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聞言大喜:“你同意暫緩出兵了?”
李定國歎了口氣道:“曹叔叔并非是要違抗大帥的命令,而是爲了打穩妥之仗,懷得是公心,侄兒剛才言語不端,還望叔叔莫要見怪。”
曹文诏輕輕拍了拍李定國的肩頭:“定國,你做事沉穩,更能不爲私情蒙蔽心智,實有古名将之風,日後必是我大明一代名将。”
“叔叔過獎了,侄兒能有今天,都是大帥和曹叔叔還有袁先生教導之功。”李定國忙道。
頓了頓,李定國接道:“曹叔叔,您莫要怪大帥命令下得太急,您知道大帥一直把袁先生看成自己的父親一樣,袁先生去世,大帥不在身邊,心裏必然愧疚,這才想馬上達成袁先生的心願,以表孝心。若是正常情況下,大帥斷不會忽略糧草這麽關鍵的問題。”
曹文诏擺擺手:“我沒有怪大帥的意思,咱家大帥用兵最是求穩,若論用兵之穩,從古到今我還真不知道有誰能比得過大帥。這次大帥突然命我馬上出兵,實是因爲袁先生去世對他打擊太大,這才亂了心智。”
李定國笑笑:“您能理解就好。”
曹文诏看了看李定國歎了口氣:“定國,我當初投入大帥麾下之時,你年紀還小,你不知道我跟大帥曾深談過多次,大帥的志向可不光光是消滅東虜這麽簡單。
漠南,漠西,漠北,這些被蒙古人侵占的領土,朝鮮還有南邊的緬甸等國,甚至還有海外的倭國,以及被西夷人占領的台灣,大帥統統都要收回大明。
我就是被大帥的志向所打動,這才以總兵之尊,聽命于他這個參将。大帥沒有食言,在積蓄了幾年實力之後,先是消滅中原作亂的流寇,然後便開始對付漠南的蒙古各部,接着便是東虜。
等滅了東虜,接下來便是朝鮮,再然後就是漠西和漠北兩地。等把漠西和漠北收複回來以後,估計我也就老了,就算不老,大帥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仗都交給我一個人去打。依我看漠西必然會由盧象升和洪承疇兩人收複,南邊緬甸等國必是由高奇和孫猛出馬,至于倭國,台灣等地則會由孫傳庭來對付。
大帥正在一步一步爲實現這些目标做準備,我曹文诏能跟着大帥開疆裂土,實是三生有幸,别說大帥沒給我委屈,就算受了委屈又算得了什麽。”
李定國聞聽默默點了點頭,這才知道爲何當年曹文诏以山西總兵的身份,卻聽命于李景這個山西參将,也終于明白李景和曹文诏爲何配合如此默契,每每曹文诏都能體會到李景的心思,實是兩人志同道合,并且相交以心。
感歎了一聲,李定國道:“曹叔叔,事不宜遲,咱們馬上給柱子叔叔寫信,如果大帥能恩準柱子叔叔和我到平陽府祭奠袁先生,那就大事可定。”
曹文诏聞言疑惑道:“你回平陽府祭奠袁先生還說得過去,陳将軍回平陽府祭奠袁先生于情不合吧?”
李定國歎了口氣道:“您不知道,當年袁先生未到紅山嶺時,柱子叔叔奉大帥之命在袁先生的睢州老家伺候了袁先生大半年。柱子叔叔在那半年時間裏多得袁先生教誨,可以說柱子叔叔也算袁先生的學生。”
曹文诏聞聽恍然,随即大喜道:“以大帥和陳将軍的感情,必定會同意陳将軍回平陽府祭奠袁先生,有這個時間,足夠沈大人準備糧草了。你等着,我馬上給陳将軍寫信。”
說罷,曹文诏再無遲疑,迅速鋪紙研磨,很快給陳國柱寫了封信,然後命親兵快馬送往錦州。
……
崇祯十年二月二十四,乾清宮東暖閣。
李景斜靠在卧室的暖牆邊,看着曹文诏和李定國和柱子三人微微點了點頭,招手讓三人到自己身邊坐下。
見李景雙目微陷,臉色蒼白,三人心中俱是一緊。
“大帥,您怎麽瘦成這樣?您可要保重身體啊!”三人在李景身前關切地說道。
李景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這些天來,我一閉上眼睛,就想起先生的音容笑貌,想起十年來先生的諄諄教導。想到先生臨終時,我卻沒能在他身邊給他老人家送終,我這心裏就難受。”
“大帥,先生已經去了,他老人家要知道您這樣,在天之靈怎能安心?”曹文诏急忙說道。
“我知道,可就是總也控制不住。”李景歎了口氣道。
沉默了一會兒,李景接道:“你們去徐先生那裏祭拜過了?”
見三人點頭,李景歎息道:“你們回來的及時,明日一早,徐骥就要扶柩返回上海老家了。至于平陽府那邊你們就不要回去了,伯應給我來信,他們已經啓程回睢州老家了。唉!先生十年不曾回家,不想再回家時,已經看不到家鄉的景緻了。”
三人聞言默默點頭,均知這時可不能接李景的話頭,這時要是接話,李景心裏必定更加難受。
想了想,曹文诏說道:“大帥,那我即刻返回山海關,馬上對東虜用兵。”
李景看了看曹文诏,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文诏兄,你們這次回來的目的我很清楚,前日我嶽父和楊柳風還有張鳌他們幾個委婉地跟我說了一下後勤方面的狀況,雖然他們說得很籠統,不過我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也知道命令你們馬上發兵操之過急了。
可是軍令既然已經下了,就不能随意更改。
因此我明知你有難處,也知道後勤部的難處,卻并沒有收回命令。
當然,我還沒有糊塗到拿二十萬大軍出征當兒戲,你們的難處我已經給你們解決了。”
曹文诏聞聽大喜,忙道:“大帥有辦法解決糧草問題,那出征就沒有任何問題。”
李景笑了笑道:“咱們的部隊重新調整以後,後勤物資都是由地方官府送交後勤部,然後由後勤部按時按量轉運到各個部隊,這種管理模式還是不錯的,從建立這種制度以後,幾乎沒有出過纰漏,大家也就習慣了這種管理模式。
但是上個月歸化府突降大雪,咱們在大同和宣府囤積的糧草大多調往歸化,由于地方官府的運力有限,于是後勤部的糧草就開始吃緊。
其實想解決這個問題并不難,大家應該知道,咱們并不是沒有糧草物資,而是地方官府沒有那麽多的人力運送這些物資。
那麽人力從哪裏來呢?呵呵,别忘了咱們還有補充部隊,這些人平時隻負責訓練,不承擔别的義務。
說來還是我的原因,由于補充部隊歸大都督府管轄,也就是歸我管轄,地方官府和後勤部都無權調動這些人,因此大家都沒想到或者說是不敢動用我的部隊。
其實這又有什麽?我管轄的部隊難道是我個人的麽?歸根結底還是咱們大明的,是咱們這個國家的,現在前方遇急,這些部隊爲什麽不能調動?
我已經命令平陽府的補充部隊全力協助地方官府和後勤部轉運物資,我估計這幾天第一批物資就會送到大同和宣府。
另外,歸化府的蒙古人度過了危機難道不思回報麽?我已經給苗忠景下了命令,讓他馬上組織人手和騾馬,幫助後勤部從大同和宣府往山海關前線運送物資。
還有,蒙古人這次凍死了大批牛羊,我已讓他們制成烤肉,并把這些烤肉随糧草一起運往前線,也算彌補一下咱們貼補給他們的糧草。”
說到這裏,李景稍稍喘息了一會兒,然後接道:“其實前線的糧草物資也并不如你們想想當中那麽緊缺。柱子,你到錦州和松山前線以後,可曾查閱祖大壽和吳三桂部隊的實際人數?”
柱子搖搖頭:“我到錦州時間尚短,這段時間一直忙着跟祖大壽和吳三桂協調各部如何協同作戰的事宜,另外,馬上就要開戰,我怕此時查閱他們的部隊引起他們不滿,因此并沒有去查閱他們的部隊人數。”
李景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單從錦州和松山的局面來看,祖大壽和吳三桂都是手握重兵的悍将,你爲了穩妥起見,沒有貿然去揭他們的老底,這種做法也算穩妥,不過爲将者焉能不知自己手中部隊的具體人數?
要知道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隻帶幾百人駐防紅山嶺的土匪頭目了,你現在是駐京衛戍部隊的大都督,更是這次攻打東虜的副帥,我讓你到錦州去是協助文诏兄作戰,部隊的人數怎麽能不掌握呢?
還有,作爲副手有些得罪人的事情就該你去做,你去做這個惡人,然後文诏兄再出面進行調和,這樣才能豎立文诏兄的威信,主将和副将隻有這樣,才能配合好。”
“兄弟受教。”柱子急忙抱拳道。
李景擺擺手接道:“我剛才說松錦前線的糧草并沒像你們想象當中那麽緊缺,是因爲祖大壽和吳三桂手中的兵力并沒有他們報上來那麽多。定國,你到我的書桌上把你五叔寫的奏報拿來。”
李定國領命,從李景的書桌上找出馬五的奏報,遞給李景。
李景指了指曹文诏道:“給你曹叔叔和柱子叔叔看。”
李定國聞言,把奏報教給曹文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