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主,即可以攻占。
如果不是取來了青年掉在衣服上的一根頭發放入追蹤儀器,這個星門是相當難以被發現的,因爲它隐匿在了一片天然構成的迷霧區域中。
這裏的迷霧指的當然不是真的霧氣,而是某種尚未辯明的特殊物質,進入這片區域的星艦很容易失去目标方向,隻能盲目航行。
隻發現新的星門這一點就可以記下很大一筆戰功,要是再把這資源豐富且又無主的星球攻占下來,晉升軍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們被下令封鎖這個發現新的星門的消息,也遲遲沒等到出戰的訊号。
“……”聽見這一問話的年輕軍人推了推眼鏡,難道要他回答,他現在是在研究着那顆蔚藍星球上的人類的普遍喜好??
但也不能怪問話的人會有這種想法,副官這一職位是包攬了參謀所需要做的工作,而他們的副官向來是謀定而後動的類型。
以往每次出戰前都會對先敵軍的各方面情況做出分析,制定最佳攻破策略……吉恩以爲他們的副官是正在做着這一工作。
“沒有接收到出戰指示,繼續封鎖消息。”副官臉上沒有表情變動,隻繼續整理了下手頭上的資料,抽出其中有用的部分。
他們指揮官完全沒有要攻占這一星球的想法,埃文從把調查報告拿過去的那一天就知道了。
他有直接提出過建議,發現新的星門與攻占下一顆資源豐富的星球,這兩點加起來,多少能讓對方即位的通路變得更順暢一些。
帝國此時帝位空懸,按照曆來傳統,儲君并不是在先任皇帝崩殂後就能即刻即位。要坐上那個象征着最高權力的位置,儲君還必須先通過長老團給出的試煉。
他們的指揮官之前因星艦遷躍時出現故障迫降于一處荒星,且記憶缺失的這一系列事情,實際就是在完成第一項試煉,準備回返帝國的時候發生的意外。
當然這個意外有無人爲因素還有待追查。
第二項試煉的内容不明,但已經是正在進行着了的,身上多一份戰功總是有益無害,隻是他的這個建議被他們指揮官以‘不需要’否決了。
“是,長官。”
等這名下屬把注意力移開,埃文的表情才變得有些微妙,推了推眼鏡恢複好面部表情,他準備再去自家上司的府邸一趟。
關于人類這個種族的喜好問題,他目前隻找出‘錢’這個廣泛喜好,代換到帝國這邊……應該就是他們的信用點,目前星際各個國家之間通用度最高的标準貨币。
問題的數據過于龐大,難以研究,埃文覺得他直接去問正主會能更快解決。畢竟自家指揮官想知道的,其實也就是那名黑發青年喜歡什麽的這個問題吧——
在抵達府邸之後,也沒有用從旁側擊之類的方法,與青年保持着安全距離,作爲副官的年輕軍人非常耿直地單刀直入詢問。
“顧衍閣下是喜歡什麽樣的東西?”
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懵了一下,但聽見‘喜歡什麽’,顧衍還是反射性就脫口而出了兩個字:“球球。”
球球是什麽東西……稍微有些疑惑,年輕的副官推了推眼鏡,但他沒有問下去,而是把這一點先記了下來。
“其他的還有什麽嗎?”
顧衍很配合地回答了一串名詞,不帶重樣的,也不去糾結對方爲什麽要來問這種問題。
當被問及‘最喜歡’的是什麽的時候,顧大大再次想着不想就肯定回答說:“球球。”
把青年以上所說的詞句在頭腦裏過一遍全記了下來,埃文點點頭,他可以去向自家指揮官交差了。
離開之前,他往青年左手食指的位置上看了一眼,那上面戴着一枚鑲嵌了青玉色寶石的戒指。
這枚戒指實際是用以儲存機甲的空間鈕,也是啓動機甲的‘鑰匙’,而對青年手上這枚,埃文是再熟悉不過。
在這枚空間鈕裏儲存的機甲,是他們指揮官駕駛次數最多的一部,曾經在過往的數次對敵戰役中扭轉戰局……不出意外的話,這部機甲在未來也将是要進駐軍部七層的展覽館,作爲榮譽的标志供人瞻仰。
然而這部機甲,現在似乎是被他們指揮官就這麽輕輕巧巧地送給了這名黑發青年,而後者也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手上戴着的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自家指揮官這戀愛的姿勢他看不懂——
是的,作爲副官,埃文已經清楚意識到自家上司是對這個屬于弱小種族的黑發青年抱有着一種極特殊的感情。
那不能隻用喜歡來形容。
能讓一頭兇戾猛獸主動給自己套上缰繩,僞裝成溫順無害的樣子……并且還把這條缰繩放到一個弱小生物手上,任由這個弱小生物把它當成普通的家養寵物逗玩圈養。
單隻喜歡是無法讓一隻赫提斯自願被馴服的。
在面對着自家正坐在座椅上,視線低垂快速浏覽着文件的指揮官,埃文在對方向他颔首示意之後,開始一字不漏地複述他剛才從顧衍那裏問來的答話。
“顧衍閣下說他最喜歡球球……指揮官?”埃文原本是盡職盡責地複述着,但說到這裏,他看見那座椅上的面容冰冷俊美的成年赫提斯把筆擱下,倏忽就站了起來。
穿着黑色軍裝的成年赫提斯眉眼冷淡,也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從外表看不出有任何端倪。
但他現在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激烈跳動着。
如果在場有任何一個懂得這方面知識的人,一定都會驚歎這是堪比教科書般标準無誤的精準操作。
“如果腹部機庫通往外空間的艙門打開,艦艇上層的控制室将會收到通知,這一點系統無法阻截。”
“沒關系。”顧衍回應得很快。
等出去之後讓自家系統把這艘母艦的所有出口都封死,到時候來追捕他的人就隻可能是航行在母艦周圍的艦艇。
然而比起追捕逃跑的人質,怎麽看都是先顧慮自身比較重要,顧衍是不覺得對方會爲抓捕他而派出多少兵力。
冰冷質感的金屬艙門逐漸開啓,到寬度能通過一艘艦艇的時候,顧衍同時也完成了使自身艦艇推進器的推力達到最大化的指令輸入。
直觀景象就是,以速度與隐蔽性著稱的偵察艦以肉眼難以識别的速度,‘嗖’一下向艙門之外竄出了老遠的一段距離,
而這個時候,這艘龐大母艦的控制室也再一次炸開了鍋。
盡管在發現上層出入口的門被封死無法開啓的時候,控制室裏的人就已經意識到艦艇控制系統被入侵的事實。但面對當前狀況,調出了機庫影像的他們依然隻能眼睜睜看着一艘偵察艦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揚長而去。
“報告長官,我們暫時無法奪回艦艇系統的控制權。”前來報告的軍士有些戰戰兢兢,稍微帶點腦子都能知道,他們長官現在的心情并不好。
在上方的年輕男子已經完全斂起了眉眼彎下的弧度,嘴角也壓平,甚至略微抿起:“接通與側翼部隊的通訊,讓他們即刻實行追捕。”
艾維現在是真正開始對那名從自己這裏成功逃脫的黑發青年感興趣起來,不是對從自己兄長那裏搶來東西的那種興趣,而是對青年本身抱持興趣。
但首先,他得先把人抓回來才行。
并不認爲青年懂得駕駛艦艇的技巧,艾維對側翼部隊的抓捕結果當然也足有信心,然而現實卻是——
“有敵方艦艇靠近,距離在一千米外。”
正以一種極限速度駕駛着戰艦的顧衍冷不丁聽到自家系統的聲音,雖然說沒有什麽情緒起伏,但在這種刺激又危險的逃跑‘遊戲’裏就聽着就特别有安心感。
況且自家系統的偵查能力比起這個世界最尖端的偵察艦也絕無遜色,隻有過之而無不及。有系統給出的情報,顧衍就不需要分心去注意雷達界面。
“如以當前速度繼續向前航行,再過五分鍾會到達隕石群區域,建議宿主繞道。”
顧衍搖了搖頭:“不用,我們就走這條路。”
根據自家系統鎖定的銀發軍官的位置,顧衍駕駛的艦艇就是以那個位置點爲目标航行。
從大範圍來看,顧衍這一路基本可以說是走的直線,堅決信奉兩點之間線段最短的數學理論。
“剛好那個地方應該能把追過來的人甩遠一些。”沒有絕對把握,但這一路的簡單操作還是讓顧衍有了不少信心。
單隻是隕石群而已嘛,也不算什麽……顧大大都不想說,他之前玩那個全息遊戲的時候,玩到後期,那都是在需要躲避各種炮火攻擊的情況下穿梭于隕石群中的。
現在少了需要躲避的攻擊,難度簡直直線下降好嗎!
想到這裏,顧大大就不禁想起那天自己快要打破排行榜第一名的記錄的時候,硬生生是被人從外邊按下了喚醒程序的按鈕,強制下線。
然而搗亂的是一隻已經趴伏到你身上各種甩着尾巴的大貓,這還讓人怎麽能生得起氣來?
反正顧大大是氣不起來的,那天他抱住那隻大貓就是一通撸,最後還親了一下,呃後來……後來發生的事情就沒眼看了。
手癢,想撸貓。駕駛着偵察艦正逃跑中的顧大大惆怅地想着。
知道再往前方就是隕石群區域,被派遣去追捕的側翼部隊人員差不多是松了口氣。
連着用了幾次遷躍,晶體能量都消耗一半了,他們竟然還沒能追上那艘偵察艦……
真是見鬼!
沒在開放的通訊頻道裏說什麽,但這一部隊人員的心裏幾乎都是這個想法。
母艦的腹部機庫儲存着的都隻是小型戰艦,這類艦艇是沒有空間遷躍功能的,隻有中型以上的戰艦才具備這一能力。
然而連着遷躍了幾次,每次遷躍後艦艇被迫停頓的那一秒,他們都隻能堪堪看見那艘偵察艦由于距離太遠幾乎是成了一個小點的背影。再一秒過後,他們就連這一點‘背影’也看不見了。
此時追捕人員的心裏是懵逼的。
一直以極限速度駕駛着戰艦的顧大大并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做法在他人眼裏是有多麽恐怖,正常來說,戰艦操控師隻會在需要做出突進動作的時候才會輸入使推進器推力達到最大化的指令……
但顧衍這時還隻想着自己應該還能再快一點,如果艦艇配置足夠的話。
“這人是不是瘋了——?!”
再一次遷躍,進入到隕石群區域。已經都安安分分把航行速度降低下來的追捕人員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瞪着那艘還在極速沖刺着的偵察艦,又是一溜煙就竄得沒影了……于是終于有人忍不住公共的通訊頻道上這麽喊了一句。
在分布密集的隕石群區域高速航行,這和自殺有什麽區别??
顧大大是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他現在是處于一種玩得正歡的狀态——
是的,玩。
大概就類似于他在那個全息遊戲裏玩困難級别的關卡,哦,困難以上還有夢魇級,就剛才說的,就邊躲圍攻邊在隕石群裏穿梭。有時還得利用風騷走位,以隕石作爲暫時掩體來規避攻擊。
“零零,我們還有多久能到?”毫發無損地從廣闊的隕石群區域裏溜了出來,也把追捕自己的人甩開了一段距離,顧衍就閑着詢問起自家系統。
“十七分鍾。”
顧衍‘嗯’了一聲,想到之前在年輕男子那邊聽到的一個名詞,薩裏安人……他覺得自己去到後見到交戰場景的可能性似乎非常大。
事實也确是如此,此時潘多拉星的外圍區域正被各種粒子能量光束和戰艦被擊沉時所迸出的火光照亮。
在争鬥最激烈的戰圈中心,有一部通體漆黑的機甲,巨大而冰冷的鋼鐵身軀充斥着令人畏怖的壓迫感。
每一個動作都如同揮舞下鐮刀的死神,這部黑色機甲正毫無感情地收割着敵人的生命。
不是失控,但……恐怕完全進入到了戰鬥狀态。
埃文推了下眼鏡,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家指揮官進入到這種狀态,也以爲不會有見到的一天,因爲他們的指揮官缺乏感情——
極端冷靜到了該用冰冷來形容的程度。
赫提斯一旦進入到完全的戰鬥狀态,即使戰鬥結束,平複下來也需要一定時間。情況嚴重的,甚至會在戰後有人靠近的時候,敵我不分地進行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