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看完信笑了笑,擺手招呼送信的年輕人坐下。
這年輕人叫郭從文,是李景早年收養的孤兒,數年前随李景進京,被李景安排在皇宮擔任侍衛。
李安國離京時,李景從宮裏調了幾名侍衛暗中保護,郭從文便是其中之一。
待郭從文坐下,李景上下打量了郭從文一下,輕歎了口氣道:“從文,辛苦你們了。”
“大帥,隻要能保護好大公子,我們辛苦點不算什麽。”郭從文忙道。
李景搖搖頭:“以你們的資曆,放出去至少也能當個營總,可是卻跑到大西南當了兩年多的普通士兵,吃了那麽多苦,我這心裏愧疚啊!”
郭從文忙道:“大帥千萬别這麽說,當年要不是大帥收養教導我們,我們哪有今日?莫說吃點苦,便是要我們的命,孩兒們也絕無半點怨言。”
李景歎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讓你們跟着受苦,我于心不忍啊!”
“大帥,您常說,隻有吃得了苦,才能享得了福。何況這次到西南,對孩兒們來說也是一種錘煉。”郭從文忙道。
李景點點頭:“你能這麽想就好。”
說着,李景轉身對蘇衡道:“平之,把櫃子裏那個箱子取來。”
蘇衡聞言,從櫃子取出一口小箱子抱了過來。
李景接過打開箱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箱子裏反射出碧綠的光芒。
“高奇從緬甸給我弄了一塊玉,我讓夫人找工匠雕琢成玉佩,給你們這些孩子一人一塊兒。”李景笑着從箱子裏取出一枚玉佩遞給郭從文道。
“大帥,這得多大一塊玉啊!您給切割成這麽多玉佩,太可惜了吧!”郭從文驚道。
李景搖搖頭:“有什麽可惜的,要我說,你們這些孩子能抱成團也是最珍貴的。”
輕輕歎了口氣,李景接道:“你們都長大了,以後做事的時候,難免會産生沖突,我給你們每人一塊玉,就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就像這些玉佩,是從一塊玉中分出來的,任何利益都沒有你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可貴。”
“爹!”郭從文聞言猛地跪倒在地:“爹,孩兒謹記爹爹教誨。”
輕輕拍了拍郭從文的肩頭,李景溫聲道:“好孩子,起來。你有好幾個月沒回家了,前幾天你閨女過生日你也沒趕上,回家去看看吧。”
“孩兒還沒見過母親大人,等孩兒見過母親大人再回家。”郭從文說道。
李景聞言笑道:“你們這些孩子知道孝順,這點很好,不過我們什麽都不缺,别花錢給我們買什麽東西,這次是不是又買東西了?”
郭從文笑道:“沒花什麽錢,那破地方有錢都沒處花。”
李景笑道:“那可不是破地方,你别以爲我沒去過朵甘思,就不知道那裏有什麽。我跟你說,那裏的好東西多的是,尤其盛産藥材,最珍貴的就是鹿茸。”
郭從文笑道:“大帥真是淵博,說的一點不差,孩兒們在朵甘思帶回來的就是藥材,其中有三副整的鹿茸,是孩兒孝敬您和母親大人還有郡主姨娘的。”
李景笑了笑:“你倒是乖巧,行了,去見你母親去吧。”
“是!孩兒告退。”郭從文躬身道。
微笑着看着郭從文離去,李景感慨一聲:“孩子們都長大了!我也老喽!”
“大帥,您才四十出頭,正當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麽就說自己老了?”蘇衡笑道。
李景搖頭笑道:“我是被這些孩子們逼老的,當年我收養這些孩子的時候,他們才這麽高。”
說着李景伸手比量了一下,然後笑着接道:“現在他們一個個比我都高了,安國今年都十七了,皇上這些天老讓我叫安國回來,說要讓安國跟公主完婚。我兒子都要成家了,你說我還不老?”
“呵呵,這是兩碼事,大公子成家是您給拖着,要按皇上的意思,您前兩年就能抱孫子了。”蘇衡笑道。
李景笑着搖了搖頭:“公主才多大就生孩子,她自己就是個孩子呢。皇上以爲我拖着婚事不辦,擔心我有别的想法,其實我是想等公主長成以後再說。”
“公主今年已經及笄了吧,大帥還要等?”蘇衡疑惑道。
“才十五呢,怎麽着也得十八歲完全長成了才能成親。”李景笑道。
“十八歲成親?這對公主的名聲可不大好。”蘇衡忙道。
李景擺擺手:“什麽對公主的名聲不大好,說公主嫁不出去?公主是我李景的兒媳婦,這事兒定下來快十年了,天下人誰說不知道?晚幾年成親有什麽關系!”
“就怕皇上不這麽想。”蘇衡低聲道。
李景沉吟了一會兒,看了看書桌上的公文道:“這樣,你進宮一趟,請皇上過來,我跟他好好解釋一下。”
蘇衡應了一聲,疾步出了書房。
過了良久,朱由檢帶着王承恩來到李景的書房。
見了李景,王承恩忙躬身行禮道:“老奴參見大帥。”
李景擺擺手笑道:“你這老東西,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這麽客氣,就是不聽。”
王承恩笑道:“這禮數可不能廢,不然可不亂了規矩?”
李景搖頭笑道:“你問聲大帥好,也比這麽說讓人聽了受用。”
擺擺手,李景對朱由檢笑道:“來,皇上請坐。”
又對蘇衡道:“平之,給皇上上茶,給王公公也倒一杯。”
朱由檢笑着坐下,對李景道:“李兄找我商議什麽事情?”
李景笑着拿起桌上的信遞給朱由檢道:“皇上請看。”
朱由檢疑惑地接過信看了起來,看完以後,朱由檢面色一下子陰沉下來:“盧象升搞什麽鬼,怎麽把安國安排到朵甘去任職了,那是什麽地方,一旦安國有什麽好歹,他擔待得起麽?”
李景笑道:“皇上不要生氣,建鬥兄這是在提拔安國呢。”
“提拔安國?用得着他提拔?再說,提拔能提拔到朵甘?還一個八品小吏,真難爲他想得出來!”朱由檢怒道。
李景笑道:“皇上,安國現在可不是八品小吏了,現在是從六品的鎮撫使了,這升的可夠快的了。”
朱由檢搖搖頭:“李兄,你别糊弄我,你是不是不想安國娶媺娖?”
李景笑道:“皇上,我絕無悔婚之意。公主容貌端莊,賢良淑達,乃是難得的好女孩兒,我怎會毀掉這門親事?”
朱由檢道:“那你爲何讓安國到朵甘去?還一去就是一年多。我屢次跟你提起孩子的婚事,你都推三阻四?”
李景笑着搖了搖頭:“我讓安國到建鬥兄的麾下乃是讓他下去曆練曆練,不經過基層的曆練,以後讓安國如何任事?至于延緩安國和公主的婚事,主要是因爲公主的年紀還小。”
“李兄,媺娖已經及笄了,怎麽還能說小?你想曆練安國,等他和公主成親了再曆練也不遲啊!”朱由檢道。
李景笑着搖了搖頭:“皇上,公主雖然已經及笄,但是還沒長成呢,現在讓他們成親,對公主的身體不好。皇上,公主雖然是你的女兒,可卻是在我家裏長大的,我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我可不能讓女兒還沒長成就嫁人。”
頓了頓,李景接道:“再者,你我都是打年輕時過來的,應該了解年輕人的心思,安國要是成親了,跟公主兒女情長起來,到時怕就不願再下去曆練了。”
朱由檢聞言輕歎了口氣道:“就算下去曆練,也用不着跑那麽遠的地方吧?”
李景笑道:“年輕人多吃點苦對他們來說是好事兒,而且你看信裏寫的,安國在朵甘那邊幹的還是不錯的,他升職可是名正言順呢。”
指了指信,朱由檢接道:“我知道你是想讓安國名正言順的升職,也承認安國在朵甘幹的不錯,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盧象升知道安國是你的兒子,他就是變着法子也要升安國的官兒,安國一年時間從一個八品小吏升到從六品的鎮撫使可不說名正言順。”
李景笑道:“這信可不是盧象升寫的,是我派下去的人據實報上來的。”
朱由檢搖搖頭:“就算安國是靠自己的本事升職,可是天長日久的,安國的身份難免洩露,那邊現在還是黃得功等人的勢力範圍,你有沒有想過安國的安全?”
李景笑了笑道:“這一點皇上大可放心,建鬥兄做事還是很穩妥的,他早就把高傑和劉澤清調走了。”朱由檢道:“那黃得功呢,信裏說,最近半年黃得功傳見了安國好幾次,想必黃得功已經知道了安國的身份,不然的話,黃得功沒事閑的會傳見一名低級小吏?而且信裏還說,安國有好幾個難題都是黃得功派人幫他解決的。”李景笑道:“這一點皇上不必擔心,黃得功這個人做事是很有分寸的,他傳見安國這麽多次,說明他可能已經知道了安國的身份,但是黃得功沒有跑去安國的治下去見安國,可見黃得功并非趨炎附勢之徒,也知道安國的身份不能洩露。若是高傑和劉澤清,怕是就要整天圍着安國了,安國每天聽着他們說那些奉承的話,恐怕早就忘乎所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