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皇帝沒有任何表态,他們再着急,再不滿也是一拳打入空氣中,無聲無息。
楊素已經到了杭州,他時時關注遼東的戰況,不僅僅是爲了大隋考量,也是在爲自己的前程做謀劃。收到消息,他摸着小胡子,甚是震驚,太子一反常态,近來的種種行爲都非常大膽。
樂呵呵的一笑,這也不是壞事,這次正是一次考驗。
若是太子運氣好,一帆風順的過了契丹,那也能得一個吉利的名号;若是太子運氣不好,與契丹人交鋒,一個人在危急時刻的表現,更能作爲一種考驗,看他是否是值得追随的君主。
是有膽無謀,還是藝高膽大,一見便知分曉。
柳城縣裏,一聲雞鳴劃破寂靜,天還半黑着,百姓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絲毫不知道楊勇等人早就出了城,這時候已經到了契丹境内。
秋末冬初的黎明分外黑暗,唯有空中星子指引方向,一隊輕裝人馬,輕手輕腳的穿過草地。
半是枯黃的草足有一人高,應了那句,風吹草低見牛羊,可惜一隻牛羊也沒看到,現在是風吹草低見軍隊。
楊勇騎在馬上,就算風不吹草不低也能看見他半個身子。跟在他身邊的有史萬歲,崔新和安德海。王慶和王記原處待命。
楊勇本不打算讓安德海随同,結果把個年近半百的老家夥給急哭了。
“太子殿下,就讓奴才去吧,奴才再不濟也能給太子擋箭。”
能有這種忠心耿耿的随從,楊勇那是一陣感動。換做現代,連交給知心知底的朋友都萬分艱難,便讓安德海跟着了。
他們一行人共三萬輕兵,五千輕騎出自遼東縣,之所以選一些遼東縣的兵卒,是因爲他們熟悉戰況地形,可以起到指引作用。
“現在這個時節契丹人早就不在這了。”最前頭這個說話的人,是當地的一位向導。一雙眼睛老是睨着某處,看着就有幾分賊相。
向導本不在楊勇的計劃之内,是他自己毛遂自薦,說什麽要爲國獻一份力,他去過契丹做生意,熟悉地形會契丹的語言雲雲。
能有這麽一位向導在隊伍裏,也能讓士兵更加安心。史萬歲和崔新也沒有異議,就讓向導在隊伍中帶路了。
沒想到到了契丹,這人突然變了個樣,從文靜安分到話多而且大聲,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們在行軍嗎?
“你們放心好了,契丹人逐水而居,像這種草都枯黃了,沒有水分和營養,牛羊都不愛吃的。”
史萬歲早就不耐煩了,叫了個士卒去提醒那位向導,“大叔,小聲點。”
“是,是。”
楊勇皺眉,牛羊不愛吃枯草沒錯,可是冬天的草不都這樣嗎,牛羊不吃幹草,等着餓死啊……橫豎感覺這向導有點不靠譜,甚至有些古怪。
沒過一會,向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各位官爺打了勝仗可别忘了小人的好。”
士兵聽了這話,有人笑出了聲來。
“行吧,那現在就獎賞你。”楊勇拍了拍手。
向導聞聲而來,眼巴巴的看着,“太子殿下可是要賞我……”
沒等他話說完,安德海就拿塊布堵了他的嘴,另有士兵把他五花大綁的捆了起來,丢進了草叢。
“嗯嗯嗯。”那人奮力掙紮起來,眼裏全是‘爲什麽’。
“擾亂軍心,按照軍令本當處決,既然你說不會有契丹人出現,那你就等着我們回來救你吧。”楊勇冷冷看他一眼,策馬向前了。
這男人的話句句沒骨頭,散漫軍心,仗還沒打,就讓士兵産生一種必勝的驕傲心理,這可是兵家大忌。
士兵們看到向導被捆了丢在一邊,都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不作聲的繼續前進了。
“太子殿下,把這人丢在這荒郊野嶺的,他會凍死的。”
楊勇沒急着回話。這人明擺着居心不良,會不會凍死全看他造化了,no作no die。他看向四周,草原風大,風吹草動,草的影子就好像人影,似乎随時都會有敵人從草中撲出似的。
“說不準等會就會再見到了。”
崔新困惑的看了眼楊勇,隻當太子殿下開玩笑。他們往前走了,隻會離那人越來越遠,除非迷路,不然怎麽會再見到?
又行了一段路,楊勇突覺自己胯下的馬不安了起來,他低頭看了眼,來不及細想,趕緊側着身子翻下馬。
安德海大驚,上前扶住他,“太……”
不等他話出口,楊勇就捂住了他的嘴,同時朝史萬歲看了眼。
史萬歲自然也發現了不對之處,做了個手勢,全軍都停了下來,擺好了方陣,嚴陣以待。
高高的草一搖一擺,光線昏暗,空氣淩冽,讓人感到陰恻恻的。草叢中突然響起一聲口哨,一匹馬從草裏站起了身子,馬背上一個穿契丹服的漢子大笑一聲,揚一揚手上的繩索,馬兒飛馳而去。
楊勇剛剛騎着的那匹馬凄慘的叫了一聲,翻到在地,被拖出去幾米遠,拉出大片坍塌的痕迹。
定睛一看,就會看見倒下的馬腿上套住了一根繩索,那繩索的一頭正在那大漢手中。
空氣中傳來馬吃痛的哼哧聲,落在耳裏,有幾分心驚,楊勇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起來。好在他閃的快,不然非得被甩出去,這麽大的力道,若是被甩出去,小命難保。
大漢見那馬已經受傷無法再騎,松了繩索,大笑着跑遠了。
他們雖然已經和契丹人交好,但是仍然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相遇了。
草叢中又有許多人嘶喊起來,聲音來自四面八方,難以辨明放向,長草晃動,聲音順着風傳來,似有千軍萬馬,而他們三萬人馬像是被團團包圍了一般。
那些在暗處的人甚至大喊道:“大隋将領落馬啦!”
安德海早就牽來了備用的馬,楊勇重新上馬,銀色魚鱗甲在晨曦的微光裏分外顯眼,大隋士兵看到太子平安,中氣十足的呐喊一聲。
這聲音可比契丹人的聲音響的太多,震耳欲聾,排山倒海一般,震的周圍安靜了片刻。
對方說的是大隋将領落馬,顯然不知他的身份,尚且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意,此時最好還是先不要暴露身份。他們設下圈套套住了他的馬,明顯是跟了他們許久了,已經洞悉了隊伍行軍的規律。看來,剛才那個向導果然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