火苗一點一點炙烤着肌膚,時不時還有油脂落入火中,發出陣陣滋滋的聲音。

這些人痛苦哀嚎,最後全被烤成人幹……

畫面從眼前飄過,肖恩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配合上他現在的造型,顯得異常詭異!

他們讓我一次次凄慘的死去,我要讓他們更加凄慘的死掉!

這種想法在他的腦海裏一閃即逝。

經曆過這血腥和殘酷,肖恩開始蛻變。

血越流越多,他的頭部越來越涼,心也越來越冷。

父親、母親、死亡、實驗、報複……

這些一一從肖恩腦海裏閃過,意識漸漸模糊,最終化爲一個念頭:如果能再一次醒來,我不會懦弱,不會恐慌,不會自殺!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見到親人,活着去找那些混蛋算賬!

然後,他陷入了一片黑暗。

呼哧——呼哧——

急促的呼吸聲突然在房間中響起,肖恩睜開眼睛,緩緩坐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前後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還是在那個房間當中,然後安靜的坐着思考了一會。

這次與上次一樣,手腕上面沒有傳來劇痛,由于根本搞不清楚狀況,肖恩隻能猜測,估計房間内所有的身體,都被動了手腳,說不定還注入了某種藥物,這兩次反應的不同,可能是注入的藥物或者被動的手腳不同。

他們爲什麽做這些殘忍的實驗?又爲什麽選中自己?肖恩絲毫沒有頭緒。

他跳下床,先去對面檢查了下自殺的那個他。

蹲在屍體旁邊,刺鼻的血腥味依然讓肖恩惡心,手摸到開始僵硬的屍體也在劇烈的顫抖,看到染成血紅色的面孔甚至閉上了眼睛,但他沒有失控。

肖恩盡管有些慌亂,卻控制住了内心的恐懼。

“我不能死!”

他睜開眼睛,手落在對面沾滿鮮血的臉龐上,輕輕拂過血紅的面孔,合上了那雙睜着的眼睛。

随後,肖恩一隻手撐了下地面,一點一點站了起來!緩慢而又堅強的站了起來!

他站在這個房間裏,活下去的念頭無比堅定!

想要活下去,必須要走出這裏,否則就會像第三次醒來那樣活活餓死。

吃那些不該吃的東西,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肖恩擡起頭,看了看天花闆,上面除了一盞燈,什麽也沒有,全是光滑的合金,甚至連通風口都看不到,即使有通風口他也上不去,不說離地足有十米高,四周同樣光滑的合金牆壁,也絕對不是正常人能爬上去的。

胃部抽空的感覺再次出現,強烈的食欲又一次沖上腦際,肖恩卻像控制恐懼一樣,壓下了這股欲.望,以最快的速度檢查了房間的牆壁,牆壁堅硬光滑,除了那道門根本沒有任何出口。

接着,他又挨個看了一遍剩餘的躺着的人,跟之前一樣,他們沒有任何聲息,而且他們的病床也無法利用,全是焊死在地闆上面的。

肖恩試了一番,确定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搬不動,也拆不開這些一體式鑄造的病床。

通過仔細的檢查,他很快得出了結論,真正的出路隻有門口走廊這一條!

拖着饑餓的身體,肖恩又一次走出房間,來到了走廊裏面,一進入走廊,那股惡心的味道,讓他再次幹嘔。

嘔——

肖恩彎下腰,幹嘔了兩聲,覺得稍稍好受一些,立即轉向右側,檢查了封死走廊的那道牆壁,沒有任何收獲,隻能轉回身來,面對分爲四截、内髒流了一地的兩具屍體!

血腥、惡心、殘酷……

這些詞彙瞬間湧入肖恩的腦海,他緊緊抿住嘴,目光越過屍體,放眼向前看去,前方一眼看不到盡頭,隻能隐約看到燈光閃爍。

肖恩沒有開口,如果猜的沒錯的話,他隻有通過這條走廊,才能走出去。

不再猶豫,不再遲疑,肖恩邁動腳步,向前走去,赤着的腳很快踩在流淌過來的鮮血上面,那種黏糊糊的感覺讓人非常不自在!

但肖恩的兩隻腳,還是落在了粘稠的血液上面!

這是他的血!這是他流淌過的生命!

味道刺鼻的血液包圍肖恩的腳,那種粘稠的感覺自腳底傳遍全身,肖恩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激發了一種叫做仇恨的東西!

站在自己的血液裏,肖恩不再恐懼,發誓要讨回這一筆筆死亡血債!

他蹲下身體,伸出手,也不管那些夾雜内髒的血迹,用力在半截流幹血液的下肢旁邊按了一下,金屬地闆似乎有所松動,紅色的光束随即在前方生成,以齊腰的高度飛快向着這邊移動,最後從腦袋上方飛過,到達房門位置的時候,憑空消散。

肖恩點了點頭,就這麽蹲着向前挪去,光束再次生成,又一次從頭頂飛過。

蹲着向前挪了十多米,離開了光束生成的範圍,肖恩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見到沒有意外出現,打起十二分精神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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