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我以爲陛下會治陸大人夫婦的罪。”
皇後和順康帝并肩而立,一起看着遠處的小太子。
順康帝看了她一眼,笑道:“朕的身邊,少不得陸瑄。以他的文采,當爲狀元,隻是前面兩位年紀大了,相貌也隻能算中等,這才讓陸瑄屈居第三。”
“如果朕想做個明君、仁君,須得有陸瑄輔佐。最關鍵的一點,陸瑄的出身,不屬于朝中任何一方勢力,如此朕才能用的放心。”
“适才,若非乾兒出面,朕倒是有些難辦了,如此也好。”
他知道陸瑄對陸夫人的情誼很深,正因如此,才不知如何處置陸夫人。
太子出面最好,如今陸夫人成了太子的老師,那自然就是自己人。
治國文采先不提,隻是讓太子學會那種高深的武功,太子就不怕有人在暗中被人謀害。
他繼位快十年了,後宮有六位皇子,四位公主。
皇後所出的太子雲承乾排行第五,大皇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前面三位皇子是在東宮出生的,最初皇後孕育過一個孩子,可惜沒有活下來。
次日,帝後陪着小太子參加了拜師禮,陸家就多了一個小孩子。
戎狄那邊暫且沒接到消息,大榮也沒有任何異動。
這也隻是暫時的,兩國交戰免不了。
陸瑄被圈禁府中,每日陪着秦鹿教導兩個孩子讀書習武。
而小太子來到陸家的第一晚,體會到了睡懶覺的好處。
在陸家,每晚亥時初睡下,早上卯時末按時起床。
洗漱後用過早膳,先讀一個時辰的書,再練武。
下午則是一些寓教于樂的故事。
從懂事以來,小太子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
晃眼到了年末,小年前一天,秦鹿給兩個孩子放了假,從臘月二十三一直到上元節,這段時間可以在家裏玩,上元節後再開課。
戎狄公主一直住在館驿中,朝廷沒有爲她指婚,陸瑄私下裏告訴秦鹿,朝廷大概率是要在來年和戎狄開戰。
秦鹿倒是有了成算。
“老師要領兵作戰?”
三月裏,小太子得知秦鹿要奔赴邊關,整個人都傻了。
他當然知道老師很厲害,可軍營重地,全部都是男子,老師身爲女子,如何能鎮得住幾十萬大軍。
秦鹿在小太子腦門彈了一下,“你和師兄在家裏好好習武,等我回來再說。”
“娘,我和你一起去?”陸韬皺眉,他一萬個不放心。
“不用了,你們還小,戰場上刀劍無言,你們這三腳貓的功夫,少去添亂了。”秦鹿拒絕。
陸韬當晚找到了父親。
從父親口中得知,這是母親親自向陛下請戰的,方才歇了心思。
想想也是,若非母親請戰,陛下怎麽可能讓母親帶兵呢。
四月初,一襲白衣的秦鹿,帶着押運糧饷的隊伍,聚集在城門前。
順康帝帶着小太子親自來送行。
陸韬還未如何呢,卻看到小太子紅了眼,頓時哭笑不得。
“是我娘要出征,你苦什麽?”
“師兄,你都不擔心老師的嗎?”小太子語氣哀怨的控訴。
“我娘的武功很高,而且平日裏聽課,你也知道,娘在領兵作戰方面,甚是精通,斷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小太子想到大概有好久見不到老師,心裏酸酸的。
入夏的風稍稍有點暖意,吹着大榮的戰旗獵獵作響。
秦鹿單手屈膝,撐着馬背,附身看着陸瑄,“我不在家,你且安分着,莫要招蜂引蝶。”
本來心中愁苦的陸大人表情險些裂開,“夫人莫要胡鬧。”
“看好這倆小子,我不在京中,他們也不能躲懶,每日的功課我都寫下來了,回來後要檢查的,誰如果完成的不好,要挨罰。”
師兄弟面面相觑,心底的離愁似乎也消散了。
“老師,您萬事要當心,我和師兄在京都等您凱旋。”
“好。”
“娘……”
“嗯嗯,我知道了。”秦鹿不等兒子說完,拉動缰繩,調轉馬匹,“都回去吧,老子要去建功立業了。”
順康帝:“……”
嗯,不是對他說的。
再看陸瑄父子和自家兒子,壓根就是不以爲意。
不得不說,如陸夫人這般豪放不羁的女子,當真是少見。
“出發!”一聲令下,大軍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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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個女人指手畫腳,簡直荒唐。”鎮北軍的将領被氣得七竅生煙,“自古以來,就沒有女人上戰場的,讓女人出現在軍營裏,對我們男人是莫大的恥辱。再說,她來了,大将軍去哪裏?”
“老方,這是陛下的命令。”旁邊有人勸着,“将軍也沒說什麽。”
“那是将軍識大體,我方忠隻認明将軍一人,一個娘們,不好好的在家裏相夫教子,跑來戰場幹什麽,咱們軍營裏有娘們。”
秦鹿過來,便聽到這句話。
她表情一凜,“一個連下半身都控制不住的畜生,卻有臉質疑我?”
方忠和徐淩循聲看過來,見到一襲白衣的秦鹿,認出她就是新來的大将軍。
“你算個什麽東西,别仗着是個娘們就口不擇言,我方忠可沒有不打女人的規矩。”
想到就是這個女人,去到明将軍,方忠哪裏能忍得住。
秦鹿走上前,“軍營裏有女人?”
徐淩趕忙擡手攔在兩人中間,“想必這位就是秦将軍吧,軍營裏的女子都是罪人女眷,并非良家女子。”
“罪人女眷?”秦鹿挑眉,“罪人的女眷那也是女人,不是牲畜,可殺不可辱,女人在你們眼裏到底是什麽?”
徐淩張張嘴沒有說話。
方忠卻冷哼一聲,“都說是罪人女眷了,你說她們是什麽。”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方忠的臉上。
徐淩愣神的功夫,便看到高大壯實的方忠直接被扇飛出去。
真的就當着他的面倒飛出三四米的距離,重重的落在地上。
“你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吧?若是女人生的,怎會如此瞧不起女人?”秦鹿走上前,擡腳踩在他的腦袋上。
方忠怒不可遏,擡手試圖掰開臉上的腳。
可随後發現,任憑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對方。
“既然控制不住欲望,那就滾回去,身爲将士,連這點自制力都沒有,與廢物有和不同?”
徐淩上前,想說點什麽。
“秦将軍。”
一道渾厚的嗓音由遠及近。
秦鹿看着對方,擡起踩住方忠的腳,“你收下連這種廢物都要?我大榮是沒人可用了嘛?”
明将軍搖頭,沒有和秦鹿計較,“你剛來,怎麽就和将領打起來了,還想不想掌軍了?”
“這種人我用不起,雖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用男女性别來撒潑,可見腦子不聰明。關鍵你看他這脾氣,也不像個能聽話的。我可以接受收下的将士蠢笨,最起碼也要聽令,這人你帶着,别讓他在我眼前晃。”
“将軍……”方忠狼狽站起身。
明将軍擡手制止,“去帥帳,我還得問問我孫子在家裏聽不聽話。”
秦鹿跟着鎮北将軍走向不遠處的帥帳,道:“你那大孫子聰慧超群,比我兒子都不差,不過他不是個喜歡打仗的,放棄吧,培養你的小孫子。”
“哎,這哪行?琮兒可是我明家長子長孫,這是他的責任。”
“你家小孫子也有責任啊,那小子喜歡舞刀弄棒,足以傳承你的衣缽,倒是明琮,何必強人所難呢,你們明家是武将世家,而朝中文臣武将互相看不順眼,與其和别家文臣交好,不如自家培養出一個文臣,我看明琮這小子就很好,未來必定不可限量,陸瑄就很看好這小子。”
“是嘛?”明将軍嘴角的笑容加深,眼神裏帶着驕傲,“明家是将軍府,長孫走文臣路子,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你怎麽這麽不開竅呢,讓老二接管将軍府不就好了?但凡明琮在意這将軍府,他也不會不上心了。”
明将軍擺擺手,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下次回京我親自問問琮兒。倒是你,聽說做了太子的老師?”
跟在後邊的徐淩和鼻青臉腫的方忠都愣住了。
“去年中秋,和親使團進京,那戎狄的六公主居然想嫁給陸瑄。知道陸瑄有妻有子,上趕着想要做妾,這我能忍嘛,直接把和親使團給揍了,高相那個老匹夫當場斥責我。我就惡心議和,前方将士流血犧牲打下的局勢,人家說開口議和,朝中的那些文臣就跟瘋了似的,紛紛贊同符合,感情死的不是他們家的人。議和議和,議個屁的和,徹底把戎狄給打下來,天下就太平了。”
明将軍沒忍住,沖着秦鹿豎起大拇指,“說得對,我也氣,可人家都派來使主動納降了,我也沒辦法,總得告知朝廷才行。”
“你也是個軟蛋。”秦鹿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現在你不帶着人打垮戎狄,以後就是你兒子孫子,你就能保證他們不會死在戰場上?還不如一勞永逸。”
“上頭的那些個文臣,做官太久了,一心隻想着安逸,哪裏能體會到百姓的難處,更不在意天下人的死活。你跟着我,咱們把周邊的這些蠻夷全部收拾了,再回京去收拾那些世家。瞧瞧一個個穿金戴銀的,看着就來氣。”
秦鹿大喇喇的坐在上首,“你也别擔心沒仗打,世界這麽大,由不隻是大榮一個國家。”
她從袖帶裏取出一張圖紙,拍在桌上,“看看,周邊可是有很多國家呢。”
明将軍湊上前來,徐淩也好奇的上前兩步。
看到地圖上的那些國家,兩人都愣了。
“這周圍都是?”徐淩愕然道。
“嗯,都是!”秦鹿指着地圖,“這一大片地方,人家的政權也更疊了幾千年了,大概在一千五百年前,他們的國家已然很強盛了。這也是暫且還不知道咱們這裏,一旦知道,指不定要沖過來呢。”
接下來的時間,秦鹿将世界局勢,給兩人仔細的講解起來。
許久之後,秦鹿道:“所以,天下須得文臣武将共同守衛,缺了誰都不行,縱然收複周邊,你們也需要繼續鎮守邊境。放心吧,皇帝那邊我出發之前就給他講過了,他不會做出兔死狗烹的昏聩事兒的,再加上太子是我的學生,起碼在五十年内,你們不需要有後顧之憂。”
“你這是要控制太子?”明将軍擰眉,神情嚴肅。
秦鹿靜靜的看着這位老将軍,随後笑的停不下來,“你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控制太子?”
明将軍:“……”
“太子是個好孩子,他有明君的潛質,怎麽讓你說的這麽難聽。”
最後的幾個月時間,秦鹿開始重新練兵。
六月中旬,大榮向戎狄發兵,在秦鹿的調兵遣将之下,曆經近三個月的時間,徹底拿下戎狄,戎狄王庭被一舉殲滅。
十月裏,隔壁吐蠟也被秦鹿帶兵占領。
京城皇宮,順康帝看着前方捷報,面容大喜。
“在秦将軍的率領下,戎狄和吐蠟王庭皆以伏誅,兩國軍隊全部投降。我大榮疆域再次擴大近七十萬。”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朝臣能說什麽,這種時候隻能跪地山呼萬歲。
而随後陸瑄出列,道:“陛下,不知内子何時回京?”
順康帝:“……那個,陸大人,秦将軍在信中說,明年還要繼續攻打其他幾個小國,可能今年回不來了。”
真的,順康帝對陸瑄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感。
這對夫婦感情極深,結果今年過年都無法團聚。
陸瑄垂眸,遮住眼底的失落。
果然,他的感覺應驗了。
他的夫人如同那脫缰的野馬,逃離牢籠的囚鳥,出去就很難拉回來了。
“陸瑄?”順康帝尴尬的喊了一聲,“你看看?”
他抖了抖手裏的奏章。
禦前總管上前接過來,走到陸瑄面前,笑道:“陸大人。”
陸瑄雙手接過,快速浏覽一遍,一口氣堵在喉嚨裏,怎麽都吐不出來。
周圍的人發現,陸大人的雙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這,這這,這女人,簡直過分。”陸瑄咬牙切齒,“疆域千萬再回朝?這是壓根就不想回來了,她是不要我們父子倆了。”
“來來,讓本王瞧瞧。”雍王走上前,單手搭在陸瑄肩膀,看着奏章上的内容。
不一會兒,他捂着小腹哈哈大笑。
随後看似安慰實則調侃的對陸瑄道:“陸大人,節哀。”
順康帝不自在的摸了摸鼻翼,“陸大人,天下爲重。”
陸瑄能說什麽,憋着一肚子氣熬到早朝結束,轉身就想跑。
結果卻被收在殿門口的小太監叫住,這小太監是禦前總管的弟子。
“陸大人,陛下召見。”
“……”陸瑄深呼吸,“牽頭帶路。”
“是!”
來到禦書房,雍王居然也在這裏。
這位雍王是個不着調的主兒,坐沒坐相,卻也是陛下的同胞兄弟。
“陸大人。”見到他,雍王戲谑的打招呼。
陸瑄沖對方拱手見禮,才向陛下問安。
順康帝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他坐下,“陸夫人當真是女中豪傑,朕想着,如若她真的能打下周邊諸國,回朝後朕封她爲女公爵。”
“陛下不可。”陸瑄道:“鎮北将軍府世代守護大榮,如今也隻是一品軍侯,内子随然在帶兵打仗上有旁人無可匹敵的天賦,可也很難越過明将軍。離家前,内子說過,如若她真的軍功赫赫,最高封賞一品軍侯便可。”
大榮爵位,公爵爲一品,侯爵爲三品,這是針對文官所言。而武将爵位要比文官爵位更重些,公爵爲超一品,侯爵爲一品。
這還是開國皇帝定下的,當時跟着開國皇帝打天下的,都是他的兄弟子侄,所以難免有些偏頗。
相對的,武将的爵位很難得到。
如今大榮的三公七侯十二伯,武将隻有三成,餘下的都是文官。
鎮北将軍府的明将軍,就是鎮北侯,而唯一的公爵,乃鎮國公遲家,乃開國皇帝的親外甥,世襲罔替。
之前秦鹿還和陸瑄說過,大榮的爵位制度有些不着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