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此刻,天空中這一刻閃耀的紫薇帝星,分明是受盛啓在牽引。舒悫鹉琻可是後者并非帝王,那他怎麽可以勾動帝星?!
與此同時,被這一幕所震駭者千千萬萬。尤其是原本穩坐宮中的皇帝,他在看到這一幕天象之後,隻覺得渾身一陣陣發寒!
“怎麽可能,他怎麽能反克而起!這不應當,這不應該啊!”皇帝幾乎是失魂落魄的說出這一句話,他甚至站都站不穩。
可是無論皇帝如何不相信,事實就擺在眼前。而這本主帝宮的紫微星,居然能由盛啓掌控,這意味着什麽所有人都很清楚!
這就意味着盛啓如果繼承皇位,那是天意所歸,那是天象所望!這對于皇帝一脈,這對于盛京來說無疑是緻命的打擊!
因爲這樣一來,那些原本一力支持太子登基的頑固派,如今會因爲天象而動搖。他們一直支持盛京,最大的緣故就是後者爲正統,在他們看來是天命所歸。但以現如今的天象情況,可不就是表明盛啓亦是天命所歸麽?
那正在戰圈中的盛京,同樣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盛啓居然還有這麽一手。在他看來,倒并不認爲這真的是天象。他隻相信這是盛啓的手段,如此一來就更不能讓盛啓活着出去!
盛京念及于此,手中蓄勢的劍毫不拖泥帶水,當即就破空斬出。那劍氣凝聚而成的暗金色獰龍,鋪天蓋地卷出浩瀚聲勢,一瞬間要将盛啓吞沒!
然紫微帝星之所以耀眼,并不僅僅是顔色耀眼而已,它的能量亦是不可小觑!
但見盛啓以青劍微引,一身濃黑在紫微帝星的光環下,泛出一層層濃豔的紫,如一尊高貴典雅而無所不能的神祇降世!
他朱紅唇,他刀鋒眉,他冠玉臉,他眉飛入鬓,他颀長如松,他青劍帶紫氣,一身睥睨傲獰龍!
那铮铮傲骨,那剛剛氣質,将天下間所有男兒都比了去,餘留他一人耀眼于世。這樣的光環,無疑深沉的刺痛了盛京的眸。
一直以來,盛京最不能容忍盛啓的,就是他過分奪目的光環。令得天下隻知大盛有厲王盛啓,而不知朝中尚有太子盛京!
在過去的歲月裏,盛京與其說在韬光養晦,不如說是被盛啓強勢壓制。十數年來,盛京沒有一天不想翻身,沒有一天不想自己的光環完全壓制住盛啓的聲勢!這也是他要親手斬殺盛啓的緣故,他要世人皆知——厲王盛啓再厲害,也是死于他盛京之手!
從前每當盛啓立下戰功歸來,盛京都一片片告訴自己,盛啓不過是在爲他做嫁衣。因爲盛啓的聲勢越大,傳說越是傳奇,等到敗在他手上的時候,就越能襯托他的強悍無雙!
而這種深入骨髓的,要親手滅了盛啓的*,在這一刻瘋狂的充斥在盛京的内心。他十分清楚若這一次不能殺了盛啓,他就再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而且原本在朝中經營的仁厚形象,也被此前雲菱的那一手損害不少,他現在已經等不起了!
盛京的鳳眸此刻隻有無盡的猙獰,他心裏隻存有必須要将盛啓滅殺的信念。這令得暗金色龍瘋狂而起,其内煞氣滔天!翻滾着足可将京都城卷成廢墟的聲勢,驚駭得本就貓身躲起的人家瑟瑟發抖,也不知道這可怕的夜還要多久才能過去。
這種仿佛天要翻過來的陣仗,驚得在邙山軍營的雲菱面色發白,她不自覺的踱步而起,甚至顧不得西夙風在場而喃喃:“到底怎麽樣,這到底是上演哪一出?這情況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就算有内力也不可能這麽強吧?”
“這是借助了陣勢的威力,加上此陣是盛氏一族獨有的密陣,其聲勢更非尋常可比。雖然厲王似乎勾動了紫薇帝星,但若要抵擋恐怕有些困難。”秋清風分析說明道。
“怎麽會鬧得這麽強,這種陣法以前不見有人使過吧。”雲菱額頭上冒着西汗,雖說當年盛京圍殺盛啓的時候,她并不在現場。可是當時絕對沒有這等聲勢,可現在他們都鬧得要山崩地裂一般。
“開啓這樣的陣勢付出很大,若非萬不得已,皇室不會這麽做。”秋清風肯定道。
雲菱聽言踱步的速度更快,都要成小跑的趨勢了。看得秋清風不忍心,下意識就去攔住她道:“你也别太操心,現在隻能等,以及做後續的準備。”
“我知道,我知道——”雲菱的口氣有些慌亂,她也知道現在操心無用,可是忍不住啊!她從未試過這麽焦慮,這麽害怕一件事的發生。
墨夜見此很明智的将西夙風先帶下去,臨走時忍不住看向秋清風。他清楚後者對雲菱有情,他此刻回避可能會給秋清風創造機會。可是他見雲菱魂不守舍,卻也是于心不忍。所以他最終還是将西夙風帶走,他相信雲菱不會做對不起盛啓之事。
“菱兒——”秋清風見帳内無他人,很想将雲菱摟住安撫。
雲菱卻驚呼:“快看!”她手指天空,臉上還挂着着急而出的汗水,但是面容上有喜意。
秋清風順勢看出去,看見天空上紫微帝星崔璨……
彼時盛京吞天滅地一般的劍勢,幾乎将盛啓那相對來說十分渺小的身姿覆沒。長風揪心的要擋在盛啓跟前,卻被那劍氣震開!
影衛們都看出盛啓此刻危急,一個個前赴後繼的撲在前頭。然而劍勢洶湧,非是他們所能抵擋!可是即便他們被震開,隻要不暈死過去,他們就強撐着要再來擋着。
那種義無反顧的效忠,那種置生死于事外的血性,令三方軍爲之動容。可灰衣術士已經不再感受到暗令的威壓,邪先生蹤迹全無,他們于是雖未倒戈,卻也沒有再去守護盛啓。
那時候三方軍以及灰衣術士,就像是看客,在看着已經所剩不多的影衛前赴後繼的去死。前者不忍或有所動容,後者隻是冷眼看着。可見灰衣術士确實隻效忠暗令,而本身沒有任何的情感。
長風更是在被震開三次,根本就是五髒俱損的情況下,還要強撐着起來,還要去站在盛啓的跟前,去爲他擋下劍勢!
“厲王麽?也不過如此!”盛京見盛啓幾乎看着屬下在死,不由諷刺道。
長風可以清晰的看到盛京眼底的輕蔑,他憤怒的爬起身來,他想捍衛盛啓的威嚴。可是他才起身,一口壓抑不住的心頭血便噴湧而出。
“夠了,都退下吧。”盛啓的聲音有明顯的虛弱,聽在長風等人心裏隻覺得心口揪痛。那不是因爲傷勢而疼痛,隻是因爲今日他們的王爺落入了這樣的困境,而他們卻不能護其周全。
“王爺!”長風以劍倚身,艱難的站起身來,眸光裏卻有光亮而不可磨滅的執着。
“退下,都退下!”然而盛啓下的令,同樣有着一向的不容置疑。
可是這一次,餘下不足百名的影衛去都沒有依令行事,反而還要抗令而行。一個個仍舊要靠近,而不願意退下。就算被震開,隻要不死就要爬回來!
“可是認爲本王将死,不能懲罰爾等?”盛啓的聲音凝了寒冰,刺得長風等人心中卻一片火熱。
“王爺,屬下等不是這意思。”長風的聲音甚至有些哽咽,他隻是想着即便要死,那也是他先死。
“那便退下。”盛啓的令無可置疑。
長風等人僵持着,盛啓卻道:“若是不退,那便退出影衛軍。”
“王爺!”所有影衛都驚喊,他們不願意退出影衛軍,他們要保護他們的王爺。如今雖有新的令主,可是他們相信令主也不會讓王爺死不是麽?!
“退!”盛啓看得很清楚,影衛死在盛京劍下者已不少。
“令主不會同意。”長風忽然道。
“令主無令!”所有的影衛都拿雲菱來說項。
盛啓一雙黑眸盯着還活着的數十影衛,而這些影衛已經都身負重傷。隻需要再來一次,他們都會命喪黃泉。可是這些跟着他多年的屬下,眼底的堅定和執拗,是如此的光亮,令他自來難以動容的心都難以平靜了。
那時候盛京的劍已經狂捍的壓制下來,之所以一直沒能砍在盛啓的身上,就是因爲影衛們以命在搏。在盛啓的跟前,已經躺下十數名影衛的屍體,還有數十名雖撐着,但明顯要倒下。
他們渾身是血,他們腳步蹒跚,他們看不清腳下的路,他們握不穩手中的劍。可是他們心中有一份信念,那就是保護他們的王爺。隻要他們不倒下,他們的王爺就是安全的!
事實上盛京的劍勢很強悍,若是以尋常時候,他們可能一劍都擋不住。可是此時此刻,在這一份信念的支撐下,他們死死的扛着!
“都退下,本王答應你們不會有事!”盛啓鄭重的,對着他的部下說道。他的聲音帶着低沉的動容,他不想自己的部下都死幹淨了去。
“王爺——”長風等人不信,他們都很清楚盛啓的身體狀況。
“相信本王,退下!”盛啓的聲音并不強大,他的情況也确實很糟糕。雲菱給的時間,已幾乎殆盡。可是他那一雙黑眸,仍舊帶給他的部下無窮的信心。他們看着隻覺得,他們确實應該相信,相信他們的王爺不會有事!
下意識的,長風等人就這麽默默的退下。他們甚至自己都沒考慮清楚,隻因爲長久以來對盛啓根深蒂固的崇拜,讓他們在這一刻,在盛啓的黑眸注視下退了。
直到他們退下後,當盛京的劍勢沖過他們,直掃向盛啓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的退了!可是——
“王爺!”長風看見盛啓被暗金色吞沒,那颀長的,挺拔的,在他們心中猶如神祇的黑影,就這麽被暗金色吞沒了!
“受死吧!”天地間,是盛京狂嚣的聲音。他隻覺得心中一口惡氣,在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排解,他就是要狠狠的蹂躏盛啓,就是要其死于他的劍下!
長風那一刻隻看到暗金色呼哨而過,隻看到盛啓被吞沒。他呆愣着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想堅信盛啓不會有事。可是他更清楚後者的身體已經是燈盡油枯,這個時候面對這樣強悍的攻勢,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王爺——”影衛們失魂落魄,都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爲何要退。他們不想退的啊!他們不應該退的啊!
那一刻四方寂靜下來,仿佛暴風雨後的甯靜。
所有人都注視着這裏,皇宮裏的皇帝和太後,帶兵在外的崇王,邙山的雲菱和秋清風,還有更多在戰鬥中的人家。他們焦急,他們急切,他們等待,他們在害怕……
雲菱那時候正是在急促踱步,但盛啓真的沒有讓她失望,就在她看見紫微帝星再度耀眼的時刻,盛啓手舉青劍,在那暗金色中依然挺立!
“怎麽可能?!”盛京握着手中的天子劍,完全不敢相信盛啓居然沒有死!那一劍的聲勢,怎麽可能劍下還有完人!即便是盛啓那強悍的影衛軍,在這劍勢下都隻有死的份,何況他這樣一個強弩之末者?!
與此同時,由此前分散出去營救各處官宦之家的影衛,也已經帶回了成效。程國公率國公府親衛趕來,盛啓從前的部下紛紛率部而來!
“厲王爺!”程國公是第一個趕到者,他也看到了這震駭人心的一幕。盛啓确實虛弱,他身上也沒有一絲的内力在遊移,可是這樣的人卻在那等強悍的劍勢下安然存活。正是因爲這樣,盛啓的形象才更強大!
程國公是非常善于把握時期,更是善于把握時勢之人。所以在這一刻,他毫不猶豫的,以最強的内力吼出:“厲王爺有帝星護身,乃我大盛天命所歸!”
程國公一句話,足以撼動人心!
試問帝星護身意味着什麽?可不就是天命所歸麽?!
“放肆!”盛京亦不是廢物,聽言當即反喝而出,還道:“亂臣賊子,妖法惑衆!”
“帝星護身,天命所歸!”反應過來的影衛,在長風的帶領下齊聲喝出。多年來的默契,讓他們的聲勢整齊渾厚!
“赤律律——”這等聲勢,也驚了失去九陰彙獄龍大陣壓制的馬匹。驚得馬兒們亂了蹄子,令三方軍一時間出現騷亂!
“厲王爺有帝星護身,乃我大盛天命所歸!”策馬而來的盛啓舊部,帶着各自數百親兵,将這聲勢拔高到更強!
“放肆!”盛京沒有料到形勢會有這等大逆轉!
“帝星護身,天命所歸!毀王清白,還我青天!”長風跟在盛啓身邊不是白跟的,順勢再喝道。影衛們紛紛齊聲追喝,一時間聲勢滔天!形勢亦是因此急轉扭定!
“放肆,爾等這是造反!統統拿下!”盛京翻身上了馬背,眸光看向筆直而立的盛啓,隻覺得前所未有的心慌。他不知道爲什麽盛啓還能活着,可是即便後者此刻氣息微弱,但是他确實還活着!
“帝星護身,天命所歸!毀王清白,還我青天!”無論是影衛還是程國公等人,都将這一句話喊得滿城皆知。如此一來,除非盛啓将京都城全部殺盡,否則紙包不住火!
“禁衛軍、侍衛軍、守城軍聽令,将亂臣賊子全部拿下,殺無赦!”盛京不缺魄力,更不缺殘暴的狠勁!他認爲隻要時局掌控在他手上,就算黑的也能被說成白的!
程國公等人沒想到盛京會這麽狠,但是既然到了這一步,他們也沒有退路!那麽要戰便戰鬥到底!
而到了此刻,已經再無人能置身事外。章台不能裝作不知道,他已經帶領一班子老臣進宮面聖,皇帝正在應對着他們。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已經沒落般的缙雲侯府。那雲錫竟然帶兵來助盛啓,甚至齊向天亦是帶兵而來!
局勢在一步步向盛啓有利的方向逆轉,因爲影衛們去保護了許多差點被斬殺的官宦。而他們都懂得投桃報李之恩,再想到皇帝一脈如此狠絕,一個個都破釜沉舟,帶上各自或近百,或者數百的府上力量,前去支援盛啓!
甚至原本躲起來的百姓,在漸漸聽明事情伊始之後,都各自選擇了陣營。他們不知道太子爲什麽要說厲王是亂臣賊子,可是厲王那些爲他們守護邊疆,爲他們浴血奮戰的事實曆曆在耳邊。他們聽的說書,他們看的戲目,都唱着厲王的功勳,他們怎麽能讓這樣的好人含冤莫白?
雲菱此前的作爲,在這一刻充分的體現了作用!越來越多的人心,在投靠向盛啓。甚至三方軍,都扪心自問,他們這麽做是否是對的。他們此時此刻,能夠在京中當差,家人能夠安居樂業,可不是因了厲王造的福麽?可是他們現在在幹什麽混賬事?
京都城的夜裏,街頭上許多有這熱血的漢子都出來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都跟着喊:“厲王有帝星護體,乃大盛天命所歸。今厲王清白被毀,當還一片青天!”
聲勢愈演愈烈,已經不是任何人能控制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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