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疑惑道:“用散鈔也沒什麽不妥吧?商人麽,交易以後,手裏有大量的散鈔也不奇怪。”
杜老九苦笑道:“我當時接到下面的人報告以後,起初也是大帥這樣的想法,不過,當我看到兌換的數額以後,就知道事情好像不大對勁兒,因爲那些商人用散鈔兌換了近一百萬兩白銀。”
“恩?用散鈔兌換了一百萬兩白銀?”李景心裏一驚。
輕輕敲擊着面前的石桌,李景沉吟了一下道:“擁有大量散鈔的隻能是小商小販,而小商小販就算兌換白銀,也不可能兌換一百萬兩。能兌換一百萬兩白銀的必然是大商人,而大商人進行的都是大宗交易,手裏不可能有這麽多散鈔。”
“大帥英明,一眼就看出這裏面有問題。”杜老九伸了下大拇指道。
李景擺擺手:“這個時候就不要拍我馬屁了,你既然看出其中有問題,想必派人詳加調查過,到底怎麽回事,趕緊說給我聽。”
杜老九尴尬地笑笑,見李景神色凝重,杜老九急忙收斂笑容,肅容道:“如大帥所言,我見事情有些不對,便命人調查了一下,發現這些商人都是從南方過來的大商人,他們主要經營茶葉和絲綢,”
李景輕輕點了點頭,這兩樣商品主要産于南方,北方隻有少量,根本滿足不了北方的需求。
杜老九接道:“這些人在交易的時候,特别說明他們隻要白銀不要紙鈔。”
李景聞言一怔:“隻要白銀不要紙鈔?那他們的紙鈔從哪裏來的?”
杜老九苦笑道:“大帥,你先别急,等我慢慢說。”
李景輕輕點了點頭。
杜老九接道:“其實,他們隻要白銀不要紙鈔也沒什麽,咱們各地的銀行分号都有白銀儲備,跟他們交易的商人想買貨隻需到銀行把紙鈔兌換成白銀再購買就行。
但是南方的商人在這裏使用了一個手段,他們事先準備了大量的紙鈔,把我們當地銀行的白銀兌換了大半。
這一來,買家到銀行去兌換紙鈔時,銀子就不夠了,兌換不了白銀,那些買家就有些恐慌。
而由于我們事先沒有防範,這時從總部往各地銀行分号調銀子已經來不及了,想到景記錢莊拆解白銀,不料錢莊的白銀也被他們兌換一空。
這時,南方的商人又放出風說,咱們發行的紙鈔跟以前的大明寶鈔一樣不值錢,所以他們才隻要白銀不要紙鈔。
于是當地的商人和老百姓就更加恐慌,紛紛到銀行要求兌換白銀,當地銀行沒有白銀隻能幹瞪眼兒。
這時,南方的商人便以一比二甚至更高的比例用白銀兌換紙鈔,老百姓不懂其中的道理,紛紛把手裏的紙鈔兌換成白銀,等我們從總部把白銀調往分号時,老百姓已經把紙鈔兌換的差不多了。”
杜老九接道:“其實,他們隻要白銀不要紙鈔也沒什麽,咱們各地的銀行分号都有白銀儲備,跟他們交易的商人想買貨隻需到銀行把紙鈔兌換成白銀再購買就行。
但是南方的商人在這裏使用了一個手段,他們事先準備了大量的紙鈔,把我們當地銀行的白銀兌換了大半。
這一來,買家到銀行去兌換紙鈔時,銀子就不夠了,兌換不了白銀,那些買家就有些恐慌。
而由于我們事先沒有防範,這時從總部往各地銀行分号調銀子已經來不及了,想到景記錢莊拆解白銀,不料錢莊的白銀也被他們兌換一空。
這時南方的商人又放出風說,大明銀行根本就沒有多少白銀,各地分号裏存的那幾萬兩銀子就是做個樣子糊弄老百姓,銀行拿不出跟紙鈔等價的白銀,發行的紙鈔跟以前的大明寶鈔一樣就是白紙一張,所以他們才隻要白銀不要紙鈔。
爲了讓老百姓相信他們的話,他們還拿前些天查抄福王說事兒,他們說這次查抄福王其實就是爲了彌補銀行的窟窿,不然的話福王是皇上的親叔叔,怎能抄他的家?抄福王的家就是爲了福王的财産。
最後他們說,要是大家不信,就用紙鈔到銀行換銀子,看大家能不能換出來。
在這些人大肆宣揚之下,當地的商人和老百姓更加恐慌,紛紛到銀行要求兌換白銀,無論銀行的店員怎麽跟他們解釋,他們都不相信。
由于銀行拿不出白銀進行兌換,那些老百姓憤怒之下開始打砸銀行,好在當地官府見機不對,提前安排差役保護銀行,在抓了一些領頭鬧事的人之後,才把老百姓震懾住,不過老百姓的恐慌情緒卻更加強烈了。
這時,南方的商人便以一比二甚至更高的比例用白銀兌換紙鈔,或者以兩倍以上的紙鈔價格出貨,老百姓和一些小商人不懂其中的道理,紛紛把手裏的紙鈔兌換成白銀,或者以兩倍以上的價格購買貨物。
等我們從總部把白銀調往分号時,南方那些商人的貨物已經出得差不多了,老百姓也基本把紙鈔兌換完了。”
李景聞言默默點了點頭,想了想道:“老百姓不相信官府,不相信銀行倒是情有可諒,不過我記得在發行紙鈔的地區,繼先都開設了大量以紙鈔進行交易的店鋪吧?這個時候沈繼先在做什麽?爲什麽不給當地的老百姓做出承諾?”
沈正聞言苦笑道:“繼先做出承諾有什麽用?他不過是個商人,想讓老百姓相信,店裏就得有貨才行。
南方那些商人想必是已經看出這一點,在擠兌白銀的同時,就把繼先店鋪裏的貨物掃蕩得一幹二淨,老百姓不知道繼先的店鋪已經賣斷了貨,還以爲這些店鋪囤積貨物呢。”
李景聞言不由呆了呆,過了一會兒方才歎道:“好厲害的手段。”
沈正也歎道:“是啊,我經商多年,還從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當時聽了,也是目瞪口呆。”
李景擺擺手:“我沒有怪罪你們的意思,出了這種事情,換成誰都得抓瞎,就算我在,隻要拿不出銀子,也同樣解決不了問題。我現在想知道,事情發生以後你們是如何處理的?那些南方商人現在哪裏?”
沈正忙道:“我接到老九的彙報之後,急忙從總部調撥銀兩送往各地分号,同時讓當地官府派人把那些南方的商人看管起來。”
李景聞聽皺了皺眉:“隻讓地方官府把他們看管起來麽?爲什麽不通知駱養性的國家安全部?”
沈正苦笑道:“這些人做的事情好像還夠不到國家安全吧,安全部的人出手好像不大合适,而且這幫人做的事情好像并沒有違犯大明的律法,就連地方官府都不知道以什麽罪名拿人?”
李景聞言不由一怔。
雖然李景知道這些人擠兌貨币肯定危及到國家的安全,但是大明根本就沒制定相關的律法,讓安全部出面拿人,确實師出無名。
雖然同爲特務機構,但是李景成立的安全部可不能像東廠和錦衣衛那樣肆無忌憚,那樣的話,李景跟魏忠賢之流有什麽區别?李景可不想自己最後落得跟魏忠賢之流一樣的名聲。
同樣,大明也沒有出台懲治投機倒把的律法,官府同樣不方便抓人。
如果李景下令拿人的話,便會破壞自己制定的規矩。如果李景自己不以身作則,還能指望下面的人奉公守法?下面的人肯定有樣學樣,利用手中的權力行不法之事。
想了想,李景說道:“這些商人擠兌銀行牟取暴利,不知他們交了多少賦稅?”
沈正聞聽眼睛一亮:“對,他們高價出售貨物,稅率自然不能按照以前的标準,我這就通知當地官府拿人。給他們按個偷稅漏稅的罪名,罰他們個傾家蕩産。”
李景搖搖頭:“這次事件組織嚴密,分工明确,這幫人當中必有主事之人,這個好生厲害,這些人不要交給當地官府處理,把他們帶進京,我要見見這些人。”
頓了頓,李景接道:“你們現在要想辦法挽回紙鈔的信譽以及銀行和官府的信譽。”
沈正歎了口氣道:“想要挽回信譽,就得把老百姓的損失補回來,不過想補回老百姓的損失,我估計至少要一百萬兩銀子。”
李景擺擺手:“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要計較花多少錢。其實,這次老百姓會有這麽大的損失本就是銀行造成的,如果咱們的銀行能拿出銀子給老百姓兌換,老百姓又怎能吃這麽大的虧?歸根結底,還是咱們做的不夠好,咱們隻有彌補老百姓的損失,老百姓才會願意繼續相信銀行,相信朝廷。”
沈正點點頭:“我馬上讓人安排。”李景笑了笑道:“我以前常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覺得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果這件事我們能妥善處置,那些老百姓必然對銀行更加信任,而且有這次的例子擺在這裏,我們以後在各地開設銀行就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所以說,這件事一定要認真處置。另外我認爲不能光靠銀行卻解決老百姓的損失,地方官府也要參與其中,借此來改變官府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