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在東面泉水附近。”通訊器裏接收到工作人員發來的信息,羅大師第一時間把信息轉達給又在一旁不知道勾勾畫畫些什麽東西的黑發青年,雖然看不懂那紙上密布塗畫着的内容是什麽意思,但這不妨礙羅大師對對方産生一種信任感。
就在這短短期間,他們這些作爲前輩的就已經不能再把對方當做一個後輩看待。當作同輩交流都不一定合适,如果以學識定論,對方在某些方面給他們當老師都綽綽有餘了。
到底是哪個隐世門派教出來的弟子,還才這麽年輕就能達到如此成就,要是自己能有這麽個徒弟繼承衣缽,羅大師覺得自己躺進棺材的時候肯定都是笑着躺進去的。
再者對方要是願意,現在早該被他們部門裏的這群老家夥當寶貝供着了,要什麽待遇有什麽待遇,隻要對方肯留下。
大概位置有了之後,還得找出精确位置,這事守衛人員做不來,隻能是顧衍親自過去一趟。
青年的手需要做别的事情,磨蹭在青年懷裏的大貓就很是自發自動地爬到青年的左邊肩上,不妨礙它的‘主人’工作。
現在的玄術界是不怎麽樣,不過謝婪依然是承認在許多年前,玄術界曾經有出過許多能讓鬼域忌憚一二的天師,那個時候的天師所用的咒術和陣法遠遠勝過現在,九宮周天陣也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看出青年剛才第二次在紙上勾畫的大概内容是在破陣同時,借助藏蘊在坤儀山上的龍脈加倍反噬布陣之人。謝婪絲毫不懷疑對方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盡管這種方法在以前那個時代都沒幾個人會用。
确認了精确位置是在山泉上遊,三個節點就确認了兩個,最後一個山頂位置的節點也由葉誠煜确認完畢,現在就隻等其他增援人員到來。
“靠近這個地方的鬼使受陣法影響已經都成了惡鬼,迷失得很徹底,它們現在就算見到我也不會害怕。”鬼域的主人目前仍保持着家養貓的形态巴在青年肩上,冷淡質感的聲音由意識傳達,這隻大貓繼續待在青年肩上微眯着它的豎瞳。
其實惡鬼都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是惡鬼的,它們實際是普通的鬼在迷失堕落之後的形态。用‘它’而不用‘他’,在正常的同類眼裏,惡鬼是真正的怪物,在鬼域也不多受待見。
成爲惡鬼的鬼會喪失原本擁有的正常心智,變得思維簡單而好做殺孽,不過至少對力量高出自身太多的存在還剩下點畏懼心,比如對謝婪。
但在這個陣法裏徹底迷失的惡鬼,即使面對它們鬼域的主人也不會有絲毫畏懼,隻一心侵占這座山嶺,任誰擋在前邊它們都會毫不猶豫發起攻擊。
“修行足夠的鬼不會被這個陣法誘引,一些輕微影響可以壓下。”謝婪待在陣法裏不是完全沒有感覺,但這點感覺實在不足以動搖他的意志。
這個陣法連周允都動搖不了,何況是對他家球球。顧大大是這麽對比着想的,把兩句話聽完以後就擡手輕撓了撓自家大貓的下颌。
非常時期又是荒山野嶺的,當然沒有什麽優渥條件可以享受,找個合适位置紮個帳篷,這一晚上也就準備這麽過去了。等明天增援人員全部到齊,就能真正開始破除陣法。
不能讓聚集的惡鬼突破防禦,守衛人員在夜間也并不能休息,輪換了一批人員繼續抵禦着争取時間。這是發生在華夏境内的異常狀況,玄術組織雖然說是個國際性組織,但也隻有在對抗鬼域的時候會統一戰線,别的時候那都是各掃門前雪,就不提其他明争暗鬥的陰損事了。
專門負責管理這類不科學事件的國家特殊部門對這次事件高度關注,而同樣高度關注着坤儀山動靜的,當然還有費盡心機制造出這個麻煩的始作俑者。
“再過幾天,整個帝都的鬼怪都會被引到這到山去,到時候就是再多守衛也擋不住這些惡鬼。”說出這句話的老者明顯是西方人的長相,眼神是充斥惡意的陰鸷。
與前者笃定的語氣不同,在場一名年輕的金發男子表情帶着點遲疑,他不久前剛吃過一次虧,現在不敢輕易小觑對手:“華夏人不是最喜歡留後手,萬一這次也……”
“有上頭給你準備的馭鬼都能輸,這是你辦事不力。”背部佝偻的老者冷冷打斷了年輕男子的話,後者自覺沒臉,頓時也就不再辯論這一點。
如果有參加過研讨會的人在這裏,就會認出這名金發男子正是當時代表赫倫國參加馭鬼門術這項比試的人。确實他的那隻惡鬼并不是自己親手抓來的,而是他們組織裏的老前輩先抓捕馴服,中間經過一系列過程,最後分配到他手上。
“他們要是有留後手,我們也同樣是有,這些人還能翻了天去不成。”說完以後發出一聲冷笑聲,這句話是由在場另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說出,這名老者隻有一隻眼睛能夠視物,顯然他的态度和旁邊背部佝偻的老者相同。
這次研讨會的結果和他們預期不符,利益遭到觸犯,那必定是要用一些相應手段的。要損壞一個國家的氣運說難也難,說容易卻也容易,找準了目标能夠一舉成功,比如對華夏就是要破壞龍脈。
在暗處處心積慮謀劃着的這些個人還并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談及的對象不僅已經找出了這第一局的解局方法,還準備給他們回敬一份‘禮物’。
各方人想得再多也好,第二天白晝還是如期而至。增援人員全數到達了坤儀山,現在已經聽完了黑發青年對破陣步驟的講解。
“小顧你一個人站陣眼,會不會太勉強了……”羅大師表情遲疑。其他節點都站去兩到三人不等,陣眼的節點卻隻由一人應對,看起來未免太過艱辛。
面對不止一個人的遲疑眼神,顧衍點下頭:“前輩放心,我不會在這種重要事情上托大。”
“行了開始吧,我們的時間有限。”趙大師率先表态。
每個人去到自己該在的地方,确認完各就各位以後,在陣眼位置的顧大大順着摸了摸手上抱着的大貓的背脊,然後把這隻大貓放到肩上去。
天師在破陣時忌諱受到打擾,但他家球球很乖,粘着也隻是安靜粘着,所以可以放任。
要由站在陣眼的人發出開始訊号,剛剛把自家大貓放到肩上,顧衍兩指之間一下翻弄出四張符箓。
黑發青年在靜伫站立時的身姿十分秀颀,兩指之間夾着的符箓在咒術低念下不過短短幾秒就相繼隐沒。
緊随而來,天色驟然昏暗,風吹過樹葉所帶起的窸窣響聲愈漸急亂,原本萬裏無雲的晴天現在卻甚至隐隐聽見了雷聲。
從異變出現的一刻,在另外兩個關鍵位置上的人也開始進行他們各自的工作。沒有半點藏私,協助破陣的大師們都全用上了他們的畢生所學。
“不可能——!除我以外,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會解這個陣法!”所布置的陣法受到攻擊,一般布陣之人都是馬上就能有所察覺。在離坤儀山最近的城郊地區僭伏着的一行人現在都感受到大小不一的沖擊,其中作爲這一陣法主策劃人的駝背老者反應最爲激烈。
佝偻着背部的老者反複說着‘不可能’,但他感受到的沖擊太過明顯,又實在難以自欺欺人。這不是陣法受到一般攻擊時候會有的反饋,這麽明顯的沖擊是代表對方找到了正确的破陣方法。
在這别墅裏的幾人現在表情相同,都在面面相觑中看見了對方臉上驚疑不定的神色。
此時坤儀山上狂風怒号,呼嘯的冷風簡直像是要把這山間的林木全部連根拔起,氣勢洶洶地威吓着試圖破陣的人。驚雷已然清晰響起,甚至有部分閃電重重劈落于地面,揚起一陣塵土。
這樣的景象實在怎麽看都和樂觀搭不上邊,但顧衍很清楚這個破陣方法并沒有錯誤。
他絲毫不遲緩動作,平日裏儲存的靈力現在就派上了大用途,靈力變爲最銳利的武器,持續不斷地連續攻擊着陣眼位置的陣法節點,沒有給這個陣法任何實現自我修複的機會。
計算着靈力消耗,顧大大覺得自己在解決完這事之後,回去得要好好補補才行。
“到了。”借身上的紫氣對節點給出最後一次攻擊,兩字音節落下,顧衍眼前平平無奇的巨大山石倏忽就從頂端開始向下裂開一大道縫隙,幾乎要将這塊山石開裂成兩份。
山林同時一靜,風停了,雷聲也隐沒不見。天光漸漸重出,陰霾密布的天空慢慢再撥雲見日變回晴朗模樣。
三處節點同時破壞,現在這個明朗景象就說明是成功了。
“咳、咳咳……”待在城郊别墅中的幾名赫倫國天師同時咳出鮮血,陣法被破讓他們也跟着受到了一定損害。
但事情是沒有這麽輕松能過去,在坤儀山把身上靈力花得差不多的黑發青年在已經開裂了的巨大山石上貼了一張追溯符,之後兩指之間再夾着一張符箓,擠出一滴指尖血滴在這張正黃道符上,開始誦念咒術。
随着咒術念出,地面似乎微微震動起來,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回應了青年的呼喚,通過追溯符對敵人進行了追蹤反噬。
“噗——”原本就咳出鮮血的幾人現在雪上加霜,面上甚至有了衰敗之兆。
“昨晚不是把克裏斯和羅瑟派過去了,現在陣都被破了,他們還什麽彙報都沒有?!”背部佝偻的老者連番受創,眼神更加陰鸷。
“現在讓他們去把後手用上。”另一名老者斷續咳着,唯一能視物的那隻眼睛往窗戶外遙遠位置的一座山上盯着:“華夏有能力的天師大多過去了,能留下幾個是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