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趣味的是,顧衍在掃地機器人上邊擺了個大小合适的收納箱,然後他把手上抱着的大貓放了進去。按下機器的啓動按鈕,這掃地機器人就載着這一隻大貓在這房間裏四處巡邏了起來。
被放進透明收納箱裏的毛絨生物對青年這一番突如其來的惡趣味也沒有反抗的意思,隻喉嚨裏咕噜了幾聲,僞裝成大貓模樣之後就變成淡翠色豎瞳的眼睛微眯着注視在正往冰箱位置走去的黑發青年身上。
能讓這個人高興就好。蜷縮身體窩在收納箱裏,微眯着淡翠色豎瞳的大貓漫不經心地偶爾擺弄下自己的尾巴。
屋子裏在進行着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另一邊某個特殊部門裏的動蕩卻仍在持續着。
“商業街那邊安排的小隊都說沒有見到人,這人怎麽就能直接回到住的地方來了?”說着話的年輕人沒有與監控錄像中的黑發青年接觸過,但自上次事件過後,他從他的師父口中得知對方的存在。
整個帝都範圍内,鬼域的入口就隻有那麽一個,對方又不可能從别的入口出來,所以趙垣很是疑惑他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
唯一看中收下的弟子與自己同姓,趙胥沒有回答徒弟的這個問題,因爲他也同樣沒能想出原因。
但不論如何,人回來了就好,在上次事件結束後,一行人裏愧疚感最重的就是趙胥。畢竟再怎麽說人是他主動去請的,結果請來了,他卻沒能保證好對方的安全,甚至最後還要這麽個普通人爲他們犧牲。
“哎呀老趙,這下你安心了,人還活蹦亂跳的……诶,等等,這錄像倒回去點。”一個普通人要憑自己的能力從鬼域裏出來是多困難的事情,見人還活着的欣慰感讓在場的大師們一時忽略了這點,眼尖着瞄到錄像裏一個不自然點的羅群現在發現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你們看他這手裏,是不是在抱着什麽東西……?”羅群擡擡手,指向屏幕裏黑發青年的懷中位置。
單手開門,但另一隻手的姿勢怎麽看怎麽别扭,正常開門的時候哪有人會把不需要動作的另一隻手這麽虛橫在身前的?
剛才光顧着想人還活着,現在被這麽一指出來,在場衆人看這複播的監控錄像還真是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加上本身職業因素,這就不由得在場衆人不多想了。
普通的攝像裝置拍不出某種存在,就算在場人都是生來就開了天眼的玄術界大師,也沒有辦法在這錄像裏看出什麽。不過科技總是能做到實現許多單以人力無法做到的事情,有特殊設備輔助還原,在場幾人終于看見錄像裏頭的黑發青年是抱着一隻貓在開門。
“老趙,你說好的這年輕人是個普通人呢?”看清場景以後一拍大腿,羅群盯着錄像的眼神就出現了變化。
能讓一隻鬼這麽乖乖待在身邊,這黑發青年哪能是什麽普通人。再想起之前在鬼域裏,那鬼域之主偏生就對這‘普通人’感興趣,現在也似乎找到了點原因。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确實連天眼都沒開。”但也保不齊隻是僞裝隐藏了,這句話趙胥沒說出來,在場人也差不多心裏有數。
“慰問還是要去的,再過段時間不是那什麽會又要開了,老趙你說有沒有可能……”羅群剛才之所以激動得一拍大腿,那可不是因爲見到那隻鬼,而是因爲能讓一隻鬼這麽乖乖待在身邊的,除了馭鬼一門的天師就沒别的人了。
華夏的玄術界裏,要屬馭鬼一門最爲沒落,翻遍整個華夏玄術界,已知的通曉馭鬼之術的天師就隻那麽幾個。追究原因,馭鬼之術不像風水、面相這些可以靠多加練習就學會,玄術裏的馭鬼之術和畫符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極考驗天賦。
話說的糙一點,那就是看祖師爺賞不賞你這口飯吃。
趙胥知道自己這老友說的是六月的那個玄術研讨會,玄術組織是個國際性組織,組織成立的目的是維持人間界的和平。各國在玄術組織裏各占一席,席位有高低之分,這不可避免組織裏各國派系就會有明争暗鬥的情況。
隻有在一種情況下各國派系會放下彼此之間的争端一直對外,那就是在對抗鬼域的時候。
各爲其主不假,但國家之間怎麽樣都好,和整個人間界的安危相比,這些都是必須先放一放的。
像上次進入鬼域協商談判的一行人裏,除了他們華夏的人以外,隊伍裏也有好幾名其他國家的人,而在他們先行進入鬼域以後,後續是還有由其餘國家人員組成的接應部隊在入口附近等着。
而六月的那個玄術研讨會吧,那真是各國派系把明争暗鬥演繹得淋漓盡緻的巅峰日子。爲求勝使出的陰損手段每年都有,年年推陳出新。麻煩的是,這些陰損手段使還很難揪着使用者,天師鬥法,要找證據非常困難。
近年查得森嚴,這些手段才稍微歇下了點。
說是研讨會,這會中的比試結果也是影響各國派系在玄術組織裏席位高低的重要指标。華夏這邊馭鬼門術一直是個拖後腿的短闆,但現在眼見着,他們似乎找到了個參加研讨會的适合人選……
符合要求又足夠年輕,現在就看對方願不願意參加了。
“人之前都刻意隐藏了,不就是說明不願意嗎……”行動之前,趙桓先潑了盆冷水,這讓在場幾名都上了一定年紀的大師稍微歇了下他們高昂的心情。
“凡事都得先試了才能知道結果,人心是會改變的,像人的面相也千變萬化。”專擅觀相的羅大師出聲了,随即他就去通知專員備車。
經驗之談,就相同的一個人,這一刻羅群看見是福澤深厚的面相,指不定過一段時間他再看面相就會變成孤苦無依。引動這一變化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它們之間有千絲萬縷的關系,而擺脫不了的共同點就是人心的改變。
“叮咚——”
犒勞完自己的胃以後就抱着自家大貓在客廳裏歇息養肉的顧大大聽見了門鈴聲,臉都還半埋在自家大貓毛絨的背脊上,現在顧衍慢吞吞轉過頭往門口位置望去一眼。
把貓放到肩上,顧衍走到門前低頭透過貓眼往門外看了一眼,擡起頭來的時候低‘唔’了一聲。
來人算是在意料之中,擡手往肩上的大貓頭上揉了揉,思考了會,顧衍最終是開了門。
有些事情與其藏着等人發現,不如一開始就正大光明地擺出來。
來的人有三位,對顧衍而言,兩個面熟,一個陌生,不過這三人都是在門開的一刻就齊刷刷把視線盯在他的左邊肩上。
都是開了天眼的人,當然都能看見正乖乖挂在黑發青年肩上的那隻鬼,貓形态的鬼,這也真是少見得很。
看這皮毛完整、毛色鮮亮的樣子也不像是生前受過虐待,這隻貓怎麽就會在死後成爲魂魄不散的鬼呢……
“前輩們要進來坐坐?”短短一個月時間從普通人蛻變到現在這個樣子,顧大大知道這上門來拜訪的兩位熟人肯定對他會又腦補了很多東西。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對方如果腦補出合理原由,那他到時候隻要點頭應承就好。
“你是馭鬼一門的天師?”剛坐下來,手裏端着個茶杯還沒喝上一口,羅大師望着對面那把一隻鬼貓抱在腿上順撫背脊的黑發青年,以一種略略古怪的表情開口詢問。
雖然是詢問,羅群在心裏對這個問題是已經肯定了個八|九成,畢竟擺在眼前的事實再明顯不過。
摸着腿上大貓背脊的手頓了一下,在心裏迅速斟酌一番合理性,顧大大表情淡定地應了聲是。
怪不得之前沈家祖宅裏的那隻惡鬼見了對方就跑,他就說惡鬼怎麽會害怕一個普通人。趙胥在一旁看着眼前青年點頭承認,很快就給早前沈家的那一事件對應上了合理理由。
“是有這麽不想跟國家部門扯上關系嗎。”說完這一句,趙胥沒忍住歎了口氣。
他們這些老一輩的人,師承于各自門派的時候都會被他們的長輩教導爲國家服務和保護普通人是一種義務。但自從時代進步,玄術日漸式微以來,玄術界裏的新一代人許多都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義務的。他們靠着玄術從達官貴人手裏賺取錢财,然後就過自己的逍遙日子。
國家的正規部門又不是黑社會,這些新一代人不願意加入玄術組織的話,國家總不會強制對方加入。
“……也不是。”顧大大得說他還是挺愛國的,作爲一個三好市民、五好青年願意也爲自己祖國效力,隻是現在解釋不太清。
這三個字剛剛落下,在旁邊的年輕人就逮着開口了:“既然不是,六月的玄術研讨會我們這邊正好差一個會馭鬼門術的,作爲華夏子民,你是不是應該來貢獻一份綿薄之力啊?”
邊說還擠眉弄眼,這态度不正經的樣子就招來了他師父的一記扇頭。
“哎喲師父你打我幹嘛,我替你們把問題給問了還不好?”趙桓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從小被師父這麽扇着長大,他怎麽就還能出落得這麽聰明呢。
回想下自己寫這篇現代天師文時候做下的一些設定,顧大大就明白了對方說這句話的原因。
每隔四年一次的玄術研讨會在玄術界非常重要,而華夏的馭鬼一門沒落已久。在原劇情裏,這次研讨會中馭鬼一門華夏是被迫棄權的,因爲實在沒有年齡合适的參賽人選。
被迫棄權這種是最憋屈的,偏偏又還沒理可說。這次研讨會裏,華夏就是因爲馭鬼一門被迫棄權,後來在玄術組織裏的席位下降了一席。
“當盡之力,當爲之事,自然不會推脫。”答應了就注定之後是要和玄術界扯上各種關系,雖然向來不喜歡麻煩事,但顧大大還是點頭把這件事應了下來。
完全沒想到自家徒弟的那一段不正經話能讓眼前的黑發青年答應下來,趙胥現在就像被噎住了一樣,好一會沒說出話。
等到能說話的時候,他先低咳了兩聲,手裏繼續端着茶杯:“這隻就是你的馭鬼?還是換一隻吧,這隻你喜歡當然可以留着,但不能帶去參加比試啊。我見過些馭鬼一門的天師,沒人會拿一隻貓來當馭鬼的,太咳咳咳——!”
被剛吞進喉嚨的那一口茶水嗆了個上氣不接下氣,趙胥邊咳邊一臉驚駭地望着突然出現在前邊的膚色蒼白、面貌俊美冷淡的鬼。
這他媽不是他們整個玄術組織唯一共識裏的共同敵人是誰——?!
“主人。”謝婪在靠近以後把下颌輕擱在青年肩上,微眯着他眸色漆黑的眼睛,配合地低念出這個稱呼。
低沉冷淡的聲音裏帶着些微啞意,這個稱呼被這鬼域之主念得尤爲引人遐想,但對方又低斂着眉眼,不知道的天師大概會還以爲這是哪家的乖寶寶。
這時趙桓噌地一下站起身來,他師父這個樣子,他現在是不是該回去車裏翻翻速效救心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