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景來到乾清宮,朱由檢才反應過來,急忙招呼王承恩出門迎接。
見朱由檢親自在殿外迎接自己,李景急步上前,向朱由檢施了一禮道:“怎敢勞皇上親自迎接?”
朱由檢笑道:“李兄難得進宮一次,我迎一迎也是應該的。”
“皇上你太客氣了,皇上請。”李景伸手虛引一下道。
“李兄先請。”朱由檢笑道。
李景笑了笑,伸手拉住朱由檢的手:“還是别客氣了,咱倆一起吧。”
“正該如此。”朱由檢笑道。
二人攜手進屋,李景四下看了看笑道:“這些天皇上忙些什麽?”
朱由檢笑道:“呵呵,以前我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幾天整理了一下賬目,才發現一個廠子的日常所需竟然要這麽多錢。”
“那肯定的了,你廠子那麽多人,光吃穿用度一項就不是小錢兒,再加上各種原料,我估計每天至少得幾百兩銀子。”李景笑道。
頓了頓,李景笑着接道:“不過花用大,利潤也大,尤其那個玻璃廠,我可聽說了,每天去玻璃廠買玻璃的人都要排隊,跟你每天的進項相比,你花用的那點兒錢好像算不了什麽吧?”
“呵呵,實不相瞞,玻璃廠每天進項至少三千兩銀子。現在玻璃廠的訂單都排到好幾個月以後了。我琢磨着要不要再建一個廠子,再招募一些工人。”朱由檢笑道。
李景搖搖頭:“你的思路不對,你廠子的工人已經不少了,光運沙子的工人就有好幾百,燒爐的也有上百人,還有煉制水銀的,給玻璃塗抹水銀的,各種雜七雜八的人加起來快有一千了吧,這麽多工人已經足夠了。
你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廢品玻璃太多,你應該把精力和财力放在那些技術人員身上,讓他們研究設備,研究制造工藝,隻要降低廢品率,一個廠子就可以完成那些訂單,這可比你再建一個廠子強。”
朱由檢一拍大腿:“說的不錯,我馬上頒下重賞,誰能研究出降低廢品,提高産量的技術,賞銀一千兩。”
“呵呵,這才對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用銀子砸,還怕他們不拼命幫你研究?”李景笑道。
朱由檢正要吩咐王承恩傳達自己的命令,猛然看到李景還站着,朱由檢輕輕拍了下額頭說道:“我真是糊塗了,李兄來了這半天我居然沒請李兄上座,真是失禮。承恩,你也不提醒我一聲,快,給國公爺上茶。”
李景笑道:“咱倆還用得着這般客氣?其實看到你這樣我心裏非常高興,這說明你沒把我當外人,再一個,你有事情做,不會悶得慌。”
朱由檢笑道:“家裏人也不能站着說話啊!李兄請坐。”
這時,王承恩端着茶杯放在幾上對李景笑道:“國公爺,請喝茶。”
“承恩啊,以後端茶遞水的活計讓下面的人做,你現在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這些小事就别操心了。”李景端起茶杯笑道。
“能伺候國公爺是老奴的福分。”王承恩笑道。
李景搖搖頭,指着王承恩道:“你啊,爲人太小心了一些。”
“呵呵,老奴要是不小心,又怎能伺候得了皇上?”王承恩笑道。
“說的也是。”李景笑着點了點頭。
想了想李景說道:“對了承恩,你那個本家侄子現在怎麽樣?在下面做事還用心吧?”
“用心,老奴對他可是千叮萬囑,一定要遵紀守法,用心當差,不要辜負了國公爺的栽培。”王承恩忙道。
李景點頭道:“那就好,既然孩子懂事兒,我看你就把他收爲繼子吧,也好繼承你王家的香火。平之,你幫我想着,回頭調這個……承恩,你這個侄子叫什麽來着?現在什麽職務,什麽品級?”
“王家誠,現任邢台縣縣丞,從七品。”王承恩忙道。
李景笑道:“對,是叫王家誠,看來我這個記性不行了。平之,你回頭通知一下吏部,調王家誠進京擔任通政司經曆,給他提一級。我看就從六品的經曆吧。”
“老奴這裏代侄子多謝國公爺栽培。”王承恩急忙施禮道。
李景擺擺手:“以前就答應你的,事情一多,就忘記了。等家誠進京以後,你擺幾桌酒,把過繼的事情給辦了,到時我去給你捧場,呵呵,你要有本事,連皇上也請了去。”
朱由檢笑道:“李兄要去捧場,我當然也要去。”
說着轉頭對王承恩笑道:“呵呵,承恩啊,朕和國公爺爲你主持過繼,你的面子可不小啊!”
王承恩聞言,慌忙跪倒在地,沖朱由檢和李景砰砰砰不住磕頭:“皇上和國公爺對老奴之恩天高地厚,老奴不知何以爲報。”
李景俯身将王承恩拉起來道:“起來,承恩,你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地伺候皇上,我很欣慰,這些榮耀都是你應得的。”
朱由檢也微笑道:“是啊,朕很小的時候你就在朕的身邊,這些年不管多難,你都一直兢兢業業地輔佐朕,朕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皇上!”王承恩一時哽咽無語。
忽然朱由檢一拍大腿:“唉,我真是糊塗,李兄進宮必有要事,咱們居然在這裏聊起了閑事,可别耽誤了李兄的時間。”
李景笑着搖搖頭:“依我看,我找皇上商議的事情才叫閑事。皇上,我已下令明天開朝會,跟群臣議事。”
朱由檢奇道:“朝會乃是大事,怎能說閑事?”
李景回身向捧着奏折的侍衛指了指道:“商議要不要出兵呂宋的事情,這些都是反對的折子。”
朱由檢聞言吃了一驚:“反對的人這麽多?”
李景苦笑道:“反對倒是沒什麽,關鍵是反對的理由實在太可笑了,有些折子連理由都沒有,滿篇聖人之言,我真是無言以對了。你說,跟寫這樣折子的人打擂台是不是閑事。”
朱由檢笑着搖了搖頭:“李兄,你這才跟他們打了幾次擂台,我以前幾乎是天天跟他們打擂台。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别提了。”
李景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到不是想跟這些人打什麽擂台,實在是這些人這種說話方式太可厭了,我想借着明天這次朝會,整治一下這些人。”
“李兄想要我怎麽配合你?”朱由檢道。
“很簡單,皇上隻需跟我喝茶傾聽就行。”李景笑道。
朱由檢怔了一下道:“喝茶傾聽?”
李景點點頭:“沒錯,我打算讓這幾個寫長篇大論的家夥當衆念自己的折子,咱倆隻管聽就行,裝着聽就行,說實話,這樣的折子我聽都聽不進去。”
“讓他們當衆念折子,這算什麽整治?”朱由檢奇道。
“呵呵,我讓人告訴他們上朝前多喝點水。而這些折子最少的是三千字,其中最多的有近萬字,你覺得念完這些折子,這些人會怎樣?”李景笑道。
“哈哈哈!那還不憋死他們!”朱由檢聞言大笑道。
李景笑着點頭道:“就是要他們吃點苦頭兒,不然的話,他們不長記性。”
朱由檢沉吟了一下道:“李兄,其實以你如今的威望,像這樣的事情完全可以乾綱獨斷,你爲何還要聽這些人的意見?”
李景聞言輕輕歎了口氣道:“皇上,咱們大明的官員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妄自尊大,總以自己是天朝上國自居,實不知,這個世界是很大的,有些國家也非常有實力。
比如說大家常說的弗朗記國,弗朗機其實并非一個國家,是我們分不清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等國的區别,因此把他們統稱爲弗朗機。
這三個國家的國土面積遠遠比不上大明,但說實話,這些國家的海上實力都比咱們大明強,不說别的,就沖他們能遠渡重洋來到大明,這一點咱們的艦隊就做不到。
在這些國家眼中,大明是一塊寶地,蘊藏着無盡的财富,他們遠渡重洋來到大明,目的就是來掠奪我們的财富。
正德年間,葡萄牙人占領了滿剌加,大明南海的門戶就此洞開,随後不久,葡萄牙的艦隊便來到大明,皇上想必應該清楚嘉靖年間葡萄牙人侵占南澳(澳門)之事吧?”
朱由檢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不過不知道這個國家叫葡萄牙。”
李景接道:“當年葡萄牙的實力還遠不是咱們大明的對手,在東南沿海一帶很是吃了些苦頭,最後他們采用租賃的手段,占領了南澳,并一直盤踞至今。
過了些年,西班牙也來到大明,跟葡萄牙一樣,也吃了一番苦頭之後,占據了呂宋。我記得史料記載,萬曆年間,大明的海商武裝跟西班牙人爲争奪呂宋的控制權,争戰了數年。
我們的官員短視啊!呂宋自古便是中國的藩屬,乃是南海的一道屏障,怎能任由他國占領?那些海商雖然屢屢跟朝廷作對,可終究還是我們大明人,這個時候朝廷應該跟海商同仇敵忾聯手對付外虜,就算不聯手,也應該支持海商驅逐外敵,不去拖海商的後腿,可朝廷卻聯合西班牙人消滅海商。最終呂宋淪入西班牙人的手中,令我大明南海的屏障徹底消失。
又過了一些年,荷蘭人又來了,這次他們占據了台灣。台灣與大明近在咫尺,是大明東南海域的門戶,如此重要的地方,我們的官員竟然看不到!好吧,他們又放棄了。
滿剌加,呂宋,台灣相繼淪陷,至此大明東南海域成了西方各國的後花園,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若非鄭芝龍歸順朝廷,料羅灣一戰大敗荷蘭艦隊,令荷蘭人不敢北望大明疆土,我東南沿海一帶焉有甯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