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爲你還記得五年前的事兒,唉,一晃五年過去了,你長大了,又是大帥的兒子,老牛再想背你,怕是背不了了。”牛叔叔歎了口氣道。
李定國笑道:“呵呵,我倒是想讓牛叔叔背我,就怕我爹罵我,叔,等打完仗了,回家我請您老喝酒。”
“大帥讓你喝酒?那老牛就等着你這頓了。對了,我可有兩年多沒見着五爺了,不知他老人家現在怎麽樣?過年的時候你要是見着五爺,替老牛敬五爺一杯。”老牛笑道。
李定國點點頭道:“我也有一年多沒見到馬五叔叔了,聽我爹說五叔現在很忙,今年恐怕又回不來了。“
老牛歎了口氣道:“咱們這些從榆林過來的都是大帥和五爺救的,老牛自知本事有限,幫不了大帥和五爺什麽,隻希望大帥和五爺他們能夠長命百歲。”
“得嘞,您老現在是副哨官,那都是帶兵打仗的人了,還說幫不上我爹的忙?其實要不是高叔叔安排我進先鋒營,這個哨官的位置現在就應該是您的。我估摸着咱們這一哨人馬跟曹将軍打完流寇恐怕就得擴軍,到時您老肯定能提上來。”李定國笑道。
“那老牛和兄弟們就等着沾你的光了。”老牛笑道。
“牛叔叔,您可别這麽說,您能到今天,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跟小侄兒可沒半點關系。哎呀,不說了,那些流寇開始動了,估計是看咱們人少,想先滅了咱們,大家下馬準備戰鬥!”李定國笑道。
李定國話音剛落,一哨人馬紛紛從馬上翻身躍下,然後開始列陣。
“大家不要急,讓他們靠近一點再打,别把他們吓跑了。”李定國下馬後笑道。
李定國帶的人總數是一百零七人,其中有一隊是炮兵,另外兩隊是步兵。
從人數對比上,李定國的部下遠遠不及流寇。雖然火力遠比流寇強大,但是一旦流寇四下包圍蜂擁而上的話還真不好對付。
因此這一戰必須要發揮濟世軍的火力優勢,不能讓流寇近身。
爲了保證火力的連續性,李定國把炮兵和步兵都分成兩排,這樣就可以持續不斷地對流寇進行打擊。
李定國沒有猜錯,周清确實是看到他們人數少,想把他們先給滅了。
周清跟官軍打了這麽多年的仗,要說一點不會打仗,那他也活不到今天。
周清知道官軍來的全是騎兵,步兵跟騎兵作戰,要是還玩沖鋒那就是找死,隻能依靠緊密的隊形以長槍層層拒敵。
騎兵看到這樣的陣型,沒有傻的會直接往前沖的,那不是殺敵,那是找死。一般遇到這樣的陣型,騎兵就會用弓箭,從外層逐次往裏射殺,等步兵心裏承受不住的時候,才會發動沖鋒。
而且騎兵沖鋒時也不會一窩蜂的往前沖,而是一波一波地來。真正跟對方接戰的人數并不多。不然的話怎麽可能一場幾萬人的大戰,隻斬殺幾百人甚至幾十人。
另外騎兵也不可能一直不停地往前沖,戰馬那也是有體力限制的,跑一段距離就跑不動了,你要非得讓馬繼續跑,那可能會把馬累死的。
因此關甯鐵騎在作戰時都帶兩匹馬,這批累了,就換另一批,士兵也是輪流上,這撥累了再換另一撥。等後面那撥累了,前面那撥已經休息好了再來替換,這樣才能連續作戰。
另外,騎兵作戰還有兩個限制,一個是地形,再一個就是距離。地形就不說了,是個人就知道騎兵不能在什麽樣的地方打仗,當然,要是非得在山地或者泥濘的地方讓騎兵沖鋒那隻能說帶兵的将領腦子進了水。
騎兵沖鋒時對距離有很大的要求,距離太近,馬的速度提不上來,距離太遠,等沖到敵人面前時,戰馬就沒體力了。
在電影和電視當中我們經常看到騎兵騎在馬上幾乎不動就在那大砍大殺,這基本就是胡扯,馬的周圍圍一群士兵,你的馬站那不動想找死麽?下面的人也不用直接攻擊馬上的人,給馬來一下,那馬還不疼的尥蹶子啊,馬上的人還坐得住麽?
騎兵們使用的武器都是長兵器,那是決不允許敵人接近自己的戰馬的。
周清敢于向李定國發起攻擊,是因爲他發現這支騎兵部隊的破綻。
首先,前面這支騎兵部隊與他的部隊隻有五百步的距離,而他們的戰馬居然沒有提速。
第二,這支部隊居然沒有長兵刃,隻要把他們包圍,這才人就是菜。
第三,這些人似乎也沒有弓箭,就是說沒有遠程壓制,完全不必擔心包圍時會被弓箭射殺。
最後,官軍的大部隊距離這支部隊有點遠,他完全可以把這小股部隊吃掉再結陣禦敵。
應該說,周清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他看到的的确是騎兵部隊的破綻,甚至他發起攻擊的時機都把握的非常好,這麽近的距離,戰馬的速度根本提不上來。
可惜他遇到的根本就不是騎兵,他眼前這些人不過是騎着馬的步兵而已,而且其中還有炮兵。
當周清的部隊開始小跑提速的時候,李定國的部隊已經把火炮安置完畢,七十名士兵也已持槍列好隊形。
李定國可能天生就是一名将軍,看到敵人大舉沖了上來,竟然面不改色,隻是不斷大聲喝道:“穩住,将敵人放到五十步再開槍。”
“穩住!”
“穩住!”
看到敵人越來越近,終于開始全力沖鋒之時,李定國突然大喝一聲:“放!”
第一排五名負責裝填炮彈的士兵聞令,迅速将手中的炮彈填入炮膛,随即便聽到“咚咚咚”炮彈發出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槍擊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就在槍炮聲響起的一刹那,上百名流寇便倒在了地上,他們在死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要知道濟世軍用的步槍跟明軍用的火铳是不一樣的,這些槍發射的是子彈,而不是散裝的火藥,根本沒有什麽火藥燃燒時産生的煙霧之類的東西。
沖在前面的流寇,隻見對面火光一閃,就有人倒了下來。
僥幸沒死的流寇心裏大駭,第一念頭就是轉身逃跑,不過這些人正在奮力向前沖鋒,想突然停下腳步哪裏那麽容易?
尤其是上千人布成陣型同時發起沖鋒,想一下子停下來更是不可能的,前面和後面的人還有轉身的餘地,中間的那些人根本無法在跑動中停下或者轉身,偶爾有停下的,也會被後面的人帶動着繼續往前跑,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推到,然後被後面的人踩的半死不活。
而且這其中還有很多人認爲隻要再跑幾步就可以沖到近前,那樣就可以圍殲對面這些人了。
因此雖然有人倒下,但是流寇前面的整體隊形還是處于沖鋒狀态。
跑在前面的流寇還能保持陣型,但是後面的就沒這麽好運了,後面的流寇雖然沒有遭到槍擊,但是他們更慘,因爲他們遭到的是炮擊。
畢竟一發子彈隻能打死一個人,可炮彈一炸那就是一片。炮彈爆炸後,彈片橫飛,任他穿着什麽樣的铠甲那也是無用,何況流寇還沒什麽像樣的铠甲。
而且李定國的部隊可不是打完這一下就停止的,非但沒有停止,而且是根本不停。
李定國的部隊是輪流射擊,第一排開完槍蹲下換子彈,然後第二排開槍,等第二排開完槍,第一排的子彈已經上完,幾乎是毫無停頓。
同樣,炮兵部隊也是如此,兩排炮兵是輪流炮擊。
由于步兵射殺的是沖在最前面的敵人,而炮兵轟炸的基本上都是跑在後面的敵人。這樣一來,流寇就被掐頭去尾包了餃子。
一時間,流寇就像稻草人一般,全無半點反擊之力。
周清在後面看到沖上去的兄弟們成片倒下,一時目瞪口呆。過了半響終于反應過來,急忙叫道:“快鳴金!鳴金!”
不過他叫的實在是有些晚了,看到身邊不斷有人倒下,流寇們腿肚子都轉筋了,哪裏還敢繼續沖。不等鳴金就開始逃跑,而且是四下亂跑,等他這邊鑼聲響起,戰場上早就亂了套了。
看到流寇大亂,李定國擺了擺手,命炮兵馬上停止炮擊。同時令人吹号,通知曹文诏部發起攻擊。
其實根本用不着李定國提醒,曹文诏是什麽人?雖然距離李定國的部隊有段距離,但是前面發生了什麽事情根本瞞不住他。
曹文诏要是不知道派人偵查前面的情況,那他這些年的仗就白打了,流寇剛開始布陣,他就已經知道了。
不過曹文诏當時并不着急,流寇聚在一起,正好方便他一次性解決掉這些家夥。
另外濟世軍畢竟是客軍,曹文诏不知濟世軍的實力,怎能放心的下,因此早早就命令部下開始提高馬速。當前面槍炮聲響起的時候,曹文诏帶着騎兵們已經開始加速了。曹文诏帶着部下趕到的正是時候,這時流寇正是慌亂的時候,根本來不及組織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