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臣聞言連連點頭:“赤生(曾就義的字)先生品行端莊,且熟悉地方政務,經他培訓出來的官員對地方政務确實很快便能上手,今年這些人的考評成績都很不錯。”
李景說道:“這些人初次爲官,自然要用心工作,不過我還是剛才那句話,一名地方官是否合格關鍵看老百姓的口碑。”
轉頭對虞樂亭說道:“等來年上半年,派人下去好好查一下這些人在地方的口碑,看看他們到底得不得民心,還要看看他們做事都是用什麽手段。
咱們用人要量才而用,那些親民的讓他們繼續做地方理政的官員,那些手段硬的,讓他們做執法的官。”
“大帥高見。”虞樂亭忙道。
“對了,都察院的人手不足,你從曾就義的培訓班裏抽調一批人充實到都察院中。”李景接道。
“這個……都察院監督的都是官員,調這些新人進都察院好像不太合适吧?”虞樂亭沉吟道。
李景搖搖頭正色道:“有些地方正要用這些新人,那些官場老人有時礙于人情世故反而不會嚴格地監督下面的官員。”
說着,李景又笑道:“你們這段時間每天夜間忙什麽我又不是瞎子,當我一點不知道?俊揚,醫藥總局以後肯定是個肥差,其中不知有多少利益糾葛,要是監督不力,不知會出多少亂子,因此這個監管一定要抓好。這些新人沒有任何背景,正好讓他們做監督工作。”
沈正聞言尴尬道:“大帥,我們倒不是想瞞着您,主要是上次……”
李景擺擺手止住沈正的話:“我明白的,你們是想把事情做好了再告訴我,隻是您老都六十多了,衡臣也快六十了,這麽熬夜怎麽受得了?依我看,您就和衡臣給他們把把關,具體的事情讓慎行,伯應和俊揚他們去做,等到最後人事安排的時候,你們再一起敲定。”
“多謝大帥體諒,伯應和慎行還有俊揚也是這麽說,不過成立醫藥總局事關重大,我和衡臣怎能袖手旁觀。”沈正忙道。
虞樂亭笑道:“大帥,要說姜還是老的辣,沈大人和周大人經驗豐富,心思也缜密,很多我們想不到的,沈大人和周大人都想到了。”
李景笑着點了點頭。
見李景心情甚好,沈正想了想,便把幾人議定的具體方案詳細的說了一遍。
李景聽了不住點頭,最後說道:“這個方案甚好,尤其是成立醫務部和藥務部,将醫藥分開,這樣管理起來就更方便了。”
李景笑了笑,從桌案下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沈正:“這是我拟定的考選醫生的方案,你們看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沈正接過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遞給周衡臣,周衡臣看過又交給虞樂亭。
“怎麽樣?可行不?”李景笑問道。
沈正伸出拇指贊道:“這幾日伯應正頭疼這件事呢,不想大帥竟然已經把方案拟好了,有了這個方案,年後我們便可以進行醫生的考選,恩,我看考選藥師也可以采用這個方案,等醫生和藥師考選完畢,就可成立醫藥總局了。”
李景笑道:“你們覺得可行就好。”
頓了頓,李景又道:“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你們要注意休息,成立醫藥總局的事等過完年再考慮。”
“多謝大帥。”沈正等人忙道。
李景擺擺手:“你們回去休息吧,我要進宮看看皇上。”
沈正等人聞言,急忙起身告退。
将沈正等人送走,李景讓蘇衡命人準備車駕。
李景進宮是爲了跟朱由檢好好談談,因爲朱由檢并不贊成李景取消年夜的賜宴。
朱由檢認爲他現在已經不理政務,一年之中隻有幾個重大的節日和活動他才有機會跟群臣見面,而在這些節日和活動之時,朱由檢并無多少時間跟群臣交流。
隻有年夜賜宴的時候,朱由檢才有時間跟群臣交流,但是李景取消年夜賜宴,等于是不讓他跟群臣交流,朱由檢心中自然有些不痛快。
李景披上大氅正準備進宮,小九來報,說方以智帶了一個叫黃宗羲的人求見大帥。
聽聞方以智帶着黃宗羲求見,李景不由苦笑,這兩個人來的可真是時候。
不過李景也知這兩人定是在外面等候多時了,直到沈正等人離去,又詢問小九,知道自己再無客人這才求見。
雖然方以智以前得到過李景召見,但方以智想單獨求見李景卻還不夠格,不過方以智仍然來内閣求見李景,并且還帶着一個人,那自是認爲這個人值得李景召見。
事實也是如此,李景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見方以智,因爲就算方以智有天大的事情也比不過李景跟朱由檢見面,但是聽到方以智還帶着黃宗羲,李景沉吟了一會兒,終于決定見一見這兩人。
因爲李景非常看好方以智,雖然方以智是複社中人,但是方以智跟那些隻知空談的腐儒文人完全不同,這個年輕人不光有真才實學,而且踏實肯幹,雖然隻是都察院下面的一名低級小吏,卻沒有嫌棄這份工作,而是兢兢業業地做事,甚至放棄了今年的科考。
這個人曆練幾年以後李景是準備重用的,而方以智當初對黃宗羲十分推崇,能讓方以智看重的人想必不會太差。
将大氅脫下,李景重新坐下,然後命小九傳見。
少頃,方以智帶着一名跟他年齡相仿的年輕人走進。
見了李景,方以智和黃宗羲齊齊躬身施禮道:“學生方以智(黃宗羲)見過大人。”
笑了笑,李景擺手道:“坐吧,不必拘禮。”
“謝大人賜座。”黃宗羲行了一禮,随即在李景對面坐下。
見黃宗羲态度不亢不卑,李景暗暗點了點頭。
想了想,李景笑道:“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字叫太沖,是東林黨人黃尊素的兒子是吧?”
“是,大人真是好記性。”黃宗羲道。
李景笑了笑道:“黃宗羲,你應該知道,我對東林黨以及複社并沒什麽好印象,你身爲東林黨後人,複社成員,不知對此有何看法?”
“回大人,學生不知大人爲何對東林黨和複社不滿,對大人的一些做法也不敢苟同,不過對大人的爲人和魄力,學生卻極爲佩服。”黃宗羲拱手道。
“哦?你有什麽疑問或者不同見解說來我聽聽。”李景笑道。
黃宗羲拱手道:“謝大人!學生有一點不明白,大人的施政方針明明跟東林黨和複社的很多主張有共通之處,按說,大人應該啓用東林黨人和複社成員爲大人的助力才是,可學生委實想不明白大人爲何要打壓東林黨和複社。”
李景聞言笑了笑:“你的膽子倒是不小,這個問題可沒幾個人敢問我。不過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隻是你聽了以後可莫要後悔。”
“請大人解惑。”黃宗羲道。
李景笑道:“你知道帝王最恨臣子們幹什麽事情麽?我告訴你,不是貪腐受賄,而是結黨,我也一樣,我也不希望朝中的大臣們結黨,尤其是東林黨和複社這種容不下不同見解的朋黨組織。
你可能覺得我用朋黨這個詞有些過了,但是事實不容辯駁,你是黃尊素之子,應該知道東林黨在朝堂之中都幹了些什麽事情,也應該知道東林黨人是如何打壓異己的。
我告訴你,正因爲東林黨人的所作所爲引起了皇帝不滿,因此才遭到魏忠賢全力打壓。
呵呵,你以前是不是以爲魏忠賢是爲了奪權才打壓東林黨?你這麽想的話也不能算錯,魏忠賢确實是爲了奪權,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是沒有皇帝授意,魏忠賢敢那麽幹麽?
在你們眼中,先帝乃是隻知幹木匠活兒的昏君,可是你想過沒有,先帝爲什麽不願去處理朝政,而是把事情都交給魏忠賢?
因爲每次先帝召見臣子議政的時候,那些臣子們都在說廢話,尤其那些言官,整天不是彈劾這個就是彈劾那個,根本就不去理會什麽才是正事。這種情況下,先帝根本就無法處理朝政,所以先帝就不露面,讓魏忠賢去對付那些整天隻知說廢話的臣子。
你知不知道那些整天說廢話的大臣都是些什麽人?我再告訴你,其中大部分是東林黨人,就算不是東林黨人,也跟東林黨人交好,他們這麽幹的目的就是爲了排擠政敵,獨攬朝政。
你是不是以爲魏忠賢将東林黨攆出朝堂以後就權傾朝野,沒人能動得了他?我可以明告訴你,先帝要拿下魏忠賢隻需動下嘴就可以。
正因爲先帝深受言官之苦,因此才在臨終前才再三交代皇上,不要拿下魏忠賢,因爲拿下魏忠賢,就沒人能對付這些言官了,皇上就會面臨先帝當年的下場。可惜皇上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當然,皇上初登帝位,朝中大權皆在魏忠賢掌握之下,不拿下魏忠賢,皇上就無法掌控朝局。”聽了李景的講述,黃宗羲頓時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