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楷在蒼鷹舶上威風凜凜,見到終于來了正主,更加興緻盎然。
“江陵物華天寶,來某來此遊玩,卻一時忘了時辰,搞得大軍糧草不濟,你是何人,靠近一些說話,做得了主嗎,肯爲來某的大軍分憂嗎!”
來楷用不上力士,扯着破鑼嗓子,大聲呼喊。
他早有指點,知道該怎麽說話合适。
岑文本聞言皺皺眉頭,這來楷也變得文绉绉了,反而不好對付。
目的果然一樣,是爲了錢糧而來,但不能說破,否則這來楷惱羞成怒,說不定得給江陵帶來多大麻煩。
看看周圍校官,“他的船隊一直沒進我們的火油布置嗎?”
“軍師,他一直就在外圍,我們的小船一靠近,就會被打沉,也一直不進來!”校官躬身答道。
岑文本眉頭皺的更緊。
一是他是這南梁的相國,卻弄得像草寇一樣,人人喊他軍師,他就是那種隻會背後攪動風雲,謀算定計的詭詐謀士嗎!
他有萬千抱負,也要治國安邦,出幾個損招隻是一時無奈,他胸中的錦繡,是治理天下,可惜這江陵竟然無人識貨,連蕭銑也把他當個軍師看待。
二是這來楷果然名不虛傳,不好對付,以勢壓人,讓他們一點機會都沒有。
駕馭船隊又靠近了些,不再用力士,而是自己開口。
“在下江陵岑文本,做的了主,來将軍有話,不妨明言!”
他不想做這個主,但蕭銑讓他前來,就是解決這眼前困局的,做主也是被逼無奈。
那幾十艘大船無法打碎江陵,卻可以将江陵水域毀的一團糟,讓他們失去韬光養晦,暗暗發展的機會。
他也知道了河北大戰,洛陽大戰,知道江都的昏君已經發瘋,見誰就咬,他南梁毗鄰江都,暫時還是忍一時爲好。
來楷看着船隊靠近,當即喝令一聲。
“炸了他們一半的船再跟他理論,小心點,别給那個領頭的炸死了。”
當即蒼鷹舶上投石機發威,火器齊鳴,幾百顆火器砸射過去,頓時一陣轟轟悶響,将外圍攔截的船隊炸了個七七八八,撕碎了大量船隻。
還不斷有船隻漏水,緩緩沉入水中。
他是來搶劫的,自然要先用武力震懾,那江陵沒安什麽好心,布置好了火油,能防禦沈法興那樣的水賊,又怎麽能騙過他這樣真正的水軍大将!
看着最外圈的火油已經被引燃,在江面上燃起熊熊烈火,大片攔截的船隊也被撕碎,隻有各個水鬼逃得一命,攀爬到其餘幸存的船隻上,一臉驚駭。
來楷心中滿意,又高聲喝喊。
“原來是最近聲名鵲起的岑使君啊,倒是來某失禮了,你這裏隐患太多,這些陷阱什麽的容易誤傷使君,來某已經幫你清理,這回可以談談正事了!”
威脅,就是肆無忌憚的威脅。
岑文本心中怒火滔天,比江面的火油燒得還旺,他帶着大隊船隊而來,根本沒有靠近,也沒有想着行兇,隻是因爲之前布置的火油防禦,這混蛋竟然就毀了他近百輛船隻。
緩緩壓制心頭火氣,制怒,審時度勢,這才是君子所爲。
看看蒼鷹舶上意氣風發的來楷,咬牙嘶喊。
“那就多謝來将軍了,岑某作得了主!”
别無選擇,先趕走這個混蛋再說。
來楷眯眼笑笑,他有大勢在手,什麽陰謀詭計都是無用。
陰謀隻能借力打力,但他此來,卻是堂堂陽謀,占着主動,讓什麽文臣謀士都得忌憚三分。
來楷看看岑文本,思忖片刻,緩緩比出三根手指。
“水軍難啊,江上渡日,缺衣少糧的,還請江陵資助一番,讓來某可以有餘糧回歸江都!”
心中想着,三十萬石糧食,是不是太狠了,江陵這裏也沒什麽大隋興建的大糧倉,有沒有這麽多存貨!
不過搶劫嘛,他得心應手,慢慢談,有十萬石就行,大不了多來兩趟。
岑文本聽着來楷的話,看着來楷的三根手指,一陣咬牙切齒。
來家也是名門,來護兒更是大隋國公,怎麽這來楷行事,如此不要臉,搶劫也搶的如此不要臉。
但是想想這個來家大虎的曆來作爲,搶劫高句麗,火燒高句麗皇宮,搶劫南陳貴族,什麽惡事都做過,聲名狼藉,卻偏偏還屢得嘉獎。
江都的朝廷好像并不在乎天下人的說法。
那昏君應該就是破罐子破摔,無所謂天下文士的言論。
看那昏君的詩就知道,男兒當殺賊,橫刀血路行,這分明就是要找天下人拼命,根本不在乎文人集團的評價。
咬了咬牙,“好,就依大将軍所言,江陵出三十萬石糧食,禮送大将軍回江都!”
三十萬石,江陵還拿得起,這裏本就是魚米之鄉,有沒有被天下大戰的戰火禍及,存糧尚多。
這也是他要蕭銑暫時隐忍的底氣,他也看清了天下大勢,隻要仙人關和河西戰場打翻了天,關中缺糧,他們江陵振臂一呼,還怕缺兵嗎,那些關中悍卒,終究會到江陵麾下。
江陵上岸,打開那些在戰争中耗損的勢力,必然一掃乾坤。
李唐和關隴貴族都會在這場大戰中損失慘重,梁師都和劉武周也好不到哪去,他們在江陵振臂一呼,就能收攏降卒,滅了薛舉,打開中原通道。
河北暫時顧不及,但諾達的中原,就會盡歸南梁。
看看來楷毫無反應,一臉呆滞,他也莫名所以,不禁再次開口。
“來将軍,三十萬石軍糧,夠來将軍回江都了吧!”
“狗屁的三十萬石,你打發叫花子呢嗎,老子要的是三百萬石!”
來楷突然勃然大怒喊道。
他以爲江陵沒糧,但看看岑文本根本沒有猶豫,直接答應,倒是讓他愣住了。
論起搶劫,他最得心應手,三十萬石能随便拿出來,那自然還能拿出更多!
三百萬石有些問題,但談判嘛,重要慢慢來,他有大勢在手,就根本無懼任何陰謀詭計。
更加可恨的是,對方明顯是打發叫花子,趕緊滾蛋的意思,不把他放在眼裏,那他就要讓江陵好好吐吐血。
岑文本聞言,果然幾乎當場吐血。
開什麽玩笑,三百萬石!
江陵确實有,但那是他們爲了天下大計留下的,不可能這麽被勒索。
而且這來楷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露出了獠牙,不再那麽文绉绉的了,露出了本色,容易應對。
可論武力,他這周圍再沒有火油布置,小船對付來楷的大船更是無用,全部撞上去也隻是自取滅亡。
心中惡寒,突然一發狠,回身喝令,“船隊靠近點,水鬼過去,砸漏他們的大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