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霖像是早就有所察覺，一個用力，踩在了馬背上，輕輕一躍。
兩個人，再次成抛物線一樣，升高。
然後滑落。
本以爲，這下就可以跳到對面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們竟然沒有成功跳過去，反而在往下落。
緊急情況下，梁烨霖再次做出選擇，劍一抽，劃着崖壁開始緩沖。
很快，劍插進石縫裏。
他們也終于停止了下滑。
這樣驚險的一刻，林靜姝的腦子是完全空白的。
她清楚的看着那匹馬，爲了救他們，奮力一躍，跌下萬丈深淵。
她更清楚的看到，梁烨霖一隻手抱着她，奮力求生。
同時，對面的人也驚呼着。
“梁十，你好好活着，我還要找你比，你要是死了，我就沒有對手了。”
這是四王子，梁烨霖懶得理他。
還有二王子。
他在那兒幸災樂禍。
“哈，讓你不老老實實的跟我作交易，偏要帶着這麽一累贅。活該你摔下去。”
不過，他實在好奇，這個小子，有什麽好的，不就是眼睛好看了點，人小了點，身上香了點嗎。
至于爲了他，命都不要了嗎？
憑他的能力，馬跳不過去，他是絕對跳得過去的。
真是傻。
不知何時，都哲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他察覺到不對，一回頭，看到都哲臉都青了。
像衆死人堆裏爬出來似的。
暗道一聲晦氣，往旁邊躲了躲。
都哲看着那兩人，挂在一柄劍把上，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他很糾結。
既想讓她死，又不想。
對面，梁烨霖手逐漸有些吃力了。
他一聲不吭，在尋找落腳點。
林靜姝知道，她要做出選擇了。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林家還有可能像夢裏那樣，遭遇滅門。
國将不國，家也沒家。
“你解了我的穴。”
梁烨霖笑，“我早就解了。”
“怎麽可能，爲什麽我動不了。”
“你動一下試試。”
林靜姝勾了下手指，确實能動了。
這一下，像是打開了她身體的機關一樣。
整個人都活了。
她擡手，去抓劍。
可是怎麽都夠不到。
梁烨霖努力将她往上托，也沒有用。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底下是霧蒙蒙的雲層。
林靜姝頭有些暈。
她不再看，頭往上仰。
“那裏有塊石頭。”
梁烨霖疲憊的說。
身上的傷痕，又裂開了。
像螞蟻咬了一下，不痛。
越是不痛，越是有問題。
林靜姝看到了，伸手去夠，卻怎麽也夠不到。
就在這時，劍忽然滑落，兩個人又往下墜。
與他們一起往下墜的，還有都哲。
他忽然像是沒有支撐似的，摔了一下。
很快，扶住了一旁的石頭。
因爲，梁烨霖的劍，斷了，但是還是有點用的，他們友又停住了。
就在剛剛，一句‘小姐’差點脫口而出。
“看來，我們兩個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說出這句話時，梁烨霖是笑着的，語氣裏有不甘，有失落，還有未竟的理想。
他又笑，“能和仙女姐姐一起死，這輩子，也值了。”
林靜姝讓自己努力攀着崖壁。
讓他少承受一些重量。
也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我不是，至少，現在，我是一個灰撲撲的平民。”
梁烨霖笑着搖搖頭，臉上挂着好幾道血痕，有些慘，卻也有一種獨特的美。
“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靜姝：“我也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那你先說。”
因爲，他怕聽不到她的秘密了。
“不，你先說。”
有時候，林靜姝會恨自己多了這一次嘴。
梁烨霖笑着，眼中有美好，有絕望。
“第一天見你，我什麽都看到了。”
熱氣噴灑在耳蝸，像蟲子一樣，鑽到她的心裏。
林靜姝的耳根紅了。
紅得像柿子。
可惜，不能看到她臉紅的樣子了。
真想咬一口啊。
“到你了。”
林靜姝迅速整理好心情，說出來的話，莫名的，帶着一絲暧昧。
“我做過一個夢，夢裏，我，還有林家，都成了鬼魂，遊蕩三年之後，我聽到朝鍾，看到你坐在皇位上，天下，從此海宴河清。”
“那這個夢，有些……”
“不真實，是嗎？”
林靜姝問。
“嗯。”他答。
“可是我信，梁十，你活着，回去，替我保住林家，讓天下，歸于安甯。”
梁烨霖似乎預感到她要做什麽了。
“不，我不答應，你抓緊，我送你上去。”
他正要用力，林靜姝忽然拿開他摟着她腰的手，猛的一松。
“答應我。”
山谷中，回蕩着簡單的期盼。
“姝兒……”
響徹山谷的回響，飄向雲端。
墜入雲層，林靜姝再也望不到一絲人影。
想到林若良，她笑了。
“二哥哥，怎麽辦呢，他要是知道了，會瘋的吧。”
母親呢？父親呢，還有哥哥嫂子，他們會傷心的吧。
“真是遺憾啊，不能再陪你們了。”
……
空氣仿佛凝結住了一樣。
懸崖對面，二王子發出一聲驚呼，然後歎道：“可惜了。”
四王子卻拍手叫好。
“那個累贅沒有了，梁十一定能爬上來，我又可以和他戰場相見了。”
他正摩拳擦掌，忽然頭上挨了一拳。
整個人斜斜的飛出去，砸起一陣塵土。
好一陣嗡鳴之後，他吃力的站起來，搖晃着頭，意圖使自己更加清醒一點。
回頭看時，才發現，二王子和手下們，正攔着發怒的都哲。
“剛剛，是你打的我？”
都哲咬牙，像個狼崽子似的，龇着。
眼睛充了血一樣，變成了紅色，“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叫嚣着，像兇狠的獸，要吃掉他一樣。
四王子是什麽人，經常在狼人堆裏混的，會怕他？
知道是他打的自己，四王子二話沒說，沖上去就打。
“你個瘋子，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
二王子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公主還沒找到，眼下又起内亂。
他有心看他們兩個鬥起來，但是不攔，回去父王一定會怪他。
罵了這邊，又罵那邊。
兩邊都像惹毛的獅子，誰也不肯退後一步。
二王子一人給了一拳，“你們兩個，想打回去，在父王面前打，我還要去找公主，沒時間陪你們玩，要是公主找不到，你覺得，你們兩個會好過嗎？”
四王子咬牙看向都哲這邊。
“你給我等着，這事，沒完。”
很快，四王子回去告狀了，二五子繼續找公主去了。
隻有都哲站在炎炎烈日下胸口一陣一陣的揪痛。
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
她死就死了，他爲什麽會痛。
不，他不應該這樣的，他要回去，要做這個世間的霸主。
才剛擡步，他又停住。
霸主？不，霸主不能滿足他。
他應該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要找到林若良，他加諸到他身上的痛苦，永遠沒有結束。
這次，必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