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宸沖着衆宮女一揮手,包括正扶着太後的青鸾。
“母後,怎麽樣?”明玉宸上前緩緩低問着,一臉的關切,就像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孩子。
德元太後喘着微弱的氣息,輕輕擺了擺手。
皇帝明玉宸趕緊上前一步,扶着德元坐了起來,他小心看了看外邊的漆黑空蕩的大殿,鳳眉不由的擰了又擰,他不由深提起胸中的一口氣道,
“樓兒,任性,宸兒不要再責難于他!”太後說起來,臉上帶着一絲憂郁苦楚,“若不是他一直護着你,甚至爲了你的皇位他差一點把命都搭了進去……”太後斷斷續續的聲音,一點點的拼盡了德元太後全身所有的力氣,她不會看着兩個兒子互生嫌隙。
“母後……宸兒不會爲難臣弟,隻是不想爲了一個女人,皇家骨肉相殘,仁兒,還有夜兒,還有皇弟,他們居然……”明玉宸本想繼續說下去,眉頭緊皺着。
明玉宸的下半截話,還是太後劇烈的咳嗽聲還是打斷了明玉宸的思路,明玉宸轉而側目盯着内宮珠簾外的大殿,想起自己剛剛與明玉樓一番的旁敲側擊,心頭不禁一熱,他心中隻有一個信條就是絕不會讓花若谷成爲他們叔侄們相殘的紅顔禍水。
紅顔易老,落花無情,手足卻血濃于水,他明玉宸有生之年絕不會在自己眼中看到這一天,還有他是不會動這個弟弟的,因爲目前還有沒有任何一個皇子與将軍的實力能夠讓威力擴散到周邊的幾國之中。
明玉樓是華風國的晴天薄玉柱,架海紫金珠,皇帝明玉宸豈會舍得明玉樓?
“母後,宸兒記住了,隻是擔心……”他無奈的望了一眼德元太後,還是不說了,省得母後動了真氣,舊傷不好又添新傷,明玉宸話中有話,聰明略帶着幾分的寬容。
“他自有分寸,樓兒一直以來是這樣,從來沒有做過什麽沖動的事情,隻是他恐怕真的喜歡上了那個女子,母後也看到了或許……”德元不想再說下去了,隻是一個或許卻道盡了明玉宸不曾說透的那一層意思。
太後很快轉了話鋒,
“仁兒那邊,你要好好的調教一番,如果不堪大任,宸兒你可要及時處理,天下之大,必傳于有德之君,絕不讓大好的華風江山到時處于風雨飄搖之中,一番破敗,如果真的是那樣母後就是到了陰槽地府與你父皇也不會饒過于你……”德元太後蒼白的手指想要摸了摸明玉宸的臉,卻感覺到從來沒有的力不從心,大手卻咣的一聲無力的垂了下去,反倒吓了一旁明玉宸一大跳。
不過看到母後的胸色還有還能略動的雙臂,他才又松了口氣。
“宸兒,謹遵母後之命!”明玉宸急忙答應着一臉蒼白,額上隐隐冒着一層虛汗的太後,燭火的光漸漸暗了下去,然後又亮了幾次,他眸中一絲憂郁,擡起大手緊緊的握着太後那雙豐腴卻無力的雙手。
“如果母後萬一不在,宸兒你要好好的照顧樓兒,不會再有哪個人爲了你拼盡性命,護你周全,那時是這樣,此時仍是這樣,看着那些個臣子的讒媚之樣,他們是因利而來,關健時候,他們不會爲你丢掉自己的性命甚至是前途,你要謹記。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一個在利字在心頭!”德元太後細細道來,目不轉睛看着明玉宸。
“還有……如果母後不在……”說到此時,德元太後抽回了自己的大手,撫上了自己的胸口,一字一字的迸着,“把母後與父皇重新合葬,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母後……”明玉宸感覺到不對勁,聰明的他一下子反過味來,“母後,身體康健,怎麽會……”明玉宸眸中的溫霧蓄滿了一方水池也,嘴角有些哆嗦,大手也不由得不聽使喚起來。
德元蒼白的額頭上的密密汗珠彙集着,一滴豆大的汗珠,叭嗒的一聲掉了下來,整好掉到了明玉宸伸出的白皙的手臂上,德元太後的眸子再次合上,這一次卻是靜靜的閉着,慈祥的閉着,胸中的氣息卻是劇烈的伏動起來,
她喃喃而語,又像是說給明玉宸聽,“母後是真的想你父皇上,想到母後對你父皇太多的不解,太多的誤會,太多的咒怨,以至于讓你的父皇早早的憂郁而終,母後真的真的很想見你的父皇上,不是樓兒讓母後得心疾,他的那一點破事,還微不足道,而是母後思念父皇的心思太重了,直到今天母後才知道你父皇從來沒有變過心,他一直牽挂提母後,是你們兄弟兩個!是母後誤會了你們的好父皇,母後深深的自責,就想一念之下會同你父皇到黃泉之下,好好的相守,彌補世上相約的遺憾!”德元太扣說着說着眼目再次動容起來,眼角緩緩滑過淚眼。
一個是天上人間,一個是碧落黃泉,除思念就是牽腸挂肚,怎麽能由得不傷悲。窗前亦有千幹竹,縱使眼淚也斑斑。
德元深濃的吸了口氣,再次慢吞吞出口,
“大好的華風國有你們兄弟二人相守,母後就是去了也是瞑目了。”今天太後德元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居然帶着如此虛弱的身體居然能說出這麽多的話。一副交待後事的樣子。讓明玉宸聽起來卻是如此的傷心落寞。
說到傷心之處,德元太後眼角的一顆濁淚終于流了下來,濕熱的淚流過面頰,流過她撫在胸前的手掌,一幕幕她與先皇上的美好回憶一點點的浮現在前,梅花樹前,她翩然而舞,他則挑起長劍,飒飒生風。
時過境遷,一切都是過眼雲煙,如果再回到九泉,生生相錯的黃泉能不能再讓她再次遇到他,無論今生前世,她都不再怨他一分,她知道在他的心底從來沒有忘記她們的誓言,他一直記得,就是委屈自己不也讓他心愛的德元受到半分的傷害。
看到母後的眼睛久久不再睜開,明玉宸立刻吓得一整個身子向後退了一次,吸了一口涼氣,瞠着慌亂的眸子,連忙喚着青鸾,“青鸾!”
緊接着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迅速的閃進了内容之中“奴婢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看一看太後可還有……”明玉宸轉過身子,垂下寬大的袍子,鼻翼不斷的抽動着,臉上一團蠟黃,他不也想象,真的,明明剛才已是恢複了過來。
青鸾聽了皇上的話,趕緊起身湊近太後德元的身邊,輕輕把手指觸到了太後的鼻息之處,她聽着太後均勻的呼吸之音,驟然提起的一顆心,嘩然的一聲掉到了原位,撫着心頭剛才的慌亂,她提手再一摸德元濕熱的大手,仍是有股熱流,還有翻開太後的眼睑看了看道,“太後無恙,皇上,還是趕緊傳太醫過來。”
明玉宸不耐煩的一揮大袖,轉身離開了德元的内宮,屏氣凝神的來到了宮殿之外,卻看到有小宮女急急跟着太醫進了德元的寝宮。
看來德元太後真的是心病,是對父皇這些年來思念的心病,固有心疾,不過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心中從來未有的煩燥充斥着整個偌大的宮殿。
明玉宸的眼眸之處是一團憂郁,臉上的威嚴傾刻間蕩然無存,在親情面前同,在黑暗之中他可以悄悄的放下自己的一切,不過等燭火再亮起來的時候,他還是那個威武的九尊。
“皇上,不必憂慮過多,太後心脈正常,氣息均勻,正在深睡之中!隻不過剛剛服過心疾之藥,需要休息同,不可再過用心用力!”太醫小心的來到小宮火剛剛掌過燈的大殿,太醫總感覺皇上那雙黑暗之中的眼睛一直在犀抻的盯着自己。
太醫趕緊小聲又說了八個字,“思念成疾,心力交瘁!”
看罷多時,明玉宸知道太醫必定說得就是事實,可自己冥冥之中老是感覺要發生什麽似的中,可是卻沒有一絲頭緒,他揮了揮手,太醫膽顫心驚的下去了。
透過窗隙,明玉宸卻一點點的盯着東方升起那一點魚肚白,他想了那花皇後昨晚剛剛跟委婉的提起明月仁欲娶花若谷的事情,她還說明日太子明月仁就要花府提親,可是那樣要置明玉樓于何地……他的頭有些大了起來。
臉上的疲倦一點點的從東方那抹亮光之中悄悄的隐藏起來了。他在内太監的勸慰下趕緊離開了順甯宮。
再說一起出得順甯宮的滿腹心事的明玉樓與不鹹不淡的花若谷。
兩個人各騎着一匹馬,溜達達的向着花府的方向而去,明玉樓目光深沉,明冠在黑夜之中弱弱的發出一絲絲亮光,如同花若谷那匹白色的小白龍一樣。
離開皇宮,又走了很久,二人還是無話,如同靜谧的夜一樣的幽秘,輕寒的微風拂了過來,繞開花若谷那一道道黑色的青絲。
花若谷在前,時不時的擡眼望一望天空之中的繁星,也許在前世自己卻看不到如此衆多的星星,繁華一瞬間,往事已越千年。
千回百轉繞紙柔,不盡紅塵瑣事中。
“可能這兩天太子會向花府求親……”明玉樓低沉的氣息,終于傳了過來,打破了黑夜的沉寂與他之間的尴尬!
他擔憂的盯着前面的白影,勒緊僵繩緊跨幾步,倏的大手一伸就拽過了花若谷白馬的僵繩。
花若谷此刻看不清他的臉,就如同他看不清她的臉一樣,可是兩人的心卻是在撲撲的跳着,她能感受得到一團團緊張氣氛萦繞在二人的上空,像一團唳氣。
“恩,他怎麽會輕易放過我?呵呵?”花若谷好看的櫻唇劃過一絲苦笑,明眸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樣的眨了眨,“車到山前必有路!”她淺淺出口,撫了下胸口的痛。
“難道真的兩兩相忘?”明玉樓粗重的氣息,一點點溢出嘴角,貫注着他的深情,幽綠的光芒在黑夜之中光耀着,大手緊緊的抓着花若谷那匹白馬僵繩。
“不能相忘又能如何?就如同你不能制止明月仁的求親一樣!”花若谷冷冷的出口,卻感覺胸中一鈍,痛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由自主。
唉的一聲長歎,飄向了黑暗的夜空之中,無奈,無助,舍不得……“忘了我,你也馬上就要娶親!也許紫雲郡主更适合你!”花若谷軟語相譏,不苟言笑,如果是白天一定看得見她那雙閃爍不定的雙眸,再也不是如之以往的平靜。明玉樓聽到此話之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在寂靜的夜空顯得空曠,狂野,肆無忌憚,一下子讓花若谷不由的轉過頭來,靜靜盯着大笑之中的明玉樓,一點也不高興的出口,“再樂,把狼就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