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元姑娘?”楊勇洗了把臉,看到臉盆裏那渾濁的水,才知道爲什麽安德海剛才看到他會那麽吃驚了,他臉上竟然沾滿了女人用的脂粉?
小柚子指了指他的下巴,“皇上,那還有點紅色的印子。”
一想到楊堅和獨孤伽羅就要到了,楊勇連忙用力的擦了擦,“哪裏還有嗎?”
他留意到那戲子臉上也塗着着脂粉,忙叫小柚子先帶着他下去,“待會朕再問他的話。”
“是皇後娘娘異母的妹妹,元雲姑娘。”
啊,是她,楊勇換上衣服,他尤記得那日在街上的驚鴻一瞥,那姑娘是極美的,記得安德海還說,元雲有一支獨孤伽羅送的簪子什麽的。
安德海一邊給楊勇整理衣服,一邊道:“幸好不是皇上,不然太後定會大怒。”
他看到楊勇額頭那還沒好全的紅腫歎了口氣。
一旁的史萬歲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麽,注意到門外光影的流動,沒有開口。
楊勇剛整理好儀容,門就被人推開了,是獨孤伽羅身邊的大太監金全順,緊接着楊勇就對上了獨孤伽羅那探究的目光。
“皇帝,你怎麽在這裏,外頭都鬧成那樣了,哀家還以爲你不在秦王府上。”
她環顧四周,看到了一旁的史萬歲和安德海。
楊勇總覺得她的目光似有似無的往他身後瞟,他身後是張床,楊勇疑惑的回頭,什麽也沒有啊,獨孤伽羅在看什麽?既然她想看,他就退開幾步好了。
空蕩蕩的床顯露在衆人面前,獨孤伽羅收回了目光。
“讓母後擔心了,朕思念三弟,情不自禁喝得多了,這會剛剛醒來,尚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竟然驚動了母後。”
楊勇心想,獨孤伽羅來了,那楊堅大概就不會來了。
“你一晚都在這裏?”
楊勇不明白獨孤伽羅爲什麽這麽問,“是。”
安德海道:“奴才一直守着皇上,寸步不離,皇上醉酒後,說舍不得秦王,不想回宮,奴才就就近收拾了這間屋子,讓皇上歇下了。”
楊勇這才反應過來,這間廂房太過破敗簡陋,絲毫也不符合帝王的身份,忙道:“朕喝多後,在院中走了走,不知不覺就到了這附近。”
他原以爲獨孤伽羅會就此結束審問,卻見她眸光一轉,落在了史萬歲身上。
“史大将軍作爲漢王的王傅,應該貼身保護漢王安危才是,怎麽會在這裏?”
聽到這聲清晰的問話,楊勇心中一驚,看這架勢獨孤伽羅是有備而來。史萬歲向來直來直往,若是說了什麽不當的話……
楊勇的目光跟着獨孤伽羅落在了史萬歲身上。
“臣正是奉漢王之命在此保護皇上。”
“皇上身邊有諸多侍衛保護,何須讓漢王身邊的人來護駕?”獨孤伽羅的話不乏譴責之意。
她雖沒挑明直說,但已經暗指楊勇身邊的人保護不當,導緻漢王分擔了護衛,使漢王陷入了窘迫。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楊勇是一頭霧水,此時聽出獨孤伽羅的弦外之音,擔心獨孤伽羅責罰他身邊的人,心中焦急,想要說些什麽挽救。
史萬歲在他之前開口道:“昨夜,前來吊唁的來客衆多,漢王嫌臣沉悶,也是打發了臣的意思。漢王瞧見皇上失意,十分擔心,念及臣與皇上的情義,所以派臣到皇上身邊陪皇上解解悶,讓臣人盡其才。”
他巧妙的把話題中心從楊勇引回到了楊諒身上。既貶低了自己,又誇了楊諒的許多優點。
獨孤伽羅臉上的神色這才好轉了些,“外頭發生了什麽,你們都不知道?”
楊勇松了口氣,恭敬道:“還請母後告知。”
“你自己出去看看吧。”獨孤伽羅看着楊勇,“皇帝,如今你身爲皇帝,這件事情你看着辦吧。”
她頓了頓,沒有立刻離開,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加了一句,“你當留意兩家的身份,以及你父皇的意思。”
“是,朕謹記母後教誨。”
獨孤伽羅這才轉身離去,她一走,後頭就有許多人湧進了房間,對着楊勇七嘴八舌的說着。
“皇上,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皇上,那丫頭的名聲向來就不好,定是她趁着漢王醉酒,勾引了漢王。”
楊勇看了史萬歲一眼,剛才史萬歲分明是有話想對他說的,對着面前的人潮,他隻能把心中的好奇強壓下去。
走出房間,外面的人已經散去不少,元雲站在院落中,處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受着衆人的恥笑和白眼,風吹動夏末的樹葉,牽動她單薄的衣衫,讓楊勇無法确定,她是否在發抖。
聽到聲音,元雲擡起頭朝這邊看了過來,隔着一段距離,楊勇也能感到那靈動雙眸中的哀求——她是被冤枉的。
楊勇别開眸子,問湊在身邊的豆盧毓,“這是怎麽了?”
他雖已經聽安德海說了個大概,他還是得聽聽其他人的說法。獨孤伽羅臨走前的話萦繞在他腦海中,這件事情似乎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元雲既然和楊諒發生了說不清道不白的事情,那隻能讓楊諒納元雲爲妾。
但楊諒的正室是聲勢烜赫的豆盧氏,他們正不依不饒的圍在楊勇身邊,數落那被人孤立在正中的女子。
“漢王醉酒,他什麽都不知道。”
豆盧毓的第一句話就把漢王和這件事情撇清了關系,事情變成元雲單方面想要上位。
若元雲是别人家的姑娘就罷了,可她偏偏是元尋的妹妹,姐妹倆關系向來不錯。
楊勇一時間不知該給出什麽答複,豆盧氏明顯容不下元雲,讓她進漢王府爲妾怕都是癡心妄想,似乎隻能讓元雲吃下這啞巴虧,如果豆盧氏非要鬧起來,恐怕還會把元雲當成不檢點的女子處罰,可能連小命都保不住。
可那眼神,讓楊勇不忍,“三弟剛走,你們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語氣帶着三分愠怒,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三弟生前最是疼愛五弟,他黃泉路上有知,定不會走得安穩,等頭七過後再說吧。”
他得先聽聽史萬歲的說法,還得問問楊諒,這件事情似乎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其他人聽到秦王的名号,不敢再說什麽,他們再多說什麽,就是對秦王的不敬。
遠遠的,有個婦人朝着楊勇磕了三個頭,然後拿了披風蓋在元雲身上,帶着元雲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