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将楊勇護在中間,突然左破軍一揮手,隊伍停下。
數百步外,他目光注視着一座高達兩丈的哨塔,哨塔上隐隐有哨兵晃動。
想了一下,又揮揮手,隊伍繼續前進,光明正大,隻是将楊勇護得更緊,楊勇任由他的指揮,想看看他的本事,這個旅帥是怎麽來的。
哨塔上的夏軍早已發現了這一支隊伍,隻是此時夏軍大寨中已經一片大亂,他更加關注軍鎮中的消息,對這百餘人,沒有一點興趣。
左破軍一路帶着隊伍來到了哨塔的下方,面不改色。
哨兵眯眼打量,“要進就快點,一會就要封鎖軍鎮了!”
話音剛落,一個黑點在他眼前出現,不等他反應過來,‘噗!’地一聲,一支弩箭已射穿了他的咽喉。
哨兵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屍體就從哨塔上癱軟下來。
左破軍收起勁弩,一揮手,百名士兵一起動手。
各個身手利落,迅速拔掉了部署在外圍的一圈矛刺,片刻功夫,就開辟出了一條一丈的通道,又推開了圍在内圈的大車,終于露出了裏面窦建德老巢的真容。
“五十人留下,屍體處理好,守住這裏,這是陛下逃生的出路,知道了嗎!”
左破軍低聲喝令,五十人沒有回答,而是紛紛隐沒在黑夜中,帶走了一具屍體,而其中一人則上了哨塔,裝扮起了哨兵。
楊勇心中暗笑,看來豐州軍轉戰千裏,倒是練就了一身逃命的好本事,用半數兵力守住逃生的通路,還真以爲他是要進去玩命,他隻是進去玩玩而已。
趁着夜色,裏面的蝦兵蟹将,怎麽可能奈何得了他。
“陛下,我們要是人數太多,容易引起警覺,人少目标小,反而沒人關注我們。”
左破軍開口解釋。
楊勇笑笑,“嗯,你來安排!”
左破軍再次揮手,口中發出一聲短促隐晦的蟲鳴,五十名士兵頓時一擁進入了窦建德的營寨,又四散隐沒到黑暗裏。
他們裝束和夏軍完全一樣,即便當面撞上了,這黑夜裏,都未必會想到他們會是隋軍,更何況他們行事如此謹慎。
五十名斥候又迅速摸進到了夏軍營帳,楊勇突然一擺手。
“等等,敵軍有變故!”
一個隋軍士卒大着膽子,換下了身上的明光铠,棄了橫刀勁弩,一圈箭矢。
搖身一變,就完全一身夏軍打扮。
“陛下,我去了!”
“去吧,注意安全,不要動手,隻聽聽他們到底在争什麽,吵什麽!”
楊勇揮揮手,鄭重說着。
看着那個隋軍士卒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夏軍當中,沒有什麽沖突,剩餘的隋軍士卒又隐在了暗處當中,等待着消息。
楊勇也沒有想到,隻是想進來恐吓一下,竟然還會碰上這樣的好事。
夏軍正分成了兩派對峙,隻是還沒動手,也沒有人說話。
顯然是他們的主将在談判,楊勇好奇的,就是他們在談什麽,窦建德怎麽回事,難道在路上冤死了嗎,還是一戰過後,威望掃地,再無力控制夏軍。
如果是窦建德的威望不足,那就不用考慮他什麽想法了,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良久後,隋軍的士卒歸來,在短促的哨音接引下,找到了楊勇。
“陛下,末将弄清楚了,他們在讨論夏軍去處,窦建德生病,手下一個宋正本谏言,主張等我們撤兵,向東發展,霸占遼東,另外有個單雄信,主張和我們決一死戰!”
楊勇閉目想着一陣,這個宋正本不錯,正和他的心思,能有此谏言,定然是個謀士,隻可惜老五那家夥,一刀将淩敬砍了,沒有套來任何情報。
單雄信卻是個混蛋,現在的情況還想着和大隋決一死戰嗎,分明是找死,但卻不是他在找死,而是要拉着夏軍去死,爲了給他的瓦崗寨報仇。
這家夥匪性難馴,再有機會,定然一刀砍殺,留着總是個禍害!
窦建德生病,恐怕也是吓病的,他隻要不犯渾,就不會聽單雄信之言,隋軍就算沒了火器,他們這夥殘軍也不會是大隋的對手。
現在怕是單雄信邀功攜報,讓窦建德一時爲難而已,生病,可能都是裝的,這樣的情況,倒不如幫他一把。
看了看那名斥候,聞言開口,“你叫什麽名字?”
“回陛下,末将張武!”
斥候正色回答,陛下注意到他了,他也就有好日子了。
“不錯,現在還是百長吧,即日起,就是豐州軍旅帥!”
楊勇笑着說道,這樣膽識過人,又能把情報刺探的如此細緻的人物,他哪肯放過,一定要好好提拔。
張武神色激動,“謝陛下!”
楊勇想了一下,看向張武,“知道哪些人是單雄信的部下嗎!”
“回陛下,就我們前面,這些頭上帶着白櫻盔的就是!”張武信手一指。
楊勇笑了,這就是天意助他,又擡頭看看旗幟的風向,笑意更甚。
“兄弟們散開,就在這外圍放火,燒了這些單雄信部下的帳篷,大火一起,即可後撤!”
楊勇一聲令下,隋軍士卒紛紛散開身形,穿過一座座營帳,各自找好了目标。
左破軍就在楊勇邊上,并未離去,幾個短促的蟲鳴交流,左破軍才低聲開口,“陛下,好了!”
楊勇笑笑,幾步奔向前方大帳,帳外就插着火把,他身形掠過,也拔出了火把,向着大帳扔了過去,又随身取出火油袋,緊随火把其後。
大帳迅速被點燃,而楊勇的動作,就是動手的信号,五十個隋軍在各自的目标前疾奔,見人就是一弩箭,不停地将照明火把扔向軍帳。
很快幾百頂大帳被點燃,火勢越燒越猛,一路吞噬席卷,漸漸連成一片,而且開始向着營寨内的縱深延伸,五十個隋軍士卒所過之處,都是一片火海。
“讓他們都撤回來!”
楊勇連忙喊了一聲左破軍,他已經看到,有夏軍注意到了他們,一個偏将正帶着上百人,向着他們殺來。
他無懼這些人,一箭射死領兵的就好,但是他們的目的是提醒,威脅,目的已經達到,是撤離的時候了,這也是斥候軍的要務,不可貪功。
窦建德和宋正本都會明白,來自隋軍大營方向的大火意味着什麽,那就是他們不堪一擊,隋軍可以随時沖進他們的軍鎮。
單雄信此時要是還敢提出什麽決一死戰,窦建德就算暫時能忍,也會記住這個借刀殺人的家夥。
左破軍的哨音短促有力,士卒們連連接力,很快五十個士卒都收到了命令,開始回撤,但是到處都是的大火也嚴重遲滞了他們的行動,隻能不停繞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