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币的推行,在某種情況下很難。
因此秦鹿直接以紙币代替官員的俸祿,讓他們先使用。
老百姓對官府還是比較敬畏的,各地官員就此一番宣傳,百姓的接受能力總比其他做法要來的好。
桑九,曾經是前朝宰相手裏的一把刀,如今成了大秦帝國的總鎮撫司指揮使。
他平日裏特别的忙碌,幾乎都在天南地北的到處巡查,即便是偶爾留在京都,也多是整理一些由各地送上來的官員資料。
這些資料涉及到各地官員是否有貪污受賄以及欺壓百姓的證據,時至今日,倒在他手裏的官員,已經有近千人,這絕非一個小數目。
因此,天下官員苦桑九久矣,隻恨不得他犯個什麽錯,被當今皇帝給弄死才好。
可桑九怎麽可能犯錯,他是秦鹿和韓鏡的心腹,而且因爲長安城的住宅還在建造當中,妻子兒女都居住在皇宮裏。
可以說,大秦皇宮,就是桑九的半個家。
此時的桑九坐在惠州府衙門内,旁邊是衙内僚屬,而徽州府的鎮撫使縱容兒子羞辱女子,緻使女子跳河自盡,其父母去鎮撫司讨要說法,卻被鎮撫使派人暗中将其謀殺。
惠州鎮撫使站在堂前,恐懼讓他全身發抖。
“别抖了。”桑九淡淡瞥了對方一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大人,下官知錯了,請打擾饒命呐。”中年男子恨呐,同時要懊悔難當,恨自己做事爲什麽如此不小心,居然出了纰漏,懊悔自己爲何沒有好好地管教兒子,以至于讓自己落得今日的地步。
桑九沒有回答,翻看着眼前的罪狀,下邊還有這對父子的簽字畫押。
“按照大秦律法,蔡昌年雇兇殘忍殺害陸秋根夫婦,手段狠辣,且人證物證俱在,又有當事人的認罪書,且官家犯法罪加一等,故判處其死刑,立即執行。其子蔡永興以暴力手段威脅、強暴陸家女,緻使其羞憤難當自殺身亡,判處有期監禁十三年。蔡昌年之母孫氏,其妻劉氏,明知蔡永興所犯罪行,卻試圖包庇并對蔡昌年行兇一事進行慫恿,分别判處包庇罪三年和三年零六個月,并沒收蔡昌年所有财産,以補償陸家兩位老人的晚年所需。”
判決宣布,蔡昌年全身發軟,直接癱倒在地上。
他臉色煞白,張着嘴大口喘息,想要喊冤,卻心知肚明,一切都是枉然。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悔不當初。
早知會有這樣的結局,當初就應該把那個畜生直接法辦,至少自己和妻子母親不至于跟着陪葬,甚至還因爲自己的事情,直接斷送了下邊兩個兒子的前程。
他那兩個幼子不滿十歲,少不更事,自己這邊落得現在的結局,族裏定然不會善待他們。
揮揮手讓人把蔡昌年帶走,同時去蔡家抓捕其他的犯人。
“姜大人。”
惠州知府姜閱海忙站起身,“下官在。”
“你是惠州的父母官,此次做的很不錯,惠州上至僚屬,下至黎民百姓,都能體現你的政績。你是太後娘娘親手提拔起來的,隻要不犯錯,爲官清明,體恤百姓,未來必然一片坦途。”
“多謝大人。”姜閱海不驕不躁,态度别提多端正了。
倒不是他故作姿态,姜閱海本身出自書香門第,家中長輩曾在前朝爲官,姜家家風也甚是清正,能出一個姜閱海,不稀奇。
“此事本應姜大人審理,我恰巧來到惠州,也算是越俎代庖了。”
“桑大人言重了,此案的相關文書都以整理齊整,前幾日下官便派人送往京都,隻是不巧與大人錯開了。”
“嗯!”桑九點頭,“那惠州新任的指揮使就交由姜大人提拔了。”
“是!”
惠州府内的一戶院落中,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夫妻正在準備午飯。
聽到門外傳來敲擊聲,老漢雙眸失神的走上前,打開門便看到兩個男子站在外邊。
“差爺?”老漢見對方的穿着,微微一愣。
其中一位就是今日走馬上任的惠州新任指揮使陳放。
“老丈!”陳放心中不是滋味,據調查,他膝下隻有陸秋根這麽一個兒子,如今唯一的兒子被害死了,他們臨老卻白發人送黑發人。
陸老爺子将他們倆請進門,招呼老伴倒茶。
陳放忙道:“老丈不用忙,請坐。”
兩撥人坐下,這對夫妻倆都是老實本分的普通百姓,家裏開着一家面積不算大的雜貨鋪子,生活還過得去。
雖說兒子兒媳和孫女都沒了,好在膝下還有個正在讀書的孫子,餘生也有個念想,不至于了無生趣。
“您兒子兒媳和孫女的事情已經宣判了,害的您孫女的蔡永興被判處十三年的監禁,雇傭兇徒謀害您兒子兒媳的蔡昌年被判處死刑,于後日被斬首,若老丈您惦記着,可以過去觀刑……”
“我們去。”陸老爺子握緊拳頭咬牙道,“差爺,我們去,我們要親眼看着害死我兒子兒媳的惡棍被斬首。”
“好!”陳放點頭,“還有包庇他們父子的蔡母和蔡妻,也被判處了三年和三年半的監禁,他們的子孫都不能入朝爲官了,兩位且放寬心吧。”
老夫妻連連點頭,眼眶都激動的發紅。
“另外,這是給二老的賠償款。”陳放取出一疊紙鈔,“總計三百六十兩,二老且收下。”
陸老爺子顫巍巍的接過厚厚的一疊紙鈔,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心酸。
他們的兒子兒媳和孫女三條命,就這麽被定價了。
不過兩人能夠接受,至少害死了他們兒孫的兇徒,最終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兩位想必知道,如今大秦正在推行紙鈔,老丈别覺得花不出去,我們每月的俸祿也都是紙鈔,攜帶方便,而且遇水不化,但是紙鈔不能随意損毀,每一張紙鈔上都是當今陛下的畫像。”
陸老爺子看着紙鈔上的男子半身像,頭戴冕冠,身穿玄色金線龍袍,相貌不俗。
“您手裏的這種紙币是一兩銀子……您的小孫子可在家?”
陸老夫人點頭,“回差爺,在呢,我去叫他。”
很快,兩人唯一的後背,陸小寶走了進來。
小孩子沒了爹娘,姐姐也死了,這段時間哭的厲害,眼睛都是腫的。
陳放将紙鈔的相關事宜告訴了他,陸小寶已經在讀書了,讀書第一年都教了他們數字,如今已經讀了三年書,加減乘除學的還算不錯。
**
每一個朝廷命官的倒台,總能得到百姓的擁護。
他們漸漸明白一個從前絕不敢相信的道理,朝廷是站在他們普通百姓這邊的。
若是做官的敢欺負他們,勢必會遭到當今陛下的清算。
這些年,倒台的朝廷命官一個接着一個,到底是慢慢的将前朝遺留下來的各種弊端,逐漸剔除了。
韓鏡不養蠱,朝廷有自己的賺錢渠道。
再加上這些年大秦商業興起,每年的商稅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今兒崔怡出了月子,好好地洗漱一番,抱着孩子來到離陽殿。
秦鹿接過自己的小孫女,小可愛正在睡覺,小手握拳放在胸前,睡夢中可能夢到自己在喝奶,粉嘟嘟的小嘴兒不斷的嘬着,别提多好玩了。
乳名兒叫念念,崔怡取的。
大名兒叫韓念安,賜号永安公主,是秦鹿取的。
剛滿月就得到封号,這在前朝以及大康都是沒有過的。
不過這是大秦帝國第一位公主,尊榮絕對以往的公主可比的,就連封号也是寓意美好。
小丫頭白白的軟軟的,秦鹿忍不住伸手在她肉嘟嘟的小臉上輕輕戳了兩下。
念念小公主可能因爲美夢别打擾,憋着小嘴哼哼唧唧的,猶如一隻小奶貓。
“小丫頭相貌倒是随了笙笙。”
崔怡笑眯眯的坐在旁邊,“我倒是希望像陛下多一些,會更好看。”
“你長得也好看,别妄自菲薄。”秦鹿想說兒媳婦真是凡爾賽。
雖說單純的論五官,她的确不如韓鏡,可有一說一,崔怡的相貌已經是上等姿色了。
尤其是生了女兒,她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多了一種很特别的韻味。
秦鹿瞧見都覺得兒媳婦好看。
被婆婆誇贊,崔怡喜不自禁,“也就娘不嫌棄我醜。”
“你呀,若你是個醜的,天底下還有好看的人嘛。”
“娘就特别好看,咱們坐在一起,瞧着就是姐妹。”崔怡還真沒有誇大,也不知道婆婆是如何保養的,皮膚緊緻瓷白。
她曾和陛下私下裏聊過這個話題,陛下說二十年來,婆婆的相貌就幾乎沒變過。
時間好似對她特别的寬容。
“叔父呢,今日怎麽沒有陪着娘。”崔怡進來後就沒看到傅奪,随口問了一句。
“他在京都的店面準備開張,這幾日偶爾外出去支持一下店裏的俗事。”當然早上出宮,傍晚就能回來。
“聽素娘說,現在京都的建築越來越多了,等念念會走路的時候,我要帶着她出去走走,自嫁進宮裏,還一次都沒出去過呢。”說到這裏,崔怡忍不住掩唇笑的開懷,“前朝後宮,一旦踏進去,這輩子除非是死才能離開宮裏,我也是被娘和陛下慣壞了。”
秦鹿将小公主交到如意手中,“皇宮是你的家,又不是牢獄,想什麽時候出去都可以,咱們和前朝不同,前朝都滅亡了,萬象更新,那些舊有的規矩也該廢了。素娘對宮外熟悉,日後你出宮可以叫上她一起,要不就讓如意陪着,這小丫頭對宮外可比我都熟悉。”
如意在旁邊笑的眉眼彎彎,“太後娘娘又打趣我。”
“好,不說你了。”
幾個女人低聲聊着天,氣氛舒适愉悅。
過了許久,小公主突然哼哼唧唧起來。
崔怡起身熟練的摸了一把,笑道:“如意,給她換一片尿布。”
“哎!”如意走到偏殿,散開襁褓,一個穿着紅色肚兜的白嫩小娃娃得到釋放,兩條白嘟嘟的小肉腿開始踩踏着。
“瞧咱們小公主白白胖胖的,養的可真好。”孫嬷嬷在旁邊越看越喜歡。
她和王嬷嬷都是大盛宮裏的老人,早些年被賣進宮裏,原想着到了歲數被放出宮,尋個人家生兒育女。
可惜天不遂人願,到底是沒有離開。
之後年紀大了,也就歇了嫁人的心思。
總不能嫁個鳏夫吧,說不得對方有兒有女的,還得去給别人養孩子。
既如此,不如留在太後娘娘身邊。
因此,看到宮裏出生的第一個孩子,難免心生歡喜。
桑指揮使倒是有兩個孩子,女兒已經是個楚楚動人的大姑娘了,兒子在今年也要去私塾讀書。
宮裏的孩子少,總覺得少了點熱鬧勁兒,現在好了,小公主出生了,再長大些,等到能跑會跳的年紀,想必會很熱鬧。
“皇後娘娘自己喂奶,小公主胃口也好。”如意熟練的換上新的尿布,看到小公主睜着眼睛四處打量着,兩人在這邊都弄着她,也沒急着出去。
宮外,清輝堂。
這裏是傅奪的産業,經營的是茶水買賣。
朱雀大街兩邊的店鋪已經建起了一些,他從中挑選了一家,正在做布置。
“公子,傅家那邊的生意垮了個七七八八。”傅奪的親信說起此事,有些幸災樂禍,“之前有公子鎮着,霸州的那些商賈沒人敢來招惹,後來公子脫離了傅家,那邊的人不會做生意,眼低手高,結果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至今僅剩的幾家鋪子已經是搖搖欲墜。”
傅奪看着透徹的玻璃窗,這是一整面很大的玻璃,下邊有一截做的雕花,上邊是徹底的通透的,當然價錢也不低。
“不用管!”傅奪本身就不是個熱心腸的,相反還有點冷血。
若是族人聽話,他不介意讓對方搭上自己的順風船,可那些人太過自大,也就别怪他不給臉面。
“之後尋幾個口才好的說書先生,再請幾個唱曲兒的。”
“是!”
“開張後這邊交給你打理,切忌,絕不允許有人在這裏鬧事,尤其是手腳不幹淨的,一旦發現,送官!”
“公子您放心,我都明白的。”關于傅奪的事情,他都知道,公子也沒刻意瞞着他,“若是傅家那邊的人來找,我該如何應對?”
“不管!”傅奪看着外邊天色已晚,也該回去陪着太後娘娘用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