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晦的才能他并不知道,但他知道這第一個差事,虞晦肯定能辦好,畢竟内有虞世基,虞肅這樣的人物出謀劃策,外面又有沈光,占據大勢,怎麽都不會出問題。
至于他那個規矩,那是從前爲了建立新的勢力階級而定。
大業六年,他鬥敗了關隴貴族,對權力的掌控已經到達了頂峰,開始推行一系列的法令,規定民衆服色分級。
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員着紫袍,六品以下官員則是着绯綠袍,胥吏着青衣,庶民百姓着白衣,屠戶商人着黑衣。
通過科舉,從關隴貴族,山東士族手裏搶回了人事權,擺脫了他們對朝廷的把控。
而通過分級,就是爲了建立一批新的貴族,徹底對關隴貴族的底線下手,也就是他們的軍事力量。
可惜高句麗之戰,功敗垂成,錯信李淵,現在這些規矩也沒什麽用了,反而商人的意義更大,再不必限制他們。
虞肅接過紙條,心中感慨楊勇肯自己推翻自己的法令,這對于天子來說極爲難得,忍不住開口,“陛下聖明!”
楊勇笑笑,“行了,忙你的去吧,這裏的事情朕也不管了,就交給你家的老二和老四,你也多多關心突厥吧,黃河結冰,那是重中之重!”
虞肅鄭重躬身,“微臣明白!”
虞肅離去,楊勇卻在商行裏留了下來,暗自琢磨着。
一個鹽就可以大賣,那他會的可真就是太多了,等來護兒再回來,人口多起來,這類人工活計,就能養活江都大半人口。
當然前提得是虞晦給這商會辦起來,運轉流暢!
月影走了進來,小心翼翼開口,“公子,如畫被你調走了,我這就缺個人手了。”
“回頭讓虞煕再派一個!”楊勇随意說道。
“可是,公子,這畢竟是我皇家的生意啊,這麽辦,就成了虞家的了。”月影又小心翼翼提醒道。
楊勇随意笑笑,“都一樣,我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了,興則同興,亡則同亡。”
從前他不敢玩刀,辜負了一群老臣,但以後不會了!
“可是公子,那虞小大人貪财是出名的啊,就我一個人管賬……”
“那是他們自保的手段,他們有分寸!”楊勇笑着擺擺手,示意月影不要再提。
突然一愣,“我說的話你又給忘了!”
月影一腦子漿糊,怎麽見到陛下就變成傻子了,一直犯錯,剛剛提醒過不要再說虞小大人了……
“公子,那你輕點……”
楊勇離開商鋪,臉色陰沉,一路向着江都酒肆而去。
月影在後面緊緊相随,心懷惴惴,小心翼翼開口,“公子,我們畢竟沒帶刀!”
“你以爲我是去殺人嗎,去殺人,不正成了他們口中的暴君了嗎!”
楊勇氣沖沖的說道,剛出商行,就聽到士子消息,都在江都酒肆雲集,搞了個什麽詩會,偏偏大多數詩還是借古諷今,來罵他這昏君的!
一群酸儒,殺了他們,他們反而心裏高興,死得其所,賺個身後名,這就是大隋的文風。
月影又匆匆湊上前去,“公子,那我們去幹嘛,他們的詩會已經搞了好多次了,其實不用理會的。”
最終沒有被罰,讓她心中也稍微放松,不再那麽緊張,想着天子隻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隻是不去打架,那去了不是白白聽着挨罵嗎!
“我就是去聽聽他們怎麽罵我,我怎麽就是周幽王,怎麽就是商纣王!”
楊勇依舊怒氣難平,一群狗東西,仗着大隋不因言獲罪,竟然公然罵他,盡管是寫詩嘲諷,那和公然罵他有什麽區别!
看看月影,“那個江都酒肆什麽背景,怎麽每次出事都在那!”
“公子,那是虞老大人的産業,之前送給虞世南,虞世南不要,這又自己經營了,但跟虞世南扯上了關系,那些文人就專門愛去那湊熱鬧……”
月影認認真真答道。
楊勇思索着,虞世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總想着偷摸罵他,賺點名聲,也就是有虞世基管束,這才好點。
這大隋的文人愛的就是一個名聲,也是被他爲了南北文化相融,慣出來的毛病!
換成始皇帝,漢武帝,他們敢嗎!
文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去這江都酒肆,怕也不是隻爲慕名虞世南,還是爲了虞家背景,那裏安全而已。
一路到了江都酒肆,一上樓,就聽到了士子的嬉笑。
“前年過代北,今歲往遼西。”
一個文士高聲吟道。
“好,好詩,前後對稱押韻,意境十足!”
自有一群人附和吹捧。
“一去無消息,那能惜馬蹄。”
“好,薛兄不愧是當世大儒,二十字就寫盡了遼東大殇!”
楊勇臉色鐵青,那這是薛道衡那蠢貨的昔昔鹽嗎,怎麽又被搬出來了!
“薛兄此詩當爲警世之作,就該讓那昏君聽聽,讓他好好反思一下,遷都洛陽,修建長城,開通運河,南征北戰,給這天下搞成了什麽樣子!”
一個文士高聲叫道,聲音陰柔,楊勇定睛一看,竟然是那紅拂女,她竟然也跟着起哄,也對,她恨極了自己這個昏君!
楊勇沒有理會其他文人,也沒多看紅拂女,隻是走向那個吟詩的文人面前,笑眯眯開口。
“江都隋二,此詩聽着耳熟,公子所作嗎,敢問公子大名!”
那文人愣了愣,“在下薛收,此詩是家父所作。”
“他就是隋二啊,寫裴家小女那個?”
“對,就是他,給蘇人屠寫詩,捧人的臭腳,你看現在上天了,出門都帶着小妾了。”
一群文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楊勇皺皺眉頭,但沒有理會他們,聽出了最開始就是紅拂女搗鬼,隻有月影冷眼橫掃,
看看薛收,楊勇笑了起來。
“原來你是個竊書匠啊,竊的還是薛道衡那個老匹夫的詩!”
薛收愣了半晌,突然一聲暴怒起來。
“那是家父的詩,我讀出來算什麽竊詩,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出言不遜,世人說起家父,誰不得說聲薛使君!”
周圍這次安靜了,沒人再替薛收說話,要不是還有個共同敵人隋二,早就開始罵這薛收不要臉了。
文人自有風骨,家父的詩就能用來給自己抹金嗎,有點骨氣的,一般連自己的家學都不願意說出來,就是不想蒙祖輩福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