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出城時是那個外國人帶路,走的并不是這個方向,現在往這邊走,卻要繞個大圈子。
陳二虎等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眼見天色漸漸放亮,才跟留守的隊員會齊。
這一夜留守的四人一直提心吊膽,不知陳二虎等人此行能否救出孫元化,直到看到陳二虎帶人回來,這才放下心來。
而當他們看到那些外國人時,也是吃了一驚,不知這些黃發碧眼的家夥是什麽玩意兒。
陳二虎自不去跟他們解釋,命大家拿出幹糧飲水,草草吃了一點,便即啓程。
隻是突然多了近四十人,馬匹卻是不夠了,陳二虎當即下令幾名隊員快馬去打前站,讓他們找最近的車馬行調車輛馬匹過來。
兩日後車馬行派出車輛接應,孫元化和那些外國人坐上馬車,至此陳二虎才放下心來。
無他,實在是他們這支隊伍太過招搖,尤其那些外國人實在太過紮眼,一路那些老百姓看到這些外國人,或者是像見了什麽怪物一般四處躲避,或者是充滿好奇跑過來圍觀。
害的陳二虎隻好帶着衆人盡量從沒人的地方走。
孫元化能跟陳二虎走,并非被陳二虎的言語打動,而是被陳二虎等人手裏的武器打動。
天明以後,孫元化等人終于看清陳二虎等人背的槍支,孫元化要來一支看過之後,大感驚奇。
在陳二虎指點下,孫元化試射了一槍,心裏更是吃驚。這槍跟火铳的樣子差不多,但是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打得遠不說,還打得準,而且發射的是子彈,免去了裝藥點火的過程,另外開槍以後沒有硝煙。
孫元化這個人當官不行,但是研究火器卻是行家裏手,火炮和槍支有些道理是相通的,孫元化看了這種槍支,略一琢磨便知道這不光是槍支的工藝被改進了,連火藥的工藝也被改進了。
孫元化這種人一旦看到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居然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東西,那自是心癢難搔,當即詢問這槍如何制作。
陳二虎哪懂這個?隻是說這槍是自家大帥研制,他不懂這個。
到了這時,孫元化已知派人救他之人自己絕不認識,不然的話,制作出這麽好的武器,怎麽會不告訴他?
而且這人恐怕也不是朝廷的人,否則這麽犀利的武器,朝廷得知以後,自然要大力研制生産。
這時孫元化已經完全被陳二虎的武器所吸引,早把自己丢城失地之事忘在腦後,滿腦子都是見這個武器的設計者和制作者。
孫元化跟陳二虎走,他雇傭的那些外國人自然也要跟着。
他們的财産全落在登州城裏,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一路上别人都把他們當做怪物一樣看待,想乞食都沒人搭理他們,不跟着孫元化和陳二虎等人,那隻能喝風了。
多了四十來人的負擔,陳二虎倒是不在乎,别說四十個人,就算四百個他也養得起。
能管李景叫哥的人除了柱子就是陳二虎了,這個牌子在景記商行絕對好使,把自己的腰牌一亮,景記商行要啥給啥。
看到陳二虎一路所經之處,無論是酒樓,客棧,車馬行還是錢莊,都像他自家的一般,孫元化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這些人到底是幹什麽,這麽多商家像活祖宗一樣伺候。
尤其那些外國人,在孫元化的手下,他們的待遇雖然不錯,但是哪裏會有人這樣伺候他們?在他們想來,就算是皇上也不過如此吧!
眼見孫元化已經落魄,估計也沒錢再雇傭他們了,這些人頓時打起換一個東家的念頭。
回來的時候,由于有車馬拖累,速度遠比來時慢得多,陳二虎等人走了一個多月才到家。
到了翼城縣的時候,陳二虎命人快馬給李景報信,說把孫元化接回來了。
聽說孫元化來了,李景大喜,當即和袁可立帶人親往翼城縣迎接。
然而還沒等李景等人走到翼城縣,更大的驚喜來了,徐光啓也到了翼城縣。
從京城到翼城縣路途比從登州到翼城縣近了許多,道路也好走許多,因此徐光啓雖然是正月十五以後動身,但是居然跟孫元化前後腳到達翼城縣。
袁可立跟徐光啓已經多年未曾見面了,看到徐光啓的時候,說話時嘴唇都有些哆嗦。
同樣,徐光啓見到袁可立時,也是激動不已。
“子先兄。”
“禮卿兄。”
兩位老人把臂相望,一時都不知說些什麽。
好在這裏還有孫元化。
孫元化已經跟徐光啓見過面了,但是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袁可立。
“節寰公,您老還記得晚生麽?”孫元化道。
“初陽?怎麽不記得?當年你随子先兄編譯幾何原本時,我見過你,後來你調往甯遠,咱們還曾協同作戰過。這一晃多少年了,我老了,你也不再年輕了,今年有五十了吧。”袁可立歎道。
孫元化歎了口氣道:“晚生今年已經五十一了。節寰公,您老怎麽會在這裏?”
袁可立笑了笑,指着李景說道:“子先兄,初陽,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學生李景,字濟民。”
接着又對李景說道:“濟民,這位便是我常跟你說的徐光啓先生,這位是孫元化,算是子先兄的學生,字初陽。”
李景聞聽,急忙躬身施禮道:“學生李景,參見兩位先生。”
“不敢當,不敢當。”徐光啓和孫元化急忙躬身說道。
徐光啓和孫元化并非剛到翼城縣,已住了一兩日,整日間,聽下面的人說話都是大帥長大帥短的,自然要仔細詢問。
詢問後兩人方才得知現在平陽府做主的并不是什麽知府,而是濟世軍的首領李景。
現在李景躬身見禮,他二人自然不敢受禮。
搖搖頭,李景閃身讓出位置,身後方程上前,對徐光啓躬身長揖道:“先生,學生方程見過恩師。”
“你還好吧?聽聞你家鄉遭了流寇,家裏怎麽樣?”徐光啓歎道。
方程搖搖頭歎道:“家小俱遭流寇的毒手,現在隻剩下學生一個人了。”
徐光啓歎了口氣,不知怎麽安慰于他。
“幾位先生就不要站着說話了,快請坐,來人,上茶!”李景笑着說道。
讓袁可立和徐光啓兩人坐在一起,李景則坐在孫元化的旁邊。
看到丫鬟端着茶盤進來,李景指了指袁可立那邊,示意丫鬟先給他們上茶,待丫鬟給袁可立和徐光啓奉完茶,李景又命丫鬟給孫元化上茶,然後自己才接過茶杯。
舉着茶杯,李景笑道:“兩位先生,一路辛苦了!這兩日在翼城這邊受委屈了,李某給兩位先生賠個不是,請喝茶。”
徐光啓掃了屋内衆人一眼,然後向袁可立看了一眼,袁可立笑道:“子先兄,濟民不喜歡那些繁文缛節,以後大家自會認識。”
原來李景并未引見其餘人等跟徐光啓認識,徐光啓心裏疑惑,袁可立跟他解釋。
徐光啓笑了笑,舉杯喝了口茶。
孫元化喝了口茶,笑道:“子先師可能一路勞苦,孫某這一路過來可沒吃一點苦頭,你下面的人安排的那些排場,孫某在登萊任巡撫都沒享受到。”
聽孫元化說自己辛苦,徐光啓擺了擺手笑道:“老夫這一路也沒受苦,從京城到這裏,一路都有人照應,排場之大,老夫從所未見。”
袁可立聽了笑道:“濟民心細,生怕子先兄和初陽賢弟受委屈,因此早就傳令下去,沿路所有景記商行,務必要照顧好兩位先生。”
“景記商行?李景?莫不是景記商行都是濟民的産業?”徐光啓驚道。
袁可立笑了笑道:“正是!”
“那濟民可真是富可敵國了。”徐光啓驚道。
李景擺了擺手,笑道:“哪裏,哪裏,隻能算略有餘财罷了。”
徐光啓搖了搖頭歎道:“你這還叫略有餘财?你不知道,戶部那幫官員現在都在惦記你那景記錢莊呢,說朝廷要是再弄不來銀子,就準備跟景記錢莊借錢。”
李景笑道:“戶部要借錢,那定是大手筆,錢莊怕是也拿不出那麽多錢。”
雖然李景說話輕描淡寫,但是話裏的意思誰都聽得出,戶部要借錢,肯定是不借的。
衆人說笑了幾句,徐光啓說道:“我聽無解說,你這邊弄了個科學院,這次過來就是想看看這個科學院是什麽樣子。”
李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現在隻是空架子,關鍵是沒有人才。”
“不知濟民想要什麽樣的人才?”徐光啓道。
李景笑了笑:“隻要是人才都要,實不相瞞,我這個科學院就是按先生的設定弄的,因此請先生來,就是想把科學院院長委于先生。”
“你是按照我的設想搞的?并且讓我來主持科學院?”徐光啓大喜道。李景點點頭:“不錯,科學院所有的事情都由先生做主,先生要什麽,我就給什麽?錢不擔心,要多少我就給多少。”徐光啓點點頭,要辦科學院,最難的當然是人才,但是最關鍵的卻是錢,沒錢什麽也幹不了,要知道就算科學家也要養家糊口,沒人會餓着肚子研究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