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雲菱的黛眉隻是微蹙,摟着她的盛啓便察覺。見她張開眼眸來,他才問道:“驚了?”
“這風聲有些不對。”雲菱開口就道,聲音帶有剛睡醒的迷蒙。
“是不對。”盛啓沒有讓雲菱再睡會,一雙深黑的眼眸裏分明有幾縷凝重。
雲菱見此便知情況大有不對,不由問道:“咱們現在在哪兒?出什麽事了?”
“快到目的地,但隻怕不順利。”盛啓眉峰微擰,又是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附近擺設下了一個九陰殺陣。”
雲菱是第一次聽到九陰殺陣這個名詞,但即便如此,她仍舊能夠透過這個陣法的名稱,知道這必然是一個不好而強大的陣法。
“停車。”盛啓在察覺情況不對後,當即下令停馬車。
馬車應聲而停,盛啓起身去打開車門。隻見馬車外一片陰雲密布,細卷的厲風呼嘯,有一種血殺凄厲的氛圍。看得跟在盛啓身邊的雲菱青黛緊蹙,心底有不祥的預感。
那時街道兩邊本就不密集的小商攤已經基本卷好物料,正準備逃離這詭異的天氣。人們動作急促,腳步更是匆匆。雲菱仔細看出去,看得出街道上的人有明顯的慌亂無措,可見這種天氣并不常有。
由于影衛潛藏在暗處,灰衣術士亦是在盛啓的安排下處于暗中謀劃,所以盛啓這一輛馬車以及明眼上的數名護衛,在京都城這種常有大官宦出行的地方,倒并不算太惹眼。以至于在急促收拾東西走人的小攤販根本不會在意,甚至也不管是否會沖撞到馬車裏的人。
“哐啷——”
例如現在,在盛啓這一行人馬車前,就有一戶在急忙收拾東西的小攤販老闆。因爲太着急,還把收拾好的東西掉了出來,滿滿當當的正好散在馬車要經過的地面上。
雲菱看見花花綠綠的小商品,更看到了一塊紋路不尋常的肥皂!其上那阿拉伯數字,那數字錯雜而出的排列,讓她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塊不尋常的肥皂!
“他娘的,這是什麽鬼天氣!活了大半輩子,都一隻腳踏進棺材了,也沒見過這樣的陰風。”小攤販罵罵咧咧,一身的肉成圓球球狀。因爲東西撒了一地,他有些困難的蹲下身在撿,果真就像是一顆灰色的球。
長風見此就要上前去,卻被雲菱喊住:“等等。”
“嗯?”盛啓有些疑惑的看向雲菱,見她的眸光停留在小攤販那兒,他不由循着那眼神看去,看見幾塊散在地上的肥皂。
雲菱則在喊完之後,自個兒已經小跑過去。盛啓當即跟上,發現她果然是去撿了肥皂。
“欸——”小攤販正收拾東西,忽然看見雲菱這嬌滴滴的小姐,一時間倒是吓了一跳。
“老闆,這東西我要了,多少錢?”雲菱撿着肥皂詢問,小攤販沒想到這會還有生意開張,當然也是不會拒絕的開了價。
一番買賣下來,小攤販還熱心道:“客官您這是要出城麽?”
“不錯的呀。”雲菱漫不經心回答着,已經将注意力集中在肥皂上要傳遞出來的信息裏。
“那可得快點咯,這鬼天氣那是幾百年都沒見過的,怕是這城門也會早關。”小攤販收羅這東西說着,那胖得像棒槌的手指笨戳而快速的行動着。
盛啓喊了長風去幫忙收拾,才快快将有些話唠症的小攤販送走。雲菱卻又一次開口道:“等等,老闆!”
“小姐還有何吩咐?”老闆那會正推着小車,一雙眼被凍得發腫,隻能看到一條線。
那會寒風中開始飄了雪,那雪花初時還不大,就像是細白的毛兒一般錯落飛灑。将肉球球一般的老闆承托得十分憨厚,就像是那個鄉野裏出來的,一名淳樸的村夫。
雲菱那一瞬間以爲自己看到了稻村的村民,不是因爲胖老闆長得像誰,而是那種感覺就像是稻村裏的人,讓她心中油然而其一種親切感。
“就是想問問您是什麽時候拿到這些肥皂的?”雲菱客氣問道。
“哦!這個啊,這是我剛進貨來的。這而是好東西,秋氏商号的東西就是好賣,才入的貨就買了幾塊。”胖老闆果然是話唠,都不需要雲菱接着問什麽,自己就吧嗒吧嗒的說了一通。所幸說的都是雲菱要知道的信息,她聽得倒也沒有不耐煩。
“這樣呢,謝謝您跟我說這些。”雲菱聽完微笑說着。
那胖老闆也不在意,原本倒也想多侃幾句,但天氣實在太差,導緻他不想再呆下去,這才似乎戀戀不舍的帶着東西要回家。而那時候街道上的人已經走幹淨了,顯得十分寂寥冷清。
“如何?”盛啓見人已走了一段距離,才看着雲菱手上的肥皂詢問。
雲菱也沒有廢話,當即就将肥皂上的消息表達道:“秋清風告訴我們,盛京有九成的可能是要屠城!”
“屠城。”盛啓聽言低沉的發出兩個字,朗玉一般的面容泛出些許黑色。
雲菱點點頭,那握着肥皂的小手拽得緊緊的。她想到了邪先生的話,青黛下意識就緊皺而起。
“墨夜!”盛啓的聲音裏有冰意擴散,一雙深黑的眸似有黑色的漩渦在醞釀。
“在,王爺!”墨夜也聽到這屠城這詞,知道盛啓接下來的吩咐必然十分緊要,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影衛分散,保護本王麾下!”盛啓的話出,不僅墨夜愕然,雲菱更是一時想不通。
因爲在墨夜和雲菱看來,秋清風所謂的屠城,自然是不惜一切代價殺了盛啓,可是後者卻在這時候下這樣自毀城牆的命令?!
“即刻!”盛啓的話卻不容置疑,墨夜亦是沒有多問。雲菱本想阻止,但又知盛啓不會平白這麽下令,當即在墨夜走後詢問道:“這是爲什麽?灰衣術士畢竟尚不可全新,你又将自己的影衛散出去怎麽回事?”
“盛京必然是要屠殺那些投奔在我麾下的官宦之家,這才是本次屠城的關鍵!”盛啓聲音冰森,黑眸裏的漩渦如兩道黑洞凝聚,吸收着外界的光在醞釀爆發。
雲菱聽言立即明白過來,亦是想到那日太後壽宴,小臉不由凝重:“之前在太後壽宴爲你求情的人很多啊!”
“所以是屠城。”盛啓擡眸看着雲菱,右掌握住她的頸道:“本王可能要催動最後一線内力,自此無法幫助心脈恢複,你能幫我麽?”
雲菱看見盛啓眼眸裏的鄭重,更知道一會他們将要面對的情況會很複雜,誰也說不準到底會如何。她現在要面對的,已經不是小打小鬧,刷刷小聰明小計謀就可以獲得勝局的存在了。
“有一種辦法。”雲菱握住盛啓的手掌說道,可是那種辦法很痛苦。
“嗯。”盛啓等着雲菱說下去。
“我可以将銀針内置在你的穴位裏,可以确保一個時辰内你一些大幅度的動作不會影響傷勢。但是——”可雲菱的但是沒說完,盛啓已經打斷道:“就這麽做。”
“取出來很難,我可能取不出來!”雲菱還是要說完道。
“本王信你!”盛啓卻握緊雲菱的頸,伸手一帶的往馬車上回去。可就在那一瞬間,在那一個轉身時,雲菱和盛啓看到原本走向南方而去,圓胖的身影已經距離有些遠的小攤販前,一支羽箭破空飛翔,帶着沖破一切般的勢頭,直直往那圓滾滾的身軀射去!
雲菱的眸光在看到這一幕時緊起,可是那一刻沒有人來得及出手了。那一支羽箭就這樣穿透了那圓滾滾的身軀,然後還帶着慣性飛射向他們。
那箭頭上的血在空中一珠珠散去,那熱血在一寸寸冰冷凝固,唯一不變的是那鮮紅的顔色!那生命在那一瞬間完結,那血紅卻在冰寒的空氣中保持住了奪目色彩!
盛啓微抿唇,伸手遮住雲菱一動不動的眼眸,低柔的嗓音安撫:“過去了。”
“死了麽?”出乎盛啓意料的是,雲菱如此平靜的詢問道。
盛啓原本打算欺騙,但他看到雲菱那嬌嫩卻微揚起的下巴,他就知道不需要欺瞞。
“死了。”盛啓收回自己的手,将雲菱擁在懷裏。
“走。”雲菱拉着盛啓進馬車,一進去更是二話不說的扒開他的衣襟,然後将随身帶的,那裝着銀針的布兜打開攤出。
雲菱小心解開盛啓的胸前包紮傷口用的繃帶,小臉上有嚴謹的自信,那一雙水盈的眸裏帶着堅定,聲音更有前所未有的信念:“我一定能取出來。”
“嗯。”盛啓伸手幫忙,看着雲菱那微冷的小臉,手指下意識去輕捏:“不會有事的,那些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别留手,拼一次大的!順勢而起,奪權當家做主!”雲菱擡眸看着盛啓,那眼神裏有隐隐的戾氣浮動,看得盛啓心間微刺,隻覺得有鑽着的疼在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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