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李景笑着接道:“豪格,你讀過書麽?”
豪格一呆,不知李景爲何問他讀沒讀過書,見李景态度和藹,豪格遲疑了一下說道:“本王沒讀過書,不過照樣打敗你們的讀書人。”
李景微微點了點頭:“那你肯定是沒讀過孫子兵法了,孫子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曹文诏圍殲你時動用的兵力隻是你的兩倍,卻能把你包圍全殲,那自是充分利用了地形。
遼東的地形你肯定要比曹文诏熟悉,也明知曹文诏的兵力比你多,卻不知提防,可見你打仗隻知道一味蠻幹,遇到曹文诏這樣的兵家,隻能是一敗塗地。”
豪格聞聽默然,他率兵攻打廣甯時,祖大壽的部隊一觸即潰,然後龜縮在廣甯不出,令他以爲明軍不過如此,因此警惕性大減,等到李定國堵住他回返沈陽的通道時,他也并未在意,他以爲以明軍的戰力,他隻需一個沖鋒,随時可以破開回家的通道。
但是等曹文诏的大軍向他發起進攻之時,他才知道對面的明軍有多麽強大。這時他才明白祖大壽部乃是佯敗,爲的就是麻痹他,令他放心攻打廣甯,爲包圍他争取時間。
其實曹文诏發起攻擊時包圍圈并未完全合攏,如果他能當機立斷率領精銳士卒輕裝逃跑的話,還是有機會逃出來的,不過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要棄衆而逃的時候,曹文诏已經堵上了缺口。随後曹文诏步步壓縮,終将他圍困在甜水鎮。
李景剛才說的沒錯,如果是平坦的地形,以曹文诏的兵力是無法将他包圍的,但是曹文诏令祖大壽示敵以弱,令他放松警惕,然後充分利用地形,終于成功把他包圍。
豪格雖然自負,卻也知道,論起用兵之道,他确實比不過曹文诏。
如果曹文诏的部隊像他以前遭遇到的明軍那樣羸弱,他可能還有機會逃出,甚至可能反敗爲勝,但是曹文诏的部隊不光戰鬥意志不輸于女真勇士,武器更是遠勝,諸多條件綜合在一起,他想不一敗塗地都難。
輕輕歎了口氣,豪格看向李景道:“你是在羞辱我不會打仗麽?”
李景微笑搖搖頭:“我沒必要羞辱你,因爲你根本沒資格讓我羞辱你。别說你現在是階下囚,就算你還是那個所謂的肅親王,在我眼裏也算不得什麽。我之所以見你,隻是想了解一下你們的情況而已。”
豪格搖搖頭:“我勸你還是不要浪費心思了,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的。”
李景笑了笑:“我不需要你告訴我什麽,見過你以後,我就知道皇太極眼下是什麽境況了。”
豪格輕蔑地笑了笑道:“你就吹吧,你們南人除了吹牛還會幹别的嗎?”
李景笑了笑,輕輕點了點豪格道:“我沒必要跟你吹牛,看到你以後,我就知道皇太極現在手中已沒有幾個可用之人了,不然的話,他不會派你到廣甯襲擾我軍的糧道。”
豪格哼了一聲道:“我大清善戰之将無數,何來無将可用之說。”
李景搖搖頭笑道:“豪格,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你作戰勇敢這一點我深信不疑,皇太極對你看重我也相信,但是斷敵糧道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适合你這種性格的将領去做。
你也是常年帶兵打仗的人,應該知道糧道乃是前方軍隊的命脈,不管哪支軍隊對自己的糧道必定都是小心防範,想斷人糧道需要主将膽大心細,行事謹慎。
你膽子是大的,但是心細則完全談不上,做起事來更加不會小心謹慎。
你出發前,皇太極沒少叮囑你小心行事吧?”
豪格微微點了點頭。
李景笑着接道:“他爲什麽要叮囑你?因爲他知道你性格莽撞,怕你冒失,中了我們的圈套。可是他明知道你性格莽撞還要派你前來,隻能說明一點,他手裏沒人能當此重任。
你有個叔伯兄弟叫嶽托是吧,這人倒是有些才幹,但是皇太極并沒有派他來斷我糧道,顯然皇太極還有更緊要的事情交給他,依我看沈陽的防禦定是由他主持。
除了嶽托,多爾衮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但是他三兄弟征讨朝鮮去了。
另外還有個阿巴泰也有些能力,但是皇太極對他并不十分信任,隻讓他負責斷我偏師的糧道。
除了這幾個人,剩下那些将領的能力還不如你,所以我說皇太極已經無人可用了。”
聽了李景的分析,豪格大驚道:“你爲何對我大清的情況如此清楚?難道你在我朝安插了内奸?或者是範文程告訴你的?”
李景搖搖頭,點了點自己的頭笑道:“我是用這個分析出來的。”
豪格叫道:“我不信,定是有人告訴你的。”
李景笑着看了看豪格,輕輕歎了口氣道:“遼東自努爾哈赤反叛,跟大明打了這麽多年的仗,我要攻打遼東,對遼東主要軍事将領的性格能力如何豈能不去了解?對你們的動向豈能不詳加打探?
探子我肯定是要安排的,但是探子不是什麽事情都能打探出來的,回報的時候可能還會貶低你們的能力或者誤判你們的性格。現在你被我軍俘虜,我自然要見一見你,看看你的性格到底如何?
通過你剛才的表現,我便知道你性格莽撞,根本不堪重任,皇太極一代英傑,若不是手裏無人,或者是對一些将領不信任,怎會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做?”
豪格聞言瞪着李景看了一會兒,忽道:“範文程呢?我要見範文程,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背叛了大清。”
李景笑了笑道:“範文程如此爲你們賣命,你居然不信任他!也罷,我就讓你見一見他。”
說着李景對侍衛們擺擺手:“帶他去見範文程。”
“是!”侍衛應道,随即将豪格帶了下去。
待侍衛們出去,李景起身在屋裏踱了一會兒,忽然對文青說道:“給洪承疇寫信,就說曹文诏俘獲了一批俘虜,不過京城要不了這麽多勞力,我想分一批到陝西墾荒耕地,問他能接受多少人。”
“是!”文青忙道。
揉了揉額頭,李景看着朱由檢苦笑道:“想讓遼東重回大明,絕非易事,不把這些野蠻人的生活習慣改了,遼東就得安排重兵防範。
那樣負擔實在太重,把這些人送往陝西這樣有土地缺人力的地方勞改一下,等過兩年,他們學會了種地,習慣了咱們漢人的生活,再讓他們回到遼東。
隻是這一來陝西的壓力就會增加,現在隻能看洪承疇的本事了,看他有沒有能力把這些人調教出來。”
朱由檢點點頭,忽道:“爲何隻送往陝西,河南那邊也缺少人力啊?”
李景搖搖頭:“河南地處中原,而且主要以平原地勢爲主,看押起來不易,一旦這些人逃出去,會出亂子的。”
朱由檢沉吟了一下道:“女真人總人口沒有一百萬也有幾十萬,這麽多人,總不能全送往陝西吧?”
李景笑道:“那自然不會,大部分還是在遼東,送往陝西的主要是那些女真被俘士兵,平民就用不着了,别忘了女真人至少有一半是老弱婦孺,這些人是沒有威脅的,沒必要把他們帶回來。”
頓了頓,李景接道:“其實遼南地區四季分明,水系發達,非常适宜耕種,遼中的遼河流域更是一片平原,隻要我們用心經營,隻需幾年,遼東的大部分土地就會變成良田,解決幾百萬人的口糧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到時,這一片土地生活的女真人,再也不需狩獵來維持生計,生活習慣慢慢就會跟咱們漢人一樣。
至于長白山至黑龍江一帶的女真人,由于接觸漢人較少,生活習慣很難改變,對這裏的人咱們得多下一番氣力,也需要派兵監管。
也就是說,對女真人咱們要根據情況區别對待,主要還是以教化爲主。”
說着李景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接道:“這些年,女真人從山西,山東還有直隸等地擄掠了近百萬漢人,這些人被女真人奴役多年,很多人已經在遼東紮根,咱們得控制住這些人的情緒,讓他們慢慢淡化對女真人的仇恨。”
見李景面帶倦色,朱由檢歎了口氣道:“李兄,休息一下吧,你病體初愈,不要太過勞神。這麽多事情,不是一下子能做完的。”
李景搖搖頭:“我得把如何治理遼東的大方針定下來才行,過段時間各部派往遼東的官員選出來,就讓他們根據這些方針治理遼東。”
朱由檢歎了口氣,轉頭對王承恩道:“找兩名宮女過來,給李兄捶捶腿,捏捏頭。”
李景搖搖頭,看向文青道:“我剛才說的話都記下來了麽?”
見文青要把記錄遞過來,李景擺擺手道:“你把我剛才說的話潤色一下送交各部,讓大家看看有什麽需要補充的,然後彙總一下,拟一個具體的規範出來。”
文青點點頭,看着筆記認真斟酌起來,過了一會兒,提起筆來,一揮而就,然後交給李景審閱。
李景仔細看了一遍,點點頭,命文青再抄寫幾份送交各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