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林靜姝落淚,又被綠兒一刺,心中更惱。
“是,是我自己起來走動的,與他人無關。”
徐長青終于找到了宣洩口,開始數落都哲。
“你說說你,有什麽天大事要你下床?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床上……”
“人有三急算不算?”
都哲一擡眼,直噎得徐長青把後面的話卡在喉嚨裏。
他看看林靜姝,又看看都哲,自認倒黴。
他也聽說了,都哲是個怪脾氣,不讓人伺候,林小姐也給他找了一個小厮,他根本不讓人家進屋。
長歎了一口氣,認命的去換藥。
換完藥,他搖搖頭,歎着氣,走了。
“唉,真是麻煩。”
林靜姝知他不放心任何人,不讓旁人近身,再難,他也要自己照顧自己。
有時候,甯願挨餓,也不吃别人送的飯。
“要不,讓馬四回來?”
“不必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好,你說了,我相信你。”她還想把昨天送他的荷包要回來。
可看他完全沒有提它的意思,也就沒再問了。
隻是又開始繡起來。
這次,是和平常人家用的荷包一模一樣。
繡起這樣的,确實快上許多。
不過半天,已經繡完了。
都哲看着眼前又一個荷包,很是疑惑。
“一天一個?”
林靜姝一愣,“你想要?那可以啊。”
“不,夠了。”
他可不想腰間挂一堆荷包,夠俗氣的。
忽然,他又爲自己這個想法覺得不可思議。
她是誰啊,一個之下,萬人之上,皇帝身邊最得意的重臣獨女。
林家的掌上明珠,未來的皇後。
他又是誰,不過是林家的一個奴才。
一個卑微到不可再卑微的養馬奴而已。
他和她,天差地别。
林靜姝站了一會兒,想了想,大概,他是喜歡那個荷包的吧。
畢竟上面有字,他才學認字沒多久,可以時常看一看。
想通了這些,林靜姝又覺得輕松多了。
和他下下棋,認認字,讀讀書。
她發現,他天資聰穎,很多東西,一點就通,别人需要十來天才能記住的東西,他隻需要三天就記住了。
養傷的這段時日,他幾乎把她讀過的三分之二的書,全都讀了一遍。
倒是那字,沒怎麽練過。
想着馬上就是皇後的生辰了,她想着,幹脆等到以後再催促他練字吧。
都哲聽了,問她,“不是說,有字貼,可以臨摹嗎?”
林靜姝想了想,原來,是不久前,綠兒說過的。
他竟然這麽細心,給記下了。
“我是女子,練的簪花小楷,你是男子,自然與我的不同,倒是我的三個哥哥……”
“不必,你的就很好。”
“嗯,那我找找吧。”
回去後,林靜姝拿着前朝人的字貼,正打算給他送過來。
走了一半,又忽然返回去,找了自己的,裝了一小匣子過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着,很快,就到了皇後的生辰這一天。
這天,整個皇城熱鬧非凡。
林夫人忙着準備生辰宴上的衣着,禮物,看着下人一件一件對好,擺放好,這才放心。
又趕忙來找林靜姝。
顯然,林夫人也早就知道了一些小道消息,特意帶了一套紅寶石頭面過來。
“姝兒,今兒個,可是個極重要的日子,你看這些……”
林靜姝一眼就看到了那上面的紅寶石,那可是父親當上丞相,立下功勞之時,皇上賜下來的。
她自然也想到了,今天,她的名字前,就要冠上某人的名字了。
不禁喜笑顔開,仍舊拒了。
“娘,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我不要。”
“什麽沒一撇,這一撇,不是就要寫下來了嗎?等到太子回京,那一捺就要添了上,快,聽話,換上去。”
“娘,我不想,而且,我有一套新的,這大紅色,我想留着等到那日再戴。”
那日,不就是……
林夫人呵呵笑了,看着林靜姝從被斷言沒幾日可活,到現在越來越精神,她才不相信是回光返照。
一定是苦難都已經過去了,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到那日,皇後娘娘還會再賞,鳳冠霞帔,今日戴這個,正好。”
林靜姝差一點就被說動了。
“娘,我現在可沒有什麽封号,咱們還是得注意些,再說了,過了今天,以後想戴這個,時候多的是呢。”
“好吧。”林夫人長歎了口氣,“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遂你的願。”
畢竟,她也不太想讓别人說,着急嫁女兒,什麽的。
林靜姝戴了一套粉色的頭面,稍描了眉,擦了胭脂,整個人容光煥發。
與平日裏的病容,大不相同。
如今,更多了一絲少女的青春與嬌俏。
綠兒忍不住贊道,“半琴,你來看,咱們鏡子裏,是不是有位仙女啊。”
林靜姝噗嗤一下笑了,掩着嘴,抖着肩膀。
“就你會耍貧嘴,快着些,咱們可不能去晚了。”
綠兒回說,“是,去得早些,還能和太子殿下說上幾句話呢。”
“半琴,你給我打她,讓他多嘴。”林靜姝粉紅着臉,嗔她。
半琴當真擰了綠兒的嘴,“小姐讓我打的,再多嘴,那邊也擰。”
綠兒不服,“小姐,你們一起欺負我。”
“那叫教你,入了宮,看你還敢不敢到處說。”
半琴笑着遞了一根流墜步搖過去。
三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很久。
而另一邊,都哲捏着書,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來來去去的腳步聲,悉悉索索的議論聲,吵得他心裏很是煩燥。
他知道,今天是皇後的生辰,林靜姝要入宮了。
可她,竟然連來都不來,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厮知道林靜姝待他不錯,日日都來這裏。
下棋,寫字,念詩,作畫,總之,他覺得,林靜姝這是無聊,想找個人陪自己玩。
恰好,這個人又生病了,她就更有得玩了。
不過,這被主子垂憐的感覺,他懂,被主子抛棄的感覺,他也懂。
“小爺,您也不必擔心,小姐她這是更重要的事,等她閑了,就會過來了。”
都哲橫了他一眼,直看得小厮渾身起冷汗。
“誰讓你叫我小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