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神經陡然就松懈下來,她有些虛脫地趴在路邊的欄杆上一動不動,心情更是格外的複雜。
送她過來的出租車司機見她這幅模樣,慌忙跳下車苦口婆心的勸說到:“姑娘,你這是幹嘛啊?年紀輕輕的,什麽事情都可以從頭再來,但是丢了性命,那就真的啥都沒有了。”
沈小落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她還是回頭朝着司機師傅感激地說道:“司機大哥,謝謝你啊,我隻是累的,不會跳江,你看……”
她指着橋墩下的人影說到:“那人是我的男朋友,我得去找他。”
出租車師傅将信将疑地看着沈小落:“真的?”
“真的。”沈小落點點頭,怕司機師傅不相信,她又笑着補了一句,“司機大哥,不瞞你說啊,要不是我男友非得給我制造一點小驚喜,你說我倆大冬天的跑這地兒來,也不嫌凍得慌?”
“你們小年輕的情趣還真是特别。”出租車司機嘟囔到。
沈小落有些不太好意思:“對不起啊,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開心就好。”司機師傅擺了擺手,又補了一句,“注意安全啊。”
沈小落望着遠去的出租車,忍不住在心裏感歎到,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出租車的尾燈在夜幕下劃過一道紅色的弧線,繞過一處轉角之後,司機将車停在了路邊上,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江總,我已經将那姑娘送到了,您說橋墩下的男人啊,在呢,我看得真真兒的,江總還有其他吩咐嗎?好,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
冬季的江面在夜晚的時候幾乎都會被霧氣籠罩,今晚卻是個例外,就江心的位置萦繞着一層輕煙薄霧,不僅如此,待天上的烏雲散去之後,竟然還有一輪明月高懸。
沈小落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然後就着清冷的月色一步一步沿着下江的石階朝着陸東庭走去。
聽到腳步聲,原本背對着石階的陸東庭突然就轉過身來。
“陸先生。”沈小落率先開口到,“是我。”
她可沒忘記陸東庭高燒時候的情景,那天晚上的男人即便都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态,但他還會出于本能給了沈小落一個過肩摔。
幸虧是在别墅,房間裏還墊着厚厚的地毯,要是換成這堅硬的石階,估計她得硬生生斷掉好幾根骨頭。
陸東庭眯縫着雙眸看着沈小落,半晌之後他才沉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沈小落笑了笑:“我說我隻是偶然路過,估計你也不會相信。”
陸東庭掐滅了指尖的香煙:“江少淩告訴你的?”
沈小落倒也沒有隐瞞,點點頭:“是的。”
“找我有事?”陸東庭又問。
此時的男人斂去了滿身的悲涼,僅剩下一如既然的漠然。
沈小落離他也就是幾步之遙的距離,目之所及的陸東庭依舊穿着那套參加壽宴的黑色正裝,離他不遠處是一座氣勢恢宏的跨江大橋,大橋之外是璨若星河的萬盞霓虹。
在沈小落看來,沒有哪一座城市比南城的夜晚更撩人,它紙醉金迷,它燈紅酒綠,而這一切在陸東庭的背後卻變得黯然失色。
月夜之下,男人的輪廓英俊又挺拔,氣度沉穩又淩厲。
沈小落望着他的眼睛,湛黑的雙眸既有黎明的清澈,也有黑夜的沉寂,那一刻,她仿佛被困其中。
鬼使神差地,她取下了自己的圍巾,然後踮起腳尖,很努力地系到了陸東庭的脖頸上。
“陸先生,你穿得太少了。”她輕聲說道。
陸東庭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沈小落見狀,又得寸進尺地将圍巾在他脖頸上繞了一圈。
“好了。”她說,“這下應該要暖和些了。”
南城的冬季氣溫到了夜晚之後最多也就幾度而已,江風刺骨,霧霭升騰,若是換做旁人僅僅穿着一套單薄的正裝,估計早就凍成了狗。
陸東庭卻依舊是身姿筆挺,容顔清隽。
“沈小落,你不害怕嗎?”他突然開口到。
這是陸東庭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沈小落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漏跳了半拍,她望着他:“怕什麽?”
陸東庭沒有回答,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介意我抽煙嗎?”
沈小落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其實我也想抽一支。”
陸東庭看了她一眼,随後将整個煙盒遞給了她。
沈小落倒也沒有客氣,從裏面抽出一支就含到自己嘴裏。
“啪嗒!”
陸東庭點燃了打火機。
沈小落便将含在嘴角的那支香煙湊過去,剛嘬了一口,她就被嗆得一陣咳嗽。
“不會就不要抽。”陸東庭淡聲說到。
“咳咳,咳咳咳……不會,咳咳,可以學嘛。”沈小落被嗆得面紅耳赤,但還不忘爲自己辯解。
陸東庭此時慢條斯理地從嘴裏吐出一團青白色的煙霧。
“李院長說得真沒錯。”透過煙霧,他神色不明地看着沈小落,“你的性格太倔了。”
沈小落抹了一把被嗆出來的眼淚說到:“李院長還說我善良可愛呢。”
陸東庭的眼睛裏頓時就蕩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可愛?”
沈小落想了想:“哦,我糾正一下,是善良聰明。”
“記憶力不錯。”陸東庭贊揚到。
沈小落略顯傲嬌地揚起下巴:“我能過目不忘。”
陸東庭彈了彈煙灰:“比如?”
“舉個例子哈。”沈小落比劃到,“比如我并不認識你,但我隻需看你一眼,即便你融進茫茫人海之中,即便時隔多年,我依舊能将你準确地找出來。”
這話具有明顯的暗示性,成年男女幾乎都懂。
陸東庭卻是眉梢微挑,然後低聲說到:“你選錯了職業。”
沈小落:“嗯?”
“也行中情局更适合你。”陸東庭建議。
“不不不。”沈小落趕緊擺手到,“你别瞎說,我可是愛國人士,叛國的事情打死也不幹。”
陸東庭終于輕笑出聲:“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當然了。”沈小落點點頭,“我怕蛇,怕老鼠,還怕你生氣。”
這話乍一聽好像沒毛病,但是細品之後又覺得怪怪的。
陸東庭的臉上卻是笑意不減:“怕冷嗎?”
男人的五官本就生得英氣俊朗,清冷的月色投映在他的眼睛裏,風華攝魂,明亮至極。
沈小落反問到:“陸先生,你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