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記者,沈小落不得不注意一些細節問題。
比如她習慣将床頭上擺放的紙巾盒呈現出十五度的傾斜角度,在家的時候,她也習慣将電視遙控器擺放成四十五度角的樣子,總之,她所能看到的想到的東西,都會用自己的方式标上特定的記号,如此才能方便她在第一時間感知到周圍的危險。
她在心裏想了一下,整個别墅就這麽幾個人,張媽不會翻動她的東西,江浩更不會,剩下的就隻有江薇薇。
沈小落進屋之後就從衣櫃裏翻出了自己的行李箱,箱子的密碼鎖上有她刻意塗抹的一層淡淡的粉底,現在粉底已經糊成了一團,毋庸置疑,江薇薇還曾試圖打開她的行李箱。
沈小落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這個女人一定是在翻找那段視頻,可惜視頻一直被她貼身攜帶着。
她将箱子打開之後拿出了一份合同,随後徑自走向了走廊北側的那間卧室。
自從沈小落來到雲博苑,江薇薇就一直在外居住,所以她并不太清楚陸東庭和江薇薇兩人私底下的情況。
但她看到陸東庭的卧室裏連一件女士衣服都沒有,這說明夫妻兩人應該是在分房睡覺。
而陸東庭的主卧在走廊靠南,沈小落猜測江薇薇一定會給自己挑一間走廊靠北的卧室,如此才能離得陸東庭遠遠的。
“江小姐。”沈小落一邊敲門,一邊低聲喊道,“江小姐,麻煩你出來一下。”
半晌之後,房間裏面依舊沒人回應。
沈小落回頭看了一眼,别墅二樓光是客卧都有四間,她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難道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或者說,江薇薇已經走了?
沈小落覺得更不可能。
如果江薇薇不在家,張媽就不會表現得如此戰戰兢兢,更不會将受傷的江浩一個人丢在卧室裏放任不管。
說到底,張媽還是懼怕這個家的女主人,畢竟女主人擁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
那沈小落怕嗎?
她當然也怕。
還記得她曾經接過一筆訂單,女人是一名老實本分的家庭婦女,女人的丈夫則是靠着小煤窯起家的暴發戶。
暴發戶有錢之後整日在外花天酒地,不僅如此,回家之後還以暴打女人爲樂趣,女人實在是活不下去了,于是輾轉找到姚曼妮。
姚曼妮一看女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她并沒有掌握到家裏的經濟大權,但是出于人道主義,姚曼妮還是在群裏發布了這筆訂單消息,一連半個月過去了都沒有任何一個姑娘願意接手,因爲大家都知道這筆訂單不僅賺不到錢,搞得不好還會有生命危險。
最後,沈小落給接了下來。
沈小落不費吹灰之力就将暴發戶迷得暈頭轉向,爲了能迎娶沈小落,暴發戶回家之後就将自己的糟糠之妻給踹了,估計是心情好,離婚的時候還分給了對方一筆費用,雖然不算多,但也足夠那個女人精打細算過完這輩子了。
女人總算是得償所願的解脫了,拿到錢之後,女人迅速搬離到了另一座城市開始了她的新生活。
但沈小落就慘了。
暴發戶在察覺到自己被沈小落和他的前妻聯合欺騙之後,帶着一幫兇神惡煞的小混混直接就将沈小落堵在了她租住在二樓的出租屋裏,要不是沈小落果斷的跳窗逃走,那天晚上之後她即便不死也成了廢人。
當然,沈小落跳窗的結果是全身多處骨折,她整整躺在床上修養了大半年才緩過勁兒來。
除了愛情之外,其實皮肉之苦也是會讓人刻骨銘心的。
這件事情過去都快兩年了,每當沈小落想到那晚發生的場景時,她還是會忍不住惶惶不安。
即便如此,她依舊固執地認爲有些事情雖然危險,但也得有人去做。
在沈小落锲而不舍地第二次敲門時,卧室的房門終于打開了。
江薇薇此時的手裏還拿着一部正在通話的手機:“……先這樣吧,我這裏還有事兒,挂了啊。”
“陸東庭找你了?”
因爲離得近,沈小落很清晰地聽到了電話裏的男音來自于那位叫方與哲的男人。
江薇薇看了沈小落一眼:“是沈老師。”
“行吧。”方與哲不情不願地說到,“記得要想……”
對方話還未說完,江薇薇就将電話給挂斷了。
随後,她擡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卷發:“沈老師,你找我有事兒啊?”
沈小落将手裏的那份合同遞到江薇薇面前:“江小姐,我找你隻是想告訴你,我們的合約到此作廢,你之前支付給我的五十萬定金,我會在三天之内如數退還給你。”
江薇薇的心情原本還算不錯,聽聞之後她頓時柳眉倒豎:“沈小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估計是怕樓下的張媽聽到,她又壓低了聲音:“合約作廢,你得三倍賠償,你有那麽多錢嗎?”
話已經挑明,臉皮也就算是徹底地撕破了。
沈小落也懶得再顧慮,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江小姐,是你違約在先,我沒找你賠償就算不錯了。”
江薇薇擰緊眉頭:“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行。”沈小落點點頭,“那就請你告訴我,江浩身上的傷是怎麽來了?”
江薇薇倒也沒有推诿:“我打的。”
沈小落追問:“爲什麽?”
“我看到他去你的房間翻你的東西,所以我就教育他了。”江薇薇振振有詞地反問到,“難道我教育自己的兒子有錯嗎?”
沈小落心說,這個女人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估計是江薇薇在沈小落的房間裏并沒有找到她想要的視頻,又擔心沈小落發現房間裏的東西被人翻動過,于是江薇薇正好可以将這個屎盆子扣在江浩腦袋上,反正江浩也不會說話。
并且,江薇薇還可以借此理由将江浩暴打一頓出出氣。
這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母親啊?
沈小落突然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