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打鳳陽之前得先破開洪承疇的四面圍攻,不破開這群官兵照樣出不去。也就是說得有人吸引官軍的注意,其餘的人伺機突圍。
但是這次來的官軍都是什麽角色,流寇們很清楚,基本上大明最能打的部隊都來了,大家誰也不傻,都知道幹這個活兒跟送死差不多,誰願意幹這個活兒?
要說流寇的首領們腦子真不是白給的,很快讓他們想出來一個隻有天才才能想到的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抓阄。
爲什麽說這是個天才的想法?因爲當初朱由檢選内閣成員的時候,用的也是這個辦法。
看來人要是被逼急眼了,思維都是相同的。
抓阄的結果很奇怪,隻有李自成,張獻忠,高迎祥三人抓到去鳳陽的阄,其餘的不是到陝西,就是山西,好一點的是往湖北的方向。
要說流寇的首腦們雖然經常幹些詐降的勾當,但是對于自己抓到的阄還是認賬的。
明确了方向之後,便開始動手。
流寇各部突然發力,一下子把洪承疇打懵了。
洪承疇萬萬沒想到,流寇會同時多路出擊,一時間不明流寇的意圖,頓時猶豫起來。
洪承疇猶豫不要緊,下面的将領們沒有他的命令是不敢随便出擊的,由于明軍将領們的優柔寡斷,再加上流寇情急拼命,官軍的各條防線,均被撕開了幾道口子。
各部流寇順着口子,一路狂奔,終于突破官軍的包圍。
眼見流寇沖出了包圍圈,洪承疇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下令各部圍追堵截。
可惜洪承疇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流寇共計有三十萬人,大大小小至少有幾十股,一窩蜂地四處亂竄,官軍統共不到二十部人馬,哪裏追的過來?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最終大部分流寇都逃之夭夭。
其時,官軍各部雖然都歸洪承疇統屬,但是各自都有各自的防區,比如說曹文诏的防區在山西,左良玉的防區是河南。
流寇四下亂竄,官軍諸部首先考慮的是先消滅竄入自己防區的流寇,因爲不滅了自己防區的流寇,出了事情就得自己扛,洪承疇是不會給他們背黑鍋的。
這樣一來,洪承疇的命令就不大好使,有些本來應該能堵住的流寇就被官軍放過了。
李自成,張獻忠,高迎祥便是在這種情形下逃了出去。
因爲他們去的方向是安徽,當時的安徽叫南直隸,這個地方不歸洪承疇管,各部官軍也沒有防禦南直隸的責任。
李自成建議往這個方向跑,正是基于這個原因。
不過李自成等人從官軍的包圍中跑出來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官軍就追上來了。
如果追上來的是别的官軍部隊,高迎祥等人肯定會回頭跟官軍打一把,但是這一個不行,因爲追上來的是曹文诏。
别看高迎祥的部衆有六萬多人,加上李自成和張獻忠所部,總數接近十萬,但是跟曹文诏對陣,他們根本就沒那個膽量,因爲他們實在是被曹文诏打怕了。
想當年,曹文诏隻有三千部隊,其中兩千還是步兵,就把幾萬十幾萬流寇打得丢盔棄甲,現在曹文诏帶的可是五千騎兵,而且是裝備了新式武器的騎兵。
高迎祥和李自成近兩年沒領教過曹文诏的厲害,但是張獻忠是領教過地。
崇祯六年的時候,曹文诏在調往大同以前,率部向武安的流寇各部發起攻擊,那一仗把流寇打得是落花流水,張獻忠當時要不是跑得快,這時墳頭上早就長草了。
好在曹文诏當時急着到大同布防,并沒有窮追猛打,官軍各部也沒想到曹文诏這麽能打,沒有跟曹文诏配合,武安的流寇才逃過一劫。
不過正因爲曹文诏提前發動,官軍趁流寇混亂之際完成合圍,這才有了後來流寇收買王樸詐降脫困一事。
對當年那一仗,張獻忠可謂記憶猶新,眼見曹文诏追了上來,哪敢遲疑,撒開腳丫是拼命奔逃。
其實,曹文诏早就盯準了張獻忠,李景給他的命令是,哪怕所有的流寇都跑了,也不能放過張獻忠,李景如此重視張獻忠,曹文诏怎敢怠慢?
但是有些時候,并不是說你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的。
曹文诏的防區是山西,洪承疇在調動官軍圍困流寇的時候,曹文诏所部就被安排在河南靠近山西的方向,具體的位置是河南的北部,濟源一帶。
這個位置距離張獻忠所部的位置有些遠,曹文诏想盯住他實在有點費勁,于是曹文诏向洪承疇建議,或者是壓縮一下包圍圈,或者是讓他把部隊向前推進一下。
不過洪承疇拒絕了曹文诏的提議,原因有兩個,第一,馬上要過年了,他想等士兵們過完年再對流寇動手,現在要是把流寇逼的太緊,這個年恐怕就過不成了。第二,曹文诏如果向前推進,那麽洛陽到濟源一線就會出現空隙,流寇很可能從這個縫隙鑽出去。
對洪承疇這兩個借口,曹文诏是根本不相信的,第一個借口勉強還說的過去,第二個借口則完全就是胡說。
因爲别人不了解曹文诏的實力,洪承疇不可能不清楚,當年曹文诏就是洪承疇的部下,曹文诏消滅了那麽多流寇,什麽時候讓流寇鑽過他的空子?
而且曹文诏的部隊全是騎兵,就算有空隙,随時都可以補上。
曹文诏很清楚洪承疇的真實想法是什麽,他知道洪承疇爲什麽找借口不讓他推進,也不壓縮包圍圈。
洪承疇認爲流寇還會跟他再玩一次詐降,他準備在流寇詐降的時候,讓流寇們聚在一起,然後一網打盡。
洪承疇明顯是把流寇的首領們當成白癡看待了。
所謂愚我一次其錯在人,愚我兩次其錯在我。詐降一次兩次能夠成功,三次四次還會成功麽?流寇就算再傻,也不會再詐降了。
不過曹文诏并沒有揭穿洪承疇,也沒有提醒洪承疇流寇是決不會詐降的。
因爲這跟李景的戰略目的不符,李景留着流寇日後還有用呢。
要是把流寇全滅了,李景日後執政的時候就少了一個豎立威信的籌碼。
隻是不點醒洪承疇,曹文诏就不能輕動,他要是輕動,等流寇沖出包圍,洪承疇必然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那時,他必然會被當成替罪羊下獄問罪。
而李景未必會爲了保他去跟朝廷翻臉,因爲旗幟鮮明的跟明廷作對,這可跟李景的戰略思想相悖。
李景交給曹文诏的任務是盯住張獻忠,但是絕不會爲了張獻忠而破壞自己的戰略。
想明這個原因,曹文诏自不敢輕動,隻能讓斥候們緊盯着張獻忠所部的動向。
流寇開始突圍的時候,曹文诏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斥候的彙報,曹文诏不等洪承疇下令,便渡過黃河向東開始追擊,途中連破數股流寇部隊。
曹文诏的速度雖快,但是畢竟距離張獻忠的部隊還差着好幾百裏,期間還打了幾仗,因此直到第四天才追了上去。
換了往常,曹文诏追上去就會開打,但是這次曹文诏沒有,因爲張獻忠并非單獨行動,而是和李自成還有高迎祥三支部隊聚在一起。
這三支部隊雖然人多勢衆,但曹文诏其實并未把他們放在眼裏,打敗這三支部隊對曹文诏來說實是輕而易舉。
但是曹文诏的目的并非這三個人,而是張獻忠自己。
曹文诏對李景的意圖領會的非常深,他知道李景放過流寇的目的是什麽,而且曹文诏知道應該滅掉誰,也知道應該放過誰。
最不能滅掉的便是高迎祥,應爲高迎祥在流寇當中的實力最強,有六七萬人馬,隻有高迎祥才有實力牽制得住官軍。
其餘羅汝才,革左五營等部要是能聯合起來的話,實力倒是不差于高迎祥,但是隻要沒有統一指揮,就不是高迎祥的對手。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高迎祥,官軍就會把精力全放在這幾個人的身上,憑他們個人的實力完全無法跟官軍抗衡。
至于李景爲什麽要他全力滅掉張獻忠,曹文诏知道這是因爲張獻忠殺人實在是太狠,不管是官兵也好,土豪劣紳也好,還是平民百姓也好,隻要落到張獻忠的手裏都絕不放過,張獻忠率部所過之處基本上是三光:殺光,搶光,燒光。以李景處事的風格怎能容得下這個人?
實際上,曹文诏知道李景很早以前就準備收拾這個人了。
隻不過當初李景的兵力并不充足,直到占領平陽府以後,軍力才開始強盛起來,等李景兵力充足的時候,先是河南發大水,接着山西又出了瘟疫,李景光是處理這些事情就忙得焦頭爛額,好容易騰出手來要收拾張獻忠,後金又來搗亂。
這一次,李景下定決心要收拾這個人的時候,偏偏他又跟高迎祥混在了一起。
曹文诏實在是不知道是自己運氣不好,還是張獻忠的運氣太好。
現在跟李景請示,時間上肯定是來不及的,隻能靠他自己解決。
曹文诏琢磨了半天,決定把李定國叫來商議一下。
李定國年紀雖小,但是做事幹練,極得李景器重,說不定他能有什麽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