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躬,“我是明夜,冒昧來訪,請多包涵!”
我略失望,“哪裏哪裏,這裏不是说話的地方,進屋说吧”,我掏出鑰匙打開院門,“請進!”
“打擾了!”她又是一鞠躬。
客廳裏老驢正摟着阿呆看電視,一看我們進來,老驢趕緊站起來,“哎呦喂,葉姑娘!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跟哥哥说一聲?”
橫山明夜納悶的看看我又看看老驢,“我們,認識嗎?”
“嘿,剛分開幾天哪,你失憶啦?”老驢走過來。
“别胡说,這位是橫山明夜小姐,不是……”我看她一眼,“不是葉明珊。”
橫山明夜笑了笑,沖老驢和阿呆鞠躬,“我是明夜,請多指教!”
老驢一拍腦袋,“嗨,我想起來了,曾爺跟我提過你,不好意思啊,那個……坐,請坐請坐”,看看阿呆,“泡茶去!”
“哦哦哦”,阿呆點點頭,把桌子上的零食七手八腳的收了起來,起身去泡茶。
橫山明夜微笑着又鞠了個躬,等我坐下後她慢慢坐下,規規矩矩的,顯示出良好的素養。
阿呆沏好茶放到茶幾上,“爺,這位橫山小姐,我們倆出去玩會,你們慢慢聊!”
老驢會意,“啊那個晚上我們不回來啦,不用留門了,嘿嘿,橫山小姐很漂亮,你坐着啊,我們先走啦!”
橫山明夜站起來目送他倆出門。
“你們日本人禮數真多,來,請坐吧!”
她笑笑,慢慢坐下,打量了一下客廳,“曾先生的寓所,很樸素。”
我倒了兩杯茶,第一杯推到她面前,“請!”
“謝謝!”她微一欠身。
“橫山小姐怎麽知道我住這裏?”我喝口茶。
橫山明夜放下茶杯,“明夜學過一些家傳的陰陽術,勉強可以找到曾先生的大概方位。”
“明夜小姐真是太謙虛了,我知道,您是高手,是個很厲害的陰陽師”,我看着她。
“您過獎了,明夜知道,曾先生才是陰陽道中的明師,以後若有疑問,還要向先生請教的!”她的一舉一動,都是标準的日本傳統女孩的規範。我看着她,不由的想起小葉,孿生姐妹,長得是一模一樣,可氣質卻是兩個路數。
“明夜小姐客氣了,曾傑可擔不起明師二字,我也沒有徒弟。明夜小姐看得起我,願意經常來寒舍探讨陰陽易理,我歡迎。”
“您很快就會有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了”,她微笑,喝了一口茶,“其實我這次來,是受我妹妹橫山未的之托,來給曾先生送一件禮物”,说着從包裏拿出一個精美的禮盒,放在茶幾上。
“哦……未小姐,她還好嗎?”我看着茶杯。
“她很好,她说在台灣和曾先生有緣相識,那段經曆讓她終生難忘”,橫山明夜看着我,“我昨天從日本回來的,她托我一定要來替她看望您,说請您一定保重身體。”
“謝謝”,我心裏有點酸,“請稍等一下。”
我起身到卧室,從書架上把羽龍佩拿下來,猶豫了一下,轉身回到客廳。
“這是未小姐貼身之物,曾傑無德無能,不敢接受。請幫我交還給未小姐,就说小姐的心意,曾傑心領了。”
橫山明夜并沒有接,她看看我,又看看羽龍佩,“這是小未的護身符,既然……既然她送給先生,那就是把心給先生了,人不能在先生身邊,将此物相贈,也是希望先生睹物思人,不要忘記她。如果我帶回去,小未必然心碎,難道這是先生想見到的?”
我看着她,“其實,我也想留下。隻是……”
“不早了,明夜告辭了,日後再來拜訪!”她不看我,站起來沖我鞠躬。
“謝謝明夜小姐,請轉達我對未小姐的問候”,我也站了起來。
送她到院門外,她停住腳步,轉過來看着我,“曾先生,恕我直言,您的寓所安全性太差。您已是有名的風水師,不宜再以此地作爲寓所。明夜可以輕松的找到您,别人也可以。所以,請接受明夜的肺腑之言,請先生換一個隐秘的寓所吧。”
“這個……我在這住慣了,挺好的,不會有什麽不安全的”,我笑笑。
“就算是爲了小未,可以嗎?”她看着我。
“我……我會考慮的”,我猛然間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覺。
“謝謝,告辭!”橫山明夜轉身要走。
“你是小葉!”
她怔了一下,“我是橫山明夜,告辭!”
我目送她到胡同口,轉彎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
回到客廳,我發了會呆,拿起茶幾上的禮盒打開,裏面是一個精美的紙袋,打開袋子,裏面是那本《天四局譜》,還有一張照片。
我拿起照片,是小葉的自拍,在桃園機場的自拍。照片的背面是一行字,“五分鍾後,我認識了你。”
我一陣苦笑,“小葉姑娘,明知不可以,你這又是何必?”點着一支煙吸了幾口,我想起了小葉的那句話,“感情上,明夜輸不起,輸的隻能是小未……”,我看着空氣中袅袅升起的煙霧,也許,她隻是不甘心。
我想,也許我該去旅行一次,休個假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休假的想法跟果果说了。
“想去哪玩?”果果問。
“我想回去看看,看看夏紅,看看我那小店,然後去找大伯父,跟他老人家好好深造一下形意拳。”
果果撲哧一聲笑了,“您這也叫旅行?”
“怎麽不叫?換個環境就是旅行了”,我说。
果果想了想,“那行,我把公司的事情交代一下,陪你一起回去。”
“那不用,你這邊挺忙的,耽誤不起,我自己回去看看,住兩天就回來”,我想了想,“那我現在就給大伯打電話,先跟他老人家说一聲”。
“你等等!”果果麻利的穿好衣服下床,“等我出去你再打!光着身子給長輩打電話怪怪的!”
“真是賢良淑德講禮數的好姑娘!”
果果瞪我一眼,“少貧!我去給你買早點,想吃什麽?”
“雞蛋灌餅,再來個豆漿,我得補充補充蛋白質!”
果果臉一紅,“知道啦!”
等她出去後,我撥通了大伯的電話,響了半天沒人接,挂了電話正琢磨這是怎麽回事,他又給我打回來了。
“喂,大伯!”
“小傑子,什麽事?”大伯聲如洪鍾。
“您挺好的吧?我想回去看看您,跟您好好再學學拳。”
“我沒在家,跟你九叔來廣西辦事了,學拳嘛,你師妹小雨在北京,一會把她電話發給你,你找她就行!”
我楞了一下,“丁小雨?找她?”
“嗯,現在很多拜我的我都讓小雨教,她功夫不錯,你在北京,多跟她聚聚,好好練練!”
“哦……,好,好的大伯,您多注意身體,等您回來我再去看您……”挂了電話,想想大伯的話,沒想到我竟然淪落到要跟那個黃毛丫頭去學拳的地步。
那黃毛丫頭叫丁小雨,她爸爸是我武術啓蒙師父,跟我大伯是把兄弟。所以無論從哪論,她都是我師妹。這丫頭長得很清秀,但出手狠辣,從十五六開始就愛跟人切磋。她是塊學武的料,資質奇佳,跟人動手幾乎就沒吃過虧。那時候我倆盤一副架(互相拆拳過招),她經常打得我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親師兄妹尚且如此,更何況别人?
我一直認爲,我學武沒學好,一半是因爲懶,一半就是因爲這黃毛丫頭出手太毒,如果不是我反應敏捷,早就被她打殘廢了。
這時大伯發來一條短信,是丁小雨的電話和地址。
我想了想,硬着頭皮撥通她的電話。
“喂?哪位?”聲音清脆,銀鈴一般。
“小雨,我是曾傑,你師兄,記得麽?”
“師兄啊!你说我記不記得你?”她笑,“你怎麽有我電話?哎你在哪啊?從你上大學後咱們就沒見過,也不知道怎麽聯系,怎麽搞的啊你,也不说給我打個電話?”
“呃……我也在北京呢,是這麽回事,我想把形意拳好好深造一下,大伯说讓我找你,你看什麽時候方便,咱們一起吃個飯,聊聊這個事?”
她噗嗤一聲笑了,“師兄,你這是要上進啊?行!我在宣武門這邊,一會把地址發給你,晚上你來找我,我請你吃火鍋!對了,你有女朋友嗎?”
一聽這個,我不由得一陣緊張,“呃……正談着。”
“哦……”她頓了頓,“晚上一起來麽?”
“我自己去吧,她工作忙,要開會!”
“行!那先這樣,晚上聊!”
我松了口氣,高中的時候她喜歡我,我拒絕過一次,結果被她一個鹞子穿林打出去好幾米。上大學後我就再也不敢聯系她了,生怕再惹着她。
晚上一見面,我眼前一亮,幾年不見這丫頭出落的更漂亮了。白皙的皮膚,烏黑的短發,清秀的面孔,還戴上了一副金絲黑邊小鏡框,看外表沒有一絲殺氣了,隻是那眼神中的攻擊性,依舊絲毫沒減。
“師兄,幾年不見,不抱抱我?”她笑。
我笑了笑,輕輕抱了抱她,“你長大了,變漂亮了。”
“是不是後悔啦?”
“不會!”一看她眼神不對,我趕緊找補,“呃不是,其實是有點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