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五年,大秦再次開始召集天下學子進行考試。
這次測試無法直接入朝爲官,而是大秦的第一座最高學府,漢州太學進行招生。
不拘你有任何的才能,隻要在考核中能達到一定的分數,就可以進入太學讀書。
即便是家境清貧的子女,入學後也可以勤工儉學,甚至可以申請助學金,走出太學後在一定的時間歸還就可以。
利州府的某處雅緻院落内,一位五旬老者讓身邊的兩位小童收拾東西,他就是被漢州太學聘請的畫作大家嚴崇嚴老先生。
“洗墨,夫人那邊準備好了嗎?”
名喚洗墨的小童拎着一根雞毛撣子進來,“老爺,夫人那邊的行囊正在裝車呢。”
“這邊也快些,别讓夫人等急了。”老爺子忙催促着。
他是屬于性子比較慢的人,可夫人卻是個急性子。
再拖延下去,保不齊夫人就要進來擰耳朵了。
洗墨和清硯趕忙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三人剛出門便看到嚴老夫人帶着兩個小丫頭過來。
見他們出來,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老爺子和兩名小童齊齊在心裏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有延誤。
“哎呀,夫人等着急了吧?”嚴老爺子上前笑眯眯的問道。
嚴老夫人忍着翻白眼的沖動,“須得快些了,莫要讓人家等急了。”
之前地方知府上門,說是想請嚴老爺子去擔任漢州太學的國畫教谕時,他還不想動。
不過随後聽說那邊有教谕專門的居住地,而且住宿都是免費的,隻需要在吃上花點很少的費用就可以,同時他的幾個老朋友也都收到了邀請。
嚴老爺子随即去信詳詢,那邊都說想過去看看。
在這兒女和孫子都有了,整日待在家中也無趣,還不如過去做個教谕呢,這樣的話他們就能長期住在一起,相互之間還能探讨一些畫作方面的精髓。
原本還有些抗拒的嚴老爺子一聽,這是好事兒啊,随即讓小童去答複了知府大人,他們去。
這不,今日就要出發了。
利州離着漢州不遠,馬車也就十日左右的路程。
住得遠些的恐怕要月餘才能抵達。
主要是嚴老夫人想去漢州瞧瞧熱鬧,所以才催促着老頭子加快些速度。
整理好行囊,一行五輛馬車開始往漢州方向去了。
這一路,老爺子想在沿途稍微觀光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的好的景色,可以入畫。
奈何老婆子性急一路催促,原本預定的二十日左右的路程,愣是不到八日便到了。
漢州太學位于城南外圍,算是一座龐大的建築群。
此時這邊來往的人不算太多,等到學生入學時,那才叫真正的人流如織。
如今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這裏的,多是從天下各處聘請來的教谕,這其中不僅有陽春白雪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方面的人物,還有民生相關的種植、水利、建築、鑄造等被很多人看做下流的行業領軍人物。
原本這兩類人算是毫不相幹的,哪怕是在路上擦肩而過,前者根本不會關注後者,如今卻成了這所太學裏的同等級别的教谕。
有些思想頑固的,心中不免郁卒,卻礙于教養基本沒人就此甩袖離去。
就算是想走,最起碼也得入内看看才行。
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漢州太學的大門建造的恢弘大氣,雕欄玉砌的正門上的匾額,是紅底金字的,上書“漢州太學”四個大字。
而在旁邊還有一塊鑲嵌在牆體中的石刻,上面是橫渠四句。
嚴老爺子撩開車簾,看着那力透紙背的橫渠四句,一時間覺得豪情萬丈。
“好!”他忍不住拍手稱贊,“好一個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天下開太平,好啊,好。”
随即看到落款,是一個叫“張載”的人。
老爺子不知道張載是誰,隻以爲是不同領域有隔閡的緣故。
可看過這橫渠四句的不僅僅是嚴老爺子,其中還有好些大儒都看過,均不知道張載是誰。
他們将腦子裏所有看過的典籍都回憶了個遍,仍舊沒有這個人的名号。
當然這些暫且不提。
洗墨回到馬車邊,跳上駕轅,馭馬前行。
“老爺夫人,您快看咱們腳下的路。”清硯掀開簾子,沖裏面的老夫妻道。
兩位各自掀開車簾,看向地面,發現居然是猶如玉帶般平整的硬路,馬車行駛在這樣的路面上,幾乎感覺不到颠簸。
“好平啊。”若不是馬車還在前行,清硯都想跳下去摸摸看了。
嚴老爺子來了興緻,對身邊的老妻道:“夫人,不如下去走走?”
嚴老夫人也是興緻高昂,直接讓洗墨停車,兩人相攜下了馬車,踩在平坦的路面上,彎腰摸了摸,表面是細密的粗糙感,特别的堅硬。
而放眼看着周圍的建築物,嚴老夫人不免瞠目結舌。
“這也太大了。”
她瞧着左手邊是一塊很大的空地,空地上面鋪設着綠油油的青草地,緊鄰着北邊是一排排三層樓高的建築群,大概有六棟。
“前面是什麽地方?”嚴老夫人問道。
兩人慢悠悠的走上前,嚴老爺子看到路邊有一塊牌子,上書“太學路”,旁邊還有一個更大的牌子。
走上前,發現這是一塊漢州太學的平面布局圖。
找到他們所站立的位置,對妻子道:“前邊是飯堂。”
“……”老夫人看着平面圖,“好寬敞。”
旁邊那六棟三層的宅子全部都是飯堂,隔着一條路的對面是百貨店,百貨店旁邊是清閑樓。
“老爺,這是門房給我的冊子。”洗墨跑過來,将手裏一疊冊子遞給嚴老爺子。
他接過來,打開冊子,冊子上面對每一處建築做了說明。
“清閑樓是平時給學生們放松休閑的場所。”老爺子隻覺得恍惚。
學生的職責就是學習,建這樣一處居所就是爲了放松?
簡直胡鬧。
“老頭子,咱們應該住在這裏。”嚴老夫人指着角落的一處位置,“看,聚賢公館。”
嚴老爺子看過去,發現聚賢公館這邊有大概三十棟建築,這邊有百貨店、聚賢飯堂和大秦銀莊。購物、吃飯和存錢的地方算是基本配置。
太學的建築群太過龐大,可是空餘的地方也有不少。
其中在各處相對有一對比較大的空地,這些是暫時保留的,以備日後新教學樓的不時之需。
相對其他的空地,全部都是植被景觀,放眼望去,花草林木随處可見,甚至還有假山荷塘等雅緻場所,同時還有一片湖心建築。
知道路途比較遠,兩人乘坐馬車趕往聚賢公館。
前後耗費了近兩刻鍾的時間,馬車駛入公館内,這邊的人相對其他地方要多一些。
聚賢公館是基本的三層建築,是三梯六戶的架構。
嚴老先生居住在2201,也就是二号樓,二層一号房。
嚴老夫人看着身邊的行囊,再看着眼前的建築,微微擰眉,“這會不會太小了。”
事實上,身邊的其他人也是如此認爲的。
畢竟他們利州的宅子可是三進的院落,住起來可是很寬敞的。
“先上去看看吧。”嚴老爺子想着,既然都來了,住的地方就别那麽多的講究了。
一些個随行的家丁七手八腳的把東西擡起來,踩着樓梯上樓。
洗墨在前面,打開201的房門,推開後入目的就是一個很寬敞的廳堂。
廳堂是南向的,靠牆的位置是空蕩蕩的整排書架,書架對面是造型别緻的博古架,博古架也是空的。
中間擺放着一張書桌,上面沒有任何物件,這些需要他們自己添置。
房間大概有兩百平左右,兩間朝陽的寝室,其他的屋子作何用處就看屋主的意願。
“還是很寬敞的。”嚴老夫人笑道。
“老爺……”洗墨走到一處,好一會兒沖着嚴老爺子喊了一聲。
嚴老走過來,看到面前是一個池子,上面還有個很奇怪的裝置,“這是何物?”
旁邊寫着用法,需要人力手搖其中的一個拐把。
他好奇的看了一會兒,道:“搖搖看。”
“是。”洗墨轉動着拐把,不一會兒,一道水流就從手臂粗的凹槽中流瀉而出。
清硯站在旁邊一臉震驚,“老爺,流水了。”
古代這些讀書人,有條件的情況下都喜歡品茗。
之前嚴老還沒想到這點,現在看到這個人力出水裝置,滿意極了。
如此喝茶就不需要跑上跑下了。
旁邊是一口很大的白瓷缸,水流瀉在裏面,被白瓷映襯的清淩淩的。
池子裝有下水口,如此在這邊洗漱用具再好不過了。
屋内還有獨立的洗浴房,周邊都是用白瓷貼的牆面,如此可以防止滲水。
防水這方面,古人有古人的智慧,莫敬山對此就頗有心得和研究,這些都是他的手筆。
這些材料還可以用在棺椁防水的方面。
不管進門前如何,至少現在夫妻倆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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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鹿這些日子經常召崔怡來永壽宮閑談,相處的時間久了,崔怡心底的忐忑早就不在了。
她甚至開始期待起出嫁後和婆婆相處時的狀态了,應該是很愉快的。
同時她也在信中和韓鏡聊起了與秦鹿相處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字裏行間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悅。
韓鏡看到信後隻覺得有趣,他從來都沒擔心過笙笙和母親會相處不來。
本身笙笙就是個溫婉的性格,而母親更不是個拘泥于瑣事的人,這樣若是還相處不來,怎麽想都奇怪。
氣溫日漸炎熱,天下各處的學子開始陸陸續續往漢州聚集。
一些個在私塾内學了幾年的更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隻要覺得自己可以,都可以來這邊參加筆試。
天知道他們等了太久了,原本還以爲科舉就此取消了呢。
七月底,南北兩地的學子已經聚齊,此次總計有近十萬人,幾乎是天下學子的總和了。
人數太多,胡言先籌備一番,刷掉了一半,最終考試在八月初一,分爲文理雙試。
文試就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理試則是工程水利農業等大類别。
再細緻的他們都是一竅不通,用後世的理科考試隻是浪費紙張,這些等他們入學後再慢慢學就好。
教育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來,過個十年二十年,等第一批畢業生踏入社會,人才的培養才算是真正開始。
考試總計兩日,批閱試卷則是一個大工程,好在太學的教谕都到了,加起來總計千人,有他們在相對要容易很多。
前前後後十日時間足夠了,如此就能在中秋節過後正式入學。
秦鹿這些日子也沒閑着,待在太學裏和他們一起查閱考卷,對于一些教谕們拿不定主意的卷子,她做最終的考核。
而那些晉級考的學子們這些日子,多會三五成群的在太學内飽覽風光。
想到日後能在這裏讀書,内心就壓制不住的激動和向往。
臨近中午,所有閱卷的教谕聽到厚重的鍾聲,擱下手中的朱筆,相互邀請着往就近的飯堂走去。
在他們入住前,飯堂就已經開始籌備了,這裏不需要他們自己做飯,飯堂裏彙聚着天下各處的美味,這些廚子都是從天下各處聘請來的。
而漢州周邊的百姓也不愁蔬菜和糧食的販賣了,每天一大早,他們便會挑着自家地裏的産出,來到太學的幾個特定的位置,把家裏的蔬菜糧食送來賣掉,直接就能拿到銀錢,賣完就可以回家。
漢州附近有好些人家都開了家禽場,雞鴨鵝豬,勤快的都已經步入小康家庭了。
此時就近的飯堂内,衆人一進門,忍不住相互告知。
“今兒中午的紅燒肉味道不錯。”
“那肯定得來一份。”
“我最近胃口不是特别好,吃個小份。”
“你就是太胖了,少吃點肉,不像我這般挺拔,我得來一大份。”
“酒糟雞,素白菜,一份魚丸湯,再來兩個小花卷。”
“有酒糟雞,我也來一份,再來小份紅燒肉,一份蛋花湯,一碗米飯。”
這些教谕們排着隊點了自己喜歡的膳食,然後和相處的不錯的坐在一起,邊聊天邊用膳。
所謂的食不言寝不語,在這邊住了一些日子後,早就抛到腦後去了。
當然這些都是文人,他們不聊家長裏短,說的都是這次試卷的一些關注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