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我和爹地開車去買水果回來給妹妹榨果汁,那個時候婉婉很喜歡喝鮮榨的果汁,我們沒隔幾天都要去買一些新鮮的水果回來。
可是還沒有等到我們挑選好果汁,爹地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接聽卻隻聽到一陣哭喊的聲音,後來才知道那是媽咪在混亂之中偷偷按下的快捷鍵,爹地的号碼,那也是媽咪手機上存的唯一的号碼。他們生命中隻有彼此,沒有其他人。聽到情況不對勁,我們連水果都沒有買了就直接趕回去了,誰知道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混亂的房間裏,媽咪衣衫不整的縮在牆角,婉婉在媽咪的懷裏哭個不停,上官紳雨手上拿着一條小鞭子,看到我們回來他反倒一點畏懼都沒有。
我知道那個時候他很不把我們一家人放在眼裏,他在大學裏自己報了很多武術班,我知道他這是想着回來報仇的,因爲我小的時候打架就很厲害。這也就是他現在有恃無恐的原因,他覺得我們一家人根本就不能拿他怎麽樣。
“喲,回來的速度還蠻快的,這樣也好,都到齊了才熱鬧,旁邊有人看着我會更加的興奮!”上官紳雨一點都沒有把爹地當做他的哥哥看待。其實那個時候他觊觎媽咪很久,大概是因爲媽咪的美貌吧,而且即便媽咪已經生過兩個孩子了,但是身材還是保持得很好。
我一開始是這麽想的,但是我沒有想到上官紳雨其實遠遠比我想象的咬更加變态,對他來說,其實美貌無所謂,男女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刺激,你越是尖叫,越是躲避,他就越興奮。
上官紳雨就當着我們的面将身上的衣服都脫光光,我和爹地都擋在媽咪和妹妹面前。那個時候我11歲,卻依然像個小矮人一般,很瘦小,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在上官家呆了這麽多年,至少要比貧民窟的生活要好一些,爲什麽還會不長個頭。也許是從小心裏都積壓了太多的事情,從小就活的像個小老頭一樣。
說到這裏上官文昊自嘲得笑了笑,其他人眼裏卻早已是濕潤一片了,因爲也許上官文昊自己沒有注意到,在他說着這些過去的時候,他的手已經不自覺的緊握成拳,甚至他渾身都緊繃起來了,雙腿都在抑制不住得顫抖。
甯語晴好想打斷他,不讓他再說下去了,可是她也知道,有些傷口也許要拉出來曬曬陽光,才能夠更好的愈合,而不是在心裏腐爛掉,變成永遠的傷。
兩個小寶貝的眼淚早已經嘩啦啦的流了,其實他們知道爹地的很多過去,但是就這麽聽着他自己一點一點說出來,還是會很難過,真的好希望那個時候他們都在他身邊,陪着他經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上官婉淩的頭隐隐有些疼,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記憶的底層破土而出,這股力量一直都沖擊着她的腦細胞,她不想再聽下去,卻又那麽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小七在她的身旁,輕輕挽着上官婉淩的手臂,想要傳達給她一點來自她的力量。
原來一直都那麽活潑快樂的婉婉有着一個充滿傷痛的童年。果然是人人都有傷口,人人的生活都不是那麽的容易的。
“過程是怎樣的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上官文昊又緩緩開口。
隻記得當時的場面還很混亂,婉婉的哭聲,媽咪的哭聲,爹地和上官紳雨打鬥的聲音,以及自己加入戰局拿着水果刀去胡亂穿刺的聲音。直到我一刀刺進了上官紳雨的身體裏,我才稍微清醒了些,上官紳雨因爲這一刀,當時就開始發狂了,他一把将爹地甩到一邊去,就朝我撲了過來。我也不怕什麽,當時我的腦海中隻有“殺死他殺死他”這樣的念頭,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害怕,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隻要他死了,我們以後就都安全無憂了!所以我都是像瘋子一般狂亂的拿刀揮舞着,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後媽咪在抱着爹地哭喊着什麽。
那個時候我還隻能到上官紳雨的肩膀的樣子,我拿着刀的高度和角度,會導緻他每一次受傷都是在小腹上,直到有一下我的到刺向了他的小腹下面,我當時很快樂,我想着以後他就再也不能害人了!
可能是家裏的仆人聽到了打鬥聲,将這件事情彙報給了上官坦,他趕過來的時候,現場已經被血模糊了一大片。上官紳雨一腳将我踹到了遠處,他自己也已經渾身是血的在地上躺着不能動彈。
我看到媽咪抱着爹地在那裏喊着他的名字,爹地的身下好多的血,我忍着疼,連滾帶爬的跑過去,才發現爹地的頭部撞到了床頭櫃的直角上,好大一個洞,一直都在往外面留血,那血就跟噴泉一樣,媽咪用手按住那個洞,血依然從指縫間歡快得流淌……四歲的婉婉隻知道在旁邊哭着說她好害怕。
我看着爹地的鮮血,再看向躺在不遠處的罪魁禍首,我撿起地上的水果刀慢慢得朝着上官紳雨走去。
他似乎很害怕,可惜現在知道害怕已經遲了,我根本就沒有打算放過他。就在我舉起刀準備刺下去的時候,上官坦帶着一幫人闖了進來。
他讓我住手,我看了他一眼,還是當着他的面将那一刀插了下去,但是當時我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這一刀刺得不夠深,我想要再補上一刀,但卻被沖過來的上官坦給掃到了一邊。他抱着上官紳雨去找醫生,卻連看都沒有看爹地一眼。
等到救護車來的時候,爹地已經因爲流血過多,救不會來了。更可惡的是上官坦居然還報警要抓我們,呵呵,同樣是兒子,卻差别這麽大!媽咪爲了保護我,把所有的罪責都一力承當下來,我死活不肯,媽咪卻跟我說:文昊,你爹地去了,我活着本來就沒有多少意思,如果再因爲這件事情失去了你,那麽我一個人,你覺得上官坦他會讓我好活嗎?你現在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漢,媽咪隻希望你能夠帶着妹妹好好活下去,我不想你爹地沒有在這世界上留下一根香火,你們就是我們活過,愛過的紀念,所以你們都不能有事。
上官坦說上官紳雨死了,所以要我們償命,媽咪因爲蓄意謀殺被判處死刑,可惜上官坦讓這件事情因爲媽咪的死而結束,他看到他們兩個的眼神就充滿了恨意。在整個上官家裏,隻有管家會看着他們充滿了同情。其他人都很冷漠。
上官文昊很痛恨自己爲什麽那麽瘦弱,以至于自己沒有能力去照顧父母,導緻他們的死亡,他很恨自己,他将自己封閉起來,每次到吃飯的時候都會跟發瘋了一樣狂吃,上官坦以他的精神受到了刺激爲由,借口幫他送到美國療養,他自然是不想去的,他還有妹妹需要照顧,他不能離開,誰知道他離開以後妹妹會怎麽辦呢?
誰知道上官坦竟然會當着他的面,将婉婉扔進了大海,隻有一個木盆在海上飄蕩,一個木盆怎麽能夠抵禦海上的風浪呢?那個時候我就跟真的瘋了一樣朝着上官坦撲過去,可卻被他的人攔住了,他說,你們看這個孩子已經瘋了,還是送到美國去吧。
他們就将我押送到車上,送我到了美國。我那個時候真心希望他把我和婉婉一起扔進海裏好了,因爲到了美國以後,那種生活更是連死都不如。
上官文昊說到這裏,渾身已經顫抖得厲害,他越是想要努力控制不讓自己顫抖,越是控制不住。甯語晴看着上官文昊的樣子,第一次覺得他不再是那個衆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總裁,而是一個很可憐的孩子,但是這個孩子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親情,這是他最想要的東西。她突然間似乎明白了他爲什麽在得知兩個孩子的時候那麽開心,她也相信他絕對可以當一個很好的父親。
“哥,不用再說了,我都已經想起來了!”上官婉淩頭腦裏那股莫名的力量終于突破出來,雖然那個時候她還小,但是五歲也是有記憶的了。隻是當時那份害怕太過強烈,以至于這麽久以來她都在潛意識裏刻意将它壓制在内心深處,不想去碰觸。這也就是爲什麽在訓練的時候她很努力的去克服自己的一些限制,突破極限,就是想要今生都不再去經曆這樣的恐懼了。
隻有讓自己變的更加的強大,才不會感覺到恐懼。
上官文昊又是一個深深的呼吸,全部說出來,感覺人一下子輕松了很多,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扛着這麽沉重的過去,現在,呵呵,上官文昊看了眼身邊的親人,現在是一群人在分擔着這份悲痛,似乎也就沒有過去那般煎熬了。
上官文昊緊緊回握住甯語晴一直放在他收心的手,他很感謝她,感謝他們的相遇,感謝她爲他生下的兩個孩子,也是因爲這兩個孩子,他還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妹妹,這樣,如果爹地媽咪泉下有知的話,也應該感到很欣慰了。就算過去怎麽樣,現在也該要釋然着去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可是,真的能夠釋然着開始新的生活嗎?如果上官紳雨并沒有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