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就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進山躲避,小馬莊以西便是太行山餘脈,幾十人進去躲藏起來,神仙也難找到,不過山路難行,馬車根本走不了多遠,而且這麽多人吃飯還是個問題,因此如果沈家進山躲避,用不了多久就得出來,隻要守住出山的幾條道路,沈家就跑不了。
另一種可能是沈家被土匪給劫了。小馬莊以西山賊土匪不少,沈家這麽大陣勢,土匪不應該發現不了,要是發現估計就不會放過。要是被土匪劫了,那一定會有人出來銷贓。
這個時候的馬車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每一匹馬的價值都不低。土匪搶了馬車肯定不會自己用,一定會找人賣掉。
隻要眼線發現山裏有人出來賣馬或者賣車,徐家和官府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土匪的老巢。
徐家也不指望官兵能剿滅這幫土匪山賊,要是能剿滅的話,還用等到現在?
徐家隻想找到土匪的老巢,把土匪吓跑就行。土匪沒幾個識字的,估計不會在意沈家的賬簿,逃跑時想來不會帶上這個東西。
徐家和官府布下眼線的意圖,李景略一思索便即明白。
官兵遲遲沒有動手,是因爲他們不知道沈家是躲進山裏還是被土匪給劫了,因此才沒有貿然派兵進山。因爲一旦沈家沒有落在土匪手中,這麽做肯定會驚動沈家,以後再想找到沈家的人就難了。
對徐家來說,抓土匪不是目的,甚至抓不抓得到毆打官差的李景等人都沒什麽關系,主要是抓沈家的人,或者找到沈家的賬簿。
既然徐家不敢貿然動手,李景自然也不會去驚動他們。就憑他眼下這點人手還遠遠不足以跟官軍叫闆,主動找官軍的麻煩,那純屬自找不自在。
此時已是冬天,山上野物正肥,李景命土匪們到山裏打了些獵物,然後叫人背着獵物分頭下山。
跟衆人定好會合地點,李景也背上包袱上路。
這一手瞞天過海果然沒有引起小馬莊附近眼線的注意,眼線們隻以爲這是進山的獵戶。
李景等人出了小馬莊在大路上會合後,直奔衛輝府,衛輝府距小馬莊大約有五十餘裏,衆人到了下午才趕到衛輝府。
衛輝府的知府是徐老爺的弟弟,想來他早就得到消息。李景不敢大意,派了幾個本地的土匪進城探風,果然城門處有幾個官兵差役拿着畫像在盤查過往人等。
既然不能進城,衆人隻好在城外草草吃了點兒幹糧,李景又命那幾個本地的土匪換了衣裝,帶上銀兩,到車馬行租了三十餘匹快馬。
隻是李景忽略了一件事,這些人當中除了李景和沈府的幾個人的馬術還算精通,其餘的人隻能勉強騎在馬上不掉下來。
見衆土匪不會騎馬,李景當即決定這三十多匹馬不回來還了,他要用這些馬匹訓練山上土匪們的騎術,以後傳遞信息,不會騎馬哪行?想來沈正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兒。
衆人騎馬繞城而過直奔鄭州,一路上李景不停地指點衆匪的騎術。這樣的速度可想而知,不過總算比步行要快一些。
從衛輝府到鄭州大約140多裏,途徑新鄉。李景等人到達新鄉時天已落黑,新鄉也屬于衛輝府治下,李景等人不敢進城,隻能野外露宿。
第二天一早,李景喚醒衆人啓程,卻不想很多人居然爬不上馬了。
李景一問才知,原來這些人包括沈正在内,他們的大腿根兒幾乎全磨出了水泡,有的已經破了,一動就疼得厲害。
李景一愣,這些土匪不會騎馬,大腿根兒磨破了李景倒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可沈正經商多年,走南闖北的怎麽不會騎馬呢?
卻忘了沈正本身年紀就不小了,這些年養尊處優,出門不是坐轎子,就是坐馬車,哪裏還用騎馬?
這長時間沒有騎馬,突然騎上一回,大腿不磨破才怪了。
李景歎了口氣,心知自己有些急了,當下讓人進城給沈正雇輛馬車。至于其餘人等李景卻沒有理會,剛開始學習騎馬誰沒受過這樣的痛楚?忍幾日就好了。
這一天衆匪因爲受傷,走得更加慢了,不過騎在馬上卻比昨日穩了許多。
由于腿根磨破了,爲了不讓腿部繼續摩擦加劇疼痛,衆匪隻能讓雙腿緊緊夾住馬鞍,不想這正是學習騎馬的精要所在。
又走了一日,衆人渡過黃河,傍晚時分終于到達鄭州,衆人趁城門尚未關閉,急忙進城。由于天色已晚,城門卒也未細看,李景等人進城倒是十分順利。
沈正帶着李景等人來到一處大宅,這處大宅便是沈家經營的米糧鋪。
大東家回來,糧鋪的掌櫃自然親來迎接。
沈正略作寒暄,便讓掌櫃的安排衆匪吃飯休息。那掌櫃的見李景等人面目不善,卻也不敢多問,按照沈正的吩咐讓人馬上安排。
李景正要帶衆匪休息,卻聽沈正道:“賢侄慢走,随我來。”
李景聞聽,隻好讓衆匪先去,轉身來到沈正身邊。
沈正帶着李景來到正廳坐定,那掌櫃的急忙命人送上茶來。
“賢侄,我來爲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王掌櫃,從小與我一起長大,與我家人無異。”沈正指着那掌櫃的對李景說道。
李景急忙站起身來抱拳道:“王掌櫃好。”
見李景起身,王掌櫃忙道:“少爺,你可擡舉我了,家父蒙老太爺搭救,我又蒙少爺栽培才有今日,我王家世代爲沈家之仆。”
“老王,你跟我客氣什麽?咱倆打小兒一起長大,看似主仆,實與兄弟無異,你莫要客氣。”沈正拍了拍老王,接着又道:“老王,這位是我的侄子李景,少年豪傑,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以後我若不在,你就當他是我一樣。”
王掌櫃瞧了瞧李景笑道:“少爺怎麽吩咐我自然怎麽去做。李少爺,以後多承指教。”
說着對李景抱了抱拳。
“不敢,不敢,這是世叔擡愛,王掌櫃客氣了,以後還請多多指點。”李景抱拳道。
“你倆先别客套了,老王,我餓了,趕緊讓人弄點吃的。”沈正笑道。
“已經安排下了,少爺稍等片刻,馬上就好。”王掌櫃笑道。
“那就好,老王,你莫要站着,坐下喝茶,賢侄,你也喝茶。”沈正伸手比了比道。
王掌櫃應聲坐到沈正的下首,忽然湊到沈正身邊,低聲笑道:“少爺,他不會是咱家的姑爺吧?”
王掌櫃說話聲音雖輕,不過李景的耳朵靈敏異常,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胡說什麽?”沈正回頭瞪了王掌櫃一眼,轉頭瞧了瞧李景,端起茶杯飲了一口,不再說話。
其實沈正這段時間也曾轉過把女兒嫁給李景的念頭,隻是李景出身不明,現在也沒什麽實力,因此這念頭隻是一轉便過。
現在聽王掌櫃的一說,沈正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沈正經商多年,善于投機,扶持李景其實也是一種投機行爲。不過這種投機,擔的風險太大。當然一旦李景成功,那回報也是巨大的。
不過這裏還有一個問題,李景成了氣候以後,會不會翻臉不認人呢?這一點沈正可沒什麽把握。
如果李景娶了沈正的女兒那便不同了,不管李景以後能發展到什麽地步,不管有多少商人豪富支持,他總不會把嶽丈家給甩了,何況這嶽丈家是在他還沒發家時就支持他,他要是這麽做,那名聲可就臭的厲害。
隻是李景能不能成事,沈正是一點把握沒有,要是不成的話,那沈家也就徹底完了。
李景的心思其實跟沈正差不多,李景擔心沈家撂挑子不支持他,也動過聯姻這個心思。隻是自己現在實力不濟,在沈家面前說話不硬氣,不敢貿然提這件事,況且還差個挑頭兒的人。
這事兒沒人提親那就是白扯,可李景上哪去找一個夠身份夠資格跟沈家提親的人。
陳老漢倒是有資格去跟沈家提親,可這事兒要是跟陳老漢一說,估計能把陳老漢吓個半死。沈家什麽身份,怎麽可能把女兒嫁給陳家這樣的人家?
對兩人來說,這事屬于麻杆打狼兩頭擔心,都怕對方日後不支持自己。
還是再等等看吧。
沈正和李景不約而同地都想要拖一拖。
那王掌櫃的見自己一句話問得好像不對,便起身說看看飯菜張羅的如何,躲到後面去了。
剩下兩人各犯心思,都是悶聲喝茶,誰也不說話,場面頗有些冷清。
幸好飯菜馬上就上來了。
當酒杯端起來以後,說話就方便了許多。
王掌櫃敬了二人一杯酒後說道“少爺,我聽說咱家在老家得罪了徐家,少爺把很多産業都賣了?”
沈正點點頭:“恩,徐家想圖謀咱家财産,給咱家尋了個通匪的罪名,正在四處拿我們。對了,老王,鄭州城裏的幾間鋪子可聽說有什麽動靜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