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當朝左丞相本家唯一的獨女,林家真真正正的掌中寶,心頭肉。
自出生那日起,丫鬟婆子一大堆,光奶媽都有三四個,更遑論丫鬟仆從,更是幾十人之多。
林靜姝幼時,皇上皇上對林家給予厚望,又有了塵大師推算,說這女孩命數多變,但是隐隐有着鳳命。
對她也更是看重了,時不時的就接進宮裏,所有人都默認林靜姝會是未來的皇後。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是,自七歲那年,參加完冬狩回來,林靜姝就病了,一病不起,聽說是被穢物纏上,招了許多人去降,想方設法的驅趕,總也無用。
時好時壞的,漸漸的,流言就起來了。
有人說林靜姝福薄,别是命也薄吧。
有的人說,許是沒那個鳳命。
皇上聽了流言,去向了塵請教。
然而了塵始終微笑着,撫着花白的胡須,頂着光溜溜的頭頂,高深的說,“天機不可洩露。”
皇上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自那之後,再也沒提過降下賜婚聖旨的意思。
而林家,更是從這流言之中,嗅出不同,連夜給女兒改了名字,說是琉璃易碎,不好,改叫靜姝。
又過幾日,林家許多下人都被放回老家,說是給四女兒林靜姝積福。
身邊的丫鬟婆子也變少了,從滿滿當當的一院子,變得隻有兩三個人了。
平時更是時不時的放生,就連皇上想賜她郡主的名号都給拒了。
盡管如此,林靜姝的病情,依然沒什麽變化,時常一病半個月,一好也是半個月。
如此這般,林靜姝才磕磕絆絆的,長到了十四歲。
大街上,有人認出這是林府的馬車,幾個乞丐連忙跑過來吵吵嚷嚷。
前面的馬夫早有準備,手一揚,一大把的銅錢散落一地。
引得衆人一陣哄搶。
“四小姐人美心善,大病小災都離開。”
“祝四小姐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菩薩保佑,神仙保佑。”
……
一路上,祝福的聲音不絕于耳。
就連賣東西的也忍不住湊上來。
“夫人,這是我那七十歲的老娘親手做的荷包,送給小姐戴的。”
車夫收了,拿了一顆碎銀子給他。
那人高興,連聲說着趕病消災的話。
就連賣糖葫蘆的也伸着頭,扯着嗓子喊。
“糖葫蘆嘞,賣糖葫蘆喽,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吃了這個胃口好喽……”
林靜姝眼睛一亮。
“母親。”
林夫人笑着嗔她,“你啊,總也吃不夠,可不許多吃,還病着呢。”
“知道了,娘。”
酸酸甜甜的糖葫蘆一入口,燒紅的小臉陡然變得鮮活起來。
林夫人看得心酸。
出了京城,半籃子的錢已經沒了,換了滿滿一籃子的各種物件。
大多都是那些年紀大的人做的。
據說,年紀大的人做的東西,帶着長壽的福氣。
林府馬廄裏,一聲一聲的鞭響,聽得人心驚肉跳。
馬廄内,一個華服男子,正揮舞着長鞭,甩向綁在馬廄柱子上,赤着上半身的男人。
男人身上,新舊傷痕交錯,青的紅的,十分可怖。
旁邊更有十幾個人圍觀,每揮一鞭,便有人拍掌叫好。
“啪——”
又是一鞭,柱子上的男人隻低頭悶哼一聲,呼吸微弱。
周圍的人卻大叫,“二公子好鞭法。”
林若良惱恨的扔下鞭子,轉身踹向那個叫好的人。
一腳将他踢跪在地,“你沒看他都不喊疼嗎?要不你替他去?”
那人吓得連忙磕頭求饒。
“滾開。”林若良嫌棄道。
又轉向遞汗巾的人,問,“我小妹醒了沒有?”
問起小妹,他面色柔和,與剛剛那個暴戾成性的人判若兩人。
“回二公子,夫人跟老爺說,要帶小姐去莊子上靜養一陣,現在應該已經出了京城了。”
“也好,我總覺得這府裏不幹淨。”
說罷,瞥了一眼綁在柱子上的男人,轉身走了。
院門關上,都哲閉了閉眼,忽略掉身上火辣辣的痛感。
冷風一吹,反倒讓他好受了些。
最後留下的兩個人,解開繩子,拖着他往草堆上一扔,任他自生自滅。
身下的幹草紮着傷口,又痛又癢。
每次,隻要林靜姝一生病,林若良就會過來抓着他狠狠的發洩一通,每次都将他打個半死。
他身上的傷,一半也是拜她所賜。
“四小姐,林靜姝。”
胸中恨意,似要噴發出來,緊握的拳,青筋暴起,似從地獄而來的羅刹。
“這每一條,都是你們賜給我的,它日,我都哲,必百倍奉還。”
城外的莊子,離京城不遠,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
路的兩邊種滿了各種果子樹,一年四季都能聞到花香,吃到新鮮的水果。
春天,桃花開得正盛,花瓣紛飛,似是歡迎久未見面的客人。
莊子僻靜幽深,聽林夫人說後院有一溫泉,林靜姝按耐不住,下了馬車就直奔溫泉這兒來了。
溫泉離這裏并不遠,不多會兒就到了。
林靜姝沒走過這麽遠的路,到了溫泉邊上,已經出了層細細的薄汗,氣息微喘。
許是這裏溫度有些高,邊上的花都開了,五顔六色,上面氤氲着一層霧氣,仿佛仙境一般。
一呼一吸,都是那麽的舒暢,病也仿佛去了一半。
環視四周,林靜姝忍不住驚歎,“居然還有這麽美的地方,娘親怎麽早不帶我來呢。”
半琴偷笑,“這個地兒是去年才發現的,老爺高價買了,就着手建了,本來是要送給小姐做生辰禮物的……”
說到這兒,就沒再說下去。
自從林靜姝生病,所有能給她增福氣的東西,全都省了,連生辰也沒再辦過,每年都做長壽面,戴着消災解難的佛珠。
這一歲,就過去了。
林靜姝不是不想熱熱鬧鬧的過生日的,隻是她知道,自己福薄,受不起。
繁瑣的衣服一層一層褪去,直到還剩一層内衣,林靜姝好像聽到附近有什麽動靜。
半琴,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沒有啊。”
綠兒也搖搖頭,表示什麽都沒聽到。
“别是什麽小兔子小貓吧,又或許是風吹的,你看那草,都快有一尺高了。”
“嗯,也許吧。”
脫下粉紅肚兜,溫熱的泉水緩緩漫過纖細的腳踝,膝蓋,一寸一寸,直到鎖骨。
長長吐了口氣,林靜姝微微舒展着身體,才閉上眼,又聽到不遠處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悉悉索索……
林靜姝有些怕,“綠兒,你去那邊瞧瞧。”
不等綠兒走近,那邊忽然竄起一個黑衣人,個頭不大,約摸五六歲的樣子,飛快的往外跑。
“呀,有人,你站住。”
說罷,撒腿便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