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站在門口,看着腳下四分五裂的陶瓷杯盞,心底長歎了口氣。
楚玄墨又發什麽瘋?
“你退下吧。”
頭頂上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丁香仿佛得到寬恕一般飛也似的逃出大殿。
直到殿内空無一人時,楚玄墨才擡起俏麗的臉龐,幽深的水眸似蘊含了萬千怒意的盯着他。
“選秀一事你作何解釋?”
原來是爲了這事,葉姝低着頭撇了撇嘴,視線卻始終落在地上那四分五裂的陶瓷杯盞上,心裏嘀咕着,不就是個選秀嗎?
說到底最後占便宜的還是他楚玄墨呐!
“過來。”
楚玄墨見她一直伫立在原地,身高八尺的修長身軀卻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扭捏模樣,心底便一陣來氣。
葉姝踢了一腳腳邊的碎瓷片,緩緩的踱步至桌旁。
“選秀一事,臣妾是爲了皇上着想,朝堂之上,那些大臣就已經說了,皇上要趁着此時此刻身體康健,多生幾個皇子,綿延子嗣……”
“嘭——”楚玄墨的手重重的落在桌上。
葉姝立刻抿唇噤聲,無辜的看着楚玄墨。
“朕看你是活膩了,膽敢替朕做注意?”楚玄墨的雖極力壓制着心底泛起的怒意,然一張清冷俏麗的臉龐到底是顯示着幾分薄怒。
葉姝端坐在桌旁,一言不發。
“朕要你立刻撤回旨意。”
“啊?”葉姝半張着唇瓣,手指絞着自己寬大的袖子,“那旨意可是在朝堂之上下的,皇上不會不知道,君無戲言四字爲何意,此時撤回旨意,豈不是落人話柄。”
“那你的意思是,要朕如期舉行選秀?”楚玄墨半挑着眉,語氣之中隐隐含着威脅之意。
“臣妾以爲,選秀對皇上而言,亦并無壞處,皇上要三思而後行。”
葉姝伸出手,又拿了個嶄新的杯盞,倒了杯水。
見狀,楚玄墨心底的怒意稍稍平複了一些,正要伸手去拿杯盞喝水,也算她識趣。
然,葉姝自顧自的捏住杯盞,便送到自己的嘴邊。
楚玄墨捏緊拳頭,眉心抽動,心底頓時燃起勃然大怒。
“葉姝!”
葉姝轉首看他,見他一臉怒意,還當他在爲選秀之事生氣,便一口氣喝光了杯盞中的茶水,慢悠悠的說,“皇上,選秀可是從天下各處挑來的美女,難道你一點都不心動嗎?”
“滾!”楚玄墨忍着想捏死葉姝的念頭,從喉間溢出一個字。
葉姝讪讪的放下手中的杯盞,“别,别生氣。”
“滾。”楚玄墨橫了她一眼,“别再讓朕說第二遍。”
感受到自楚玄墨身上逐漸溢出的陣陣寒意,葉姝的心便懸了起來。她動作迅速的從座位上站起身子,步履生風的跑出殿外。
“愛妃,朕下次再來看你。”
丁香看着葉姝飛快的身影,心底兀自松了口氣。
娘娘的脾氣,最近是日益見長了!再這麽下去,在宮裏遲早會出事的啊!
“丁香,茶涼了。”殿内傳來一聲細語。
丁香忙收了心思,俯首低眉的走入殿中,餘光偷瞄着楚玄墨的神色,大氣也不敢喘的拿起涼了的一壺茶,添了茶回來後,又收拾了門口的碎瓷片和茶漬。
楚玄墨忍下心中的怒氣,倒了杯茶,清茶的香味在唇舌之中絲絲縷縷的滿溢,才使得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你退下吧。”
丁香彎着腰倒退出殿外。
楚玄墨手指撚着杯身,目光諱莫如深。君無戲言不錯,可現下也确實應将這選秀之事給避開了過去。
葉姝不明白,可他這個做皇帝的可太明白了。
細細的想一想,便知道,這些大臣急着給他安排選秀,不過是因爲後宮這幾日去了幾個人,他們着急了罷了。
無非是想安插幾個眼線,在他耳旁吹枕頭風!
可葉姝卻實在讓他想不明白,她身爲宮妃爲何會同意選秀的提議,她難道不怕新人入宮搶了她的恩寵?
想了許久,楚玄墨始終想不明白葉姝爲何要這麽做,便道不想了,有這會子功夫不若多研究研究朝堂上的風雲詭異。
慈甯宮。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殿中央,臉上妝容精緻,眼尾也輕輕上揚,明明是一副略有妩媚的臉龐,卻穿了一身淺紫色衣裙,裙擺上用鎏金絲線勾了幾朵開的正豔的牡丹花。
她頭上斜簪了三兩支碧玉步搖,耳朵上墜了兩個紫玉流蘇,氣質十分沉靜溫和。
“臣女陳惜音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福金安。”女子手撚繡帕,慢條斯理的擱在腰間,緩緩俯身屈膝。
這幅做派,一看便知是大戶人家從小培養的嫡女。
太後稍稍打量了她幾眼,眼見着從穿着到禮數都頗爲講究,便唇畔微勾,滿意的點點頭。
“起來罷。”
陳惜音再一俯身屈膝,“臣女謝太後。”
随後站直身子,頭微微垂了些許,卻正好能讓太後看見她的臉。
“你便是大理寺少卿陳汝州的嫡次女?”李嬷嬷在太後身旁,捏着團扇給她扇着風。
陳惜音不驕不躁的點點頭,“臣女正是。”
“聽你母親說,你已年芳十五了?可曾許配過人家?”
“臣女今年虛歲十六,不曾許配人家。家父念及臣女年幼,故不曾想爲臣女說親。而且……”
陳惜音臉上染上一抹绯紅,嬌羞的低下了頭。
“而且什麽,你但說無妨。”太後撚着佛珠的手指微微頓了頓,眼中劃過一抹疑慮。
陳惜音連忙單膝跪地道,“因着臣女偶然一次随着家母進宮,在禦花園遊逛之時,得遇皇上天人之姿,自那一見,臣女便對皇上傾心不已,奈何年紀尚幼,不能參加選秀,進宮伴聖。爲此,臣女還頗感遺憾。”
聞言,太後點了點頭,輕笑了聲。
臉上的威嚴不知何時全都卸了下去,“這有什麽,大理寺少卿乃東離國棟梁之材,想必教導出來的孩子也必定不會差。哀家看你也着實歡喜的緊,恨不得你能時時在宮中陪伴哀家,快起來吧!地上涼,福之,賜座。”
“是。”
李嬷嬷瞧見太後臉上的滿意,心底約莫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