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肅微微側頭，瞥了瞥那個輕紗遮面的丹陽公主，隻當做沒看見。
心裏也平衡不少，這厮膽大包天，連陛下的女兒都敢帶出來，給他扛出來也算不了什麽！
來楷指揮着大軍縱橫，自從杜伏威勢力，幾艘小船相連，想要攬住，來楷根本懶得理會，大船直接撞了過去。
這是虞肅的主意，有虞肅在一邊，他就覺得思考什麽都是多餘。
幾艘小船匆忙劃開躲避，破口大罵，“哪來的大王八，這麽不講理！”
來楷哈哈大笑，沒有回答，他按着計策，就是來不講理的！
又走了一陣，突然前方密密麻麻的船隊出現，都是清一色的小漁船。
來楷一揮手，十艘大船緩緩停了下來，差點又撞碎幾艘小漁船。
“前面可是杜伏威？”
來楷嚷着嗓子喊道。
這也是明知故問，在這淮水水域，除了江都水軍，和杜伏威隊伍，也根本沒别人。
沈法興還在和蕭銑狗咬狗呢。
“正是杜某，敢問将軍高姓大名，不請自來，有何見教！”
杜伏威朗聲答道。
來楷清清嗓子，“大隋，來家，左千牛衛大将軍來楷，閑來無事，來問候你一下！”
杜伏威的隊伍裏一陣喧鬧，竟然是來楷，來家大虎！
這厮吃人都不吐骨頭，就是這厮帶兵到了高句麗腹地，在高句麗京城縱兵洗劫，最後東西帶不走，還放火燒了皇宮。
士兵在高句麗京城放假三天，不知殺了多少高句麗百姓，搶了多少高句麗的小娘。
這簡直就是個混賬，狗娘養的。
這厮現在又帶着大軍到江淮水域做什麽！
來楷聽着對面喧鬧，雖然聽不清具體說什麽，但還是滿意一笑。
果然就和虞肅說的一樣，自己的名聲震天響，報個号，就能給他們吓得屁滾尿流！
杜伏威神色也鄭重起來，大軍拼殺，他不怕這十艘大船，水鬼全都跳到船底，也能把這大船砸爛，隻是不知道他得損失多少兄弟。
而且以後也沒法在這裏立足了。
“來将軍，明人不說暗話，深夜造訪，有何見教！”
杜伏威高聲叫道，他是大軍統帥，總不能未戰先怯。
“來某過來就是給天子帶個話，否則就不會隻有十艘船來了，天子問你，你還是不是大隋子民！”
來楷按着虞肅的叮囑，高聲嚷着，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虞肅總不會害他，而且這話霸氣，他喜歡！
杜伏威皺緊了眉頭，怎麽又是這話，這話不知道問過多少遍了。
在這水域上問過，在江都的酒肆裏問過，現在又跑到這裏來問。
他處境尴尬，從前做一方水賊時，還沒人理會他，可現在收了李子通，輔公佑水寨裏的兄弟，已經有了一定規模，再沒法像原先一樣了。
處在兩個勢力的夾縫裏求生，江都水軍想滅他，他也隻有出海一條路，但這些小漁船，出海又能挺多久。
現在沈法興還在和蕭銑糾纏，沈法興勢單力孤，被滅之後，蕭銑必然會盯上他的勢力，擁兵二十二萬，他已經成了一塊肥肉。
可關鍵他的二十二萬水軍，隻是個擺設，都是打漁的漁民，平時行動時也是女子哭孩子叫的，真正的壯丁也隻有十萬而已。
“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杜某在江都已經回答過陛下，要考慮一下，問一下兄弟，但随我前去的李子通，輔公佑還是慘死江都，陛下的話，讓杜某如何敢信。”
杜伏威斟酌半晌，又大聲問道。
來楷不用猶豫，話本自有人提點。
“他們都有取死之道，沒有實力，卻有野心，就該死，你是聰明人，應該懂這個道理，但你不一樣，陛下屢次問你，就是爲了給你機會，如果想要殺你，你還能站在這裏嗎，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學他們，想清楚了，就一次機會，就關系你後面一群人的性命！”
杜伏威又沉默半晌，也想了一下，楊勇要殺他，當時可以一箭射死他，在江都也可以殺了他，現在水軍南下，也會讓他兩難。
以那來楷的聲名，恐怕會不死不休。
“我是大隋子民又如何，陛下想讓我怎麽做！”
來楷笑了，這就好辦了嘛，連他都懂了。
“陛下願賜你軍旗，護你軍中老幼，僅此而已！”
杜伏威聞言又是沉默半晌。
挂上大隋的軍旗，這沒什麽關系，隻是和蕭銑劃清界限而已，就算蕭銑大軍前來，他們也可以逃到江都。
但是護他軍中的老幼，那就是人質了，畢竟那都是水寨弟兄的家眷。
“陛下要圈禁我軍中老幼嗎！”
杜伏威再次問道。
來楷一聲大笑，“笑話，大隋子民，自然按大隋律法，大隋律令，家中有人從軍者，家屬終生免賦免徭役，大隋士卒，每月三貫錢饷銀！”
大隋确實如此，但是隻有合格的士兵才有，而不是這些散兵遊勇，但這話還不用急着說。
來楷說完，杜伏威還沒來得及反應，水寨裏的士兵已經開始吵鬧起來。
“大當家，同意吧！”
“大當家，我們還能在這水渠裏一直飄蕩嗎！”
“大當家，要麽咱們直接稱帝，要麽就不如降了隋軍，做大隋子民。”
杜伏威心情灰敗，知道大勢已去，時勢如此，根本由不得他選擇，他來這當水匪，不也是被逼的嗎。
假如有的選，他反而願意回到娘親膝下，跟着老父耕田，過着安居樂業的日子。
“來将軍，杜某願意接旗！”
杜伏威聲音苦澀。
他知道他的兄弟們不會有事，但他這個頭目的生死，就全靠别人的心胸，他隻求能安排完兄弟，就遠遁江湖！
一艘小船劃向蒼鷹舶，帶着一杆大旗回了水寨。
杜伏威稍一猶豫，就猛地大喝，“展旗！”
黑鷹戰旗，頓時在水寨上空飄起！
楊勇在第二天當天收到消息，當即就打馬趕往鎮江口。
那裏接收着杜伏威部的老弱，也挑選杜伏威部的兵源。
黃河即将結冰，兵源，對他來說彌足珍貴，但也不能馬虎。
沈光帶着大隊斥候随行護衛，記室參軍裴婉兒自然也不會落下。
楊勇看看沈光，眼神冷厲，“知道老規矩嗎！”
沈光一個激靈，在馬上躬身一禮，“末将明白，盜匪，殺，逃兵，殺！”
楊勇滿意地點點頭。
大隋律的尊嚴所在，不容亵渎，同時這也是大軍紀律的保證。
逃兵逃過一次，逆境之下就可能逃亡第二次，會亂了軍心，而盜匪，是天下禍亂的根源，野性難馴，也不能留着。
“逃兵和盜匪你好好挑挑，有誤入軍中的，剔除出來，交個斥候軍，不能做的太明顯。”
楊勇又叮囑說道，這兩類人找出來并不麻煩，當過兵的自有特征，而那些盜匪，喜歡吹噓，隻要情報人員留意一下，就不難找出。
“末将明白！”
沈光躬身答道，他知道這是天子謹慎，不想讓杜伏威部剛剛歸降，就被大舉殺戮，容易鬧出兵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