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落最終還是暗戳戳地将衛生間的房門打開了一道縫,她并沒有看到陸東庭的身影,倒是在房門口的位置多了一張小凳子,小凳子上面整齊地擱着一條家居褲,一條黑色内褲,還有一片姨媽巾。
這個男人
是該說他心思缜密呢?還是該說他懂得太多?
十分鍾之後,沈小落心情複雜地從衛生間裏佝偻着腰走了出來。
沙發上沾有血迹,她實在不方便繼續蜷縮着,于是她趁着陸東庭不再,轉身去了卧室将自己縮進了被子裏。
片刻之後,陸東庭竟然也來到了卧室。
沈小落沒力氣擡頭看他,隻是聽陸東庭說到:“把這個拿去捂一下。”
男人話音剛落,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就被他塞到沈小落面前。
沈小落從被子縫裏撇了一眼,這不是她最喜歡的沙發抱枕嘛?平闆電腦大小,方方正正的,平日裏她都用來當腰靠。
陸東庭拿這個給她捂什麽?
沈小落雖然疑惑,但她還是本能地伸手去摸了一把,熱乎乎的溫度立即就從她的掌心裏傳到了她的四肢百骸。
“陸東庭,你在裏面裝了什麽?”沈小落脫口就問道。
“鹽。”陸東庭說。
“鹽?”沈小落更是一臉驚詫。
“我剛剛炒過的熱鹽。”陸東庭解釋,“家裏沒有熱水袋,将熱鹽裝進抱枕裏也能夠暫時替代一陣子。”
沈小落:“……?!”
果然,這個男人懂得還真的挺多。
那他以前肯定也這麽照顧過另外的女人。
哪個女人會是誰呢?
肯定不是江薇薇。
要不然江薇薇也不會對陸東庭滿心的怨恨。
方與婳嗎?
就在沈小落胡思亂想的時候,陸東庭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男人拉了一張凳子坐到她的床邊上,然後低聲說到:“我的母親也有痛經的毛病,小時候我看我父親這麽做過。”
沈小落:“……”
好吧。
是她心思複雜了。
陸東庭父母早亡,這本就是男人的傷心事,卻因爲她又淬不及防地提及。
那她要不要安慰他一下呢?
“陸……”她剛吐出一個字,陸東庭卻打斷了她,“不舒服就少說話。”
沈小落:“……”
“累了早點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陸東庭又補了一句。
沈小落悶悶地答:“哦。”
。
陸東庭去了客廳之後,沈小落以爲家裏多了一個男人之後自己會爲此而輾轉反側的失眠,結果熱鹽敷在小腹上不久就緩解了生理上的劇痛,甚至連她冰冷的手腳都跟着暖和了起來,再加上止痛藥也開始起了效果,也就半小時左右,沈小落已經是徹底地陷入了深睡的狀态。
陸東庭在客廳外處理了一些公司事務,見卧室裏一直沒有動靜,他擔心沈小落硬抗着,想了想,擡腿就往卧室走去。
推開房門,一盞橘色的燈光柔柔弱弱地籠罩着床上的女孩兒,如此,顯得她白皙的皮膚像是添了一抹嬌羞的绯紅。
再走近一看,女孩兒嘟着唇,閉着眸,纖長卷翹的眼睫在她的眼窩處投下了兩團暗影,莫名顯露出一絲呆萌的樣子。
陸東庭凝視了片刻,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臉,沈小落竟然毫無反應。
男人再一次拉過椅子坐到了沈小落的床邊上。
沈小落其實是一個警惕性很強的女孩兒,平日裏幾乎将自己的武裝到了牙齒,因此,陸東庭難得有時間和她如此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
一想到沈小落對他無時無刻地防備,他就不禁啞然失笑。
或許沈小落早就已經忘了,但他卻永遠記得那一天。
那天是一個陰沉沉的日子,卻也是陸東庭剛剛領到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份工資的日子,他誰也沒說,一個人揣着一疊厚厚的百元大鈔就去了城郊的福利院。
那時候張副院長還沒有回福利院任職,整個的福利院的衣食住行都是靠李院長一個人艱難地支撐着,而彼時的陸東庭還要“報答”安家的養育之恩,他對于福利院的窘困狀況也是隻能盡到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即便如此,李院長對他還是萬分的感激,并熱情地留他吃午飯。
也就是在那天中午,他看到了少女時期的沈小落。
沈小落應該是剛從學校回來,小姑娘放下行李就開始忙着打掃起了院子,随後,她又去了廚房幫忙洗菜切菜。
陸東庭看到她紮着一條馬尾,穿一套廉價卻又十分幹淨的校服,因爲要做事情,小姑娘将校服的袖子給挽了起來,露出一雙纖細柔弱的小臂。
旁邊有福利院的小孩兒圍着她蹦蹦跳跳,非得要讓她唱歌,她也沒有推辭,一邊洗菜,一邊落落大方地哼唱起了一首英文歌曲:“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這是一首經典的情歌:斯卡布羅集市。
說的是一個姑娘對愛情的向往。
小孩兒們當然是聽不懂英文的,但就覺得旋律很美,一個個露出一臉陶醉的模樣。
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估計是太過于好奇,忍不住跑上前問道:“落落姐,你唱的是什麽呀?”
沈小落眼珠子一轉,臉不紅行不跳地撒謊到:“落落姐唱的是小孩兒小孩兒你别哭,隻要我們一直努力,面包和糖果總是會有的。”
女孩兒和其他的幾個小孩子頓時就歡呼雀躍起來:“落落姐,我們肯定會努力的。”
沈小落就問一個最小的小不點:“豆豆,你打算怎麽努力呀?”
豆豆小朋友抓耳撓腮想了半天,終于憋出幾個字:“我,我努力吃飯。”
另一個小孩兒趕緊點頭應和:“嗯嗯,我不僅要努力吃飯,我還想吃巧克力味的奶糖。”
旁邊一個小孩兒将雙臂伸直後抱成一個大大的圓:“我要吃這麽大的面包。”
“我要吃你的腦袋這麽大的奶糖。”
孩子們童言無忌,惹得沈小落在那裏咯咯嬌笑。
陸東庭就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從他的視線看過去,天空是灰色的,但沈小落的笑容卻是明媚的。
明媚的沈小落一直在忙忙碌碌,直到午飯時間,她也沒來得及上桌。
陸東庭自然是一個字都沒有和她說便匆匆離開了福利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