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自家指揮官是申請了一個月整的年假,把第二年的假期額度都上了,爲的就是陪那名黑發青年去那個叫‘地球’的地方……
竟然會提前回來?
在給自家指揮官準備出行艦艇的時候,埃文就在那艘艦艇上錄入了身份标識,艦艇出入艾瑟星并不需要經過安全網的檢查。但作爲副官,于情于理他都是該去往迎接的,順便報告工作。
艦艇的登陸點是在那座熟悉的私人府邸内,踏入這座府邸,埃文走到那專門用來停放艦艇的寬闊平台上。
這時那艘艦艇也才剛登陸不久,出入口的艙門恰巧是剛剛打開,下一秒埃文就看見了從艦艇裏邊走出來的人——
……隻有一個人?
把本來要說出口的話給硬生生塞回喉嚨裏去,這名擔任副官已有數年的年輕軍人再往艙門位置确認般地多看了一眼,依然隻有那面容冰冷俊美的銀發軍官,看不見同行青年的身影。
“派出近衛隊把守通往新星域的星門,靠近者一律視作敵軍處理。”
“……是。”埃文不敢問,甚至不敢提及,因爲他眼前所看到的那雙豎瞳實在太過深暗冰冷了。瞳仁是收縮着的,且目前看起來暫時沒有緩和的迹象。
在書房裏做完近段時間工作報告,等待座椅上的銀發軍官點下頭,埃文離開了這座府邸。
有種……不知道該說熟悉還是陌生的感覺。
他們的指揮官沒有感情,即使作爲關系相對親近的副官,埃文曾經也是這麽認爲的。直到那次意外事件發生,那名屬于弱小種族的黑發青年出現以後,他對這個認知有了改變。
他們的指揮官不是沒有感情,而是隻對特定的那個人留有感情。
但現在那個特定的人似乎不在了。
傳達命令這種事情埃文向來做得很熟練,再以近衛隊的執行力,那個通往‘地球’的星門在當天就被看守了起來,不允許任何人通過。
埃文是不清楚自家指揮官和那名黑發青年在這星門以外的那個藍色星球上發生了什麽,現在唯一的當事人不說,他也不可能問。
但第二天看到在帝國通緝名單上原本排于首位的那個名字被抹去了,結果記錄是已被格殺,在執行人那一欄的位置上發現自家指揮官的名字。把這幾件事情聯系在一起,埃文也就差不多能看懂了。
想到其他幾個軍團的軍團長還對那個……現在或許不能提及名字的人很感興趣,埃文隻能頭疼着一個個去發起通訊,避免這些個同僚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踩入雷區。
在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帝國發生了一件能影響各軍政勢力分布的重大事件——
儲君即位,赫提斯們迎來了他們新的皇帝陛下。本來如果按照原定計劃,這加冕大典該是在再半個月後才舉行的事情。
這一次的儲君即位在長老院幾乎是全票通過的,這在帝國曆史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事情。
他們新任的皇帝陛下也很快就展示出了自己的優秀能力,在即位以後僅僅五年的時間裏,赫提斯所建造的黑色帝國就完成了對所有鄰近星域的政權統一。
每次戰争都會親自出戰,那部從外觀來說甚至可以用優美好看來形容的銀色機甲就宛如戰場上的死神。
帝國的新聞從不吝啬于對他們這位新任帝王的報道。
軍隊凱旋,人員沒有受到多少損傷,在這隊伍的最前端處于領袖位置的銀發軍官面容冰冷俊美,深暗顔色的豎瞳不帶有一絲溫度。
盡管這名赫提斯的相貌非常俊美,又身處最高位,但也還是鮮少有人膽敢接近。
太過冰冷了,是極端冷靜理智的那種冰冷。他們的皇帝陛下沒有感情,這在帝國差不多是被一緻認同的事情。
不過……他們的這位皇帝陛下也做過一件讓他們覺得非常奇怪的事情。
在對鄰近星系進行統一的過程中他們發現了一個新的星門,在這星門的另一邊存在着一個還處于低等文明的藍色星球。
資源非常豐富,是低等文明攻占起來也毫不費力,但在軍士們都準備好出戰的時候,他們的皇帝陛下對軍隊下達的指令卻讓他們感覺匪夷所思——
保護。
是保護,而不是攻占。有那麽一瞬間,除第七軍團以外的軍士真的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什麽毛病了。
攻占下鄰近所有星域裏的各個國家,卻偏偏放過了這個屬于低等文明的藍色星球,甚至後來還無條件提供各類援助,幫助這個星球發展文明……
世界上哪可能有這麽好的事情?
但這種不可能事件真就在他們眼前切切實實地發生了,而且他們的皇帝陛下還似乎對這個低等文明星球特别感興趣,就連日常政務都喜歡在這星球上處理。
既然這麽喜歡這個星球的話,爲什麽不攻占下來就好了。赫提斯們對此也是不能理解,而極少數了解情況的人都保持着緘默。
此時在這藍色星球上的一間屋子裏,那名已經成爲帝國皇帝的赫提斯依然是沒有坐在艾瑟星那個代表最高權力的座位上,而是以家養貓的形态,趴伏在這間屋子客廳裏的一張沙發上。
現在是清晨時分,稀疏的陽光從窗台灑入,稍微照亮了客廳。
這間屋子的空間不大但也不算小,現在隻有一隻家養貓模樣的赫提斯待在裏面,就顯得很是空曠。
青年在這間屋子裏穿過的衣物被堆放到沙發上,這隻大貓模樣的赫提斯鑽進了衣服堆裏,露出個頭,還能看出是安靜趴伏着的。
其實時間過了這麽久,這些衣服上的氣息早就淡不可聞,即使貼近也無法嗅聞到氣息。但是不這樣的話,等待對這隻赫提斯而言就會變得格外難以忍受。
微低下頭顱,這隻赫提斯的豎瞳盯視着串成項鏈挂在它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是一種看待珍貴寶物的眼神,頗有些小心翼翼。
它記起來了,青年在說完‘球球乖’這三個字以後,是對它說要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去看着他。
但是那個時候身體被毒素侵染,聽覺低弱,它沒有聽清這句話。
是因爲它那時候不夠聽話合上了眼睛,所以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它見不到它想見的那個人。四處找過也沒有,它想見的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喵嗚。”
在空曠無人的屋子裏低嗚了一聲,理所當然的是沒有得到回應。安靜趴伏在客廳的沙發上,這隻赫提斯的豎瞳注視着門的位置。
它很乖……這次不會合上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