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的眼神平靜無波,似九幽寒霜一般盯着翠果,“既然如此,便亂棍打死,禍連九族,女眷充姬至軍營,男子發配與邊疆。”
翠果到底是一名沒見過大世面的宮女,一聽到牽連至家人,當即便吓得臉色大變。
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她擡眼怯懦的看着馮婕妤,忽然伸了手抓住馮婕妤的裙擺道,“小主救我,小主救救我的家人……”
南宮詩柔挂着天真爛漫的笑意,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玄墨哥哥,這宮女好生奇怪,不向皇帝求饒,倒是在這兒求這位小主,莫不是這位小主捏了這宮女什麽把柄……”
辰王與太後的臉色此刻已黑的像墨魚。
看向南宮詩柔的目光仿佛有萬千嫌惡和恨其不成體統,可又對她無可奈何。
未等衆人細想南宮詩柔話中的含義,馮婕妤便一把推開翠果,“你的命和你家人的命都掌握在你自己手裏,你求本宮做什麽!”
楚玄墨眼眸微斂, 此話無疑是在威脅翠果了。
翠果難以置信的看着馮婕妤,此時此刻,無論她怎麽做,她都難以保全她的家人。
倒不如,索性認了!
“皇上,奴婢有罪,是奴婢誣陷昭儀娘娘,奴婢認罪,奴婢死不足惜,但求皇上饒了奴婢的家人。”
馮婕妤的眼神如釘子一般死死的釘在翠果身上,她如五雷轟頂一般一下子洩了氣。
不,這是她好不容易等來的機會……
“賤人,你想清楚你在說什麽!”
“來人,把馮婕妤的嘴堵上。”楚玄墨輕一拂袖,指尖抵在自己的太陽穴,微微按揉了幾下。
這尖銳的刺耳聲,着實讓他心煩。
兩名太監拿着繩子與口巾緩緩逼近馮婕妤,見狀,馮婕妤跪坐在地上,恐懼的朝後挪着。
“混賬,本宮是皇上的女人,你們誰敢動本宮……唔。”
待手被繩子捆上,嘴巴也被堵住之後,馮婕妤隻能露出一雙滿是仇恨的眼睛盯着楚玄墨。
大殿中人不由的掩面垂頭,這葉昭儀的手段确實淩厲。
此刻,蕭貴妃臉上有半分失色,心底也暗罵着馮婕妤。
沒用的廢物!
葉姝正襟危坐,臉上薄怒依舊,“你且說你爲何要誣陷葉昭儀。”
翠果瞧見馮婕妤确實倒台,便一五一十的說,“回禀皇上,奴婢曾受馮婕妤恩惠,馮婕妤便找來奴婢,用奴婢的家人和性命威脅奴婢,倘若奴婢不照做,她便要将奴婢賣入窯子,将奴婢的家人全部殺光。奴婢别無他法,隻能照做,求皇上饒恕奴婢的家人……”
“放肆!”葉姝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酒吧,‘嘭’的一聲便砸在馮婕妤的腳邊。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宮裏做出這種事!”
“嗚嗚嗚,唔——”馮婕妤跪趴在地上,瘋狂的搖着頭。
葉姝狀若未見,指着書信道,“這書信又是怎麽回事?”
翠果偏頭看了一眼楚玄墨,“這書信是馮婕妤找了師傅臨摹王爺的字迹,讓奴婢在搜宮的時候,拿出來……”
辰王捏着信封的手已全然收緊。
南宮詩柔詭秘一笑,站在辰王身旁,低聲道,“妾身便知,王爺怎會寫這種書信,當真是好笑。”
太後的神情已恢複來時的平靜,無論是誰都不能動她親生的嫡子。
楚玄墨将在場衆人的臉色都收入眼底,不動聲色。
翠果繼續說道,“奴婢自知有罪,死不足惜,但求皇上和娘娘看在奴婢是被人脅迫的份上,寬恕奴婢的家人。”
說罷,她重重的叩了個頭,轉眼間便從袖子中掏出一把剪刀,狠狠的插在自己的脖頸之上。
衆人都被她這一舉動驚的變了神色。
尤其是馮婕妤,更是驚恐萬分,翠果一死,她便逃不過去了。
大殿即刻靜默無聲,陳玉得了個葉姝的眼神,朝翠果走去,伸手在她鼻間探去,末了,跪下回禀道,“皇上,這宮女已畏罪自盡。”
葉姝瞌了眸子,再一睜眼,便是淩厲的看向馮婕妤,“将她口中的紗布取出。”
馮婕妤呆坐在原地,連反抗都忘了。
“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葉姝雖是問句,卻已是肯定的意味。
楚玄墨慢條斯理的撥了撥發簪上垂落的碧珠流蘇,站在大殿中央,清清冷冷的道,“皇上,馮婕妤誣陷本宮是小,可造謠诋毀皇家聲譽是大。私底下威脅宮女,濫用私權,現如今在大殿之上逼死翠果。
臣妾以爲,她,其罪當誅。”
馮婕妤眼睛恨得發紅,隻差将眼珠子給瞪了出來。
“葉姝,你不得好死!”
楚玄墨不以爲意,“此前馮婕妤因着馮太醫在太醫院任職多年的緣故,免去了褫奪封号,貶入冷宮之罰。臣妾以爲,馮太醫教女不善,當逐出太醫院。念及他一生并無其他過錯,可讓他告老還鄉。”
馮婕妤眼淚漱漱而流,臉上的神情已陷入瘋魔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葉姝,是我沒有本事,無法将你送入額鼻地獄,葉姝,你不得好死,我會在下面等着你,看着你!”
此番咒亂之語,落入衆人耳中。
都聽得出這是馮婕妤臨死之前之話,便都從下往上湧出一股森寒之意。
整個大殿隻有馮婕妤癫狂瘋魔的笑聲和咒罵,楚玄墨神色冷淡。
直到她笑的沒了氣力,才冷冷道,“本宮死後進不進額鼻地獄,本宮不知道,可你,卻勢必要下去了。”
馮婕妤原本嬌豔純潔的臉蛋此刻已被淚水将精緻的妝容沖的紅一片青一片,看起來如同地獄走來的惡鬼。
她大哭着趴在地上,癡癡的目光落在高位上的葉姝身上。
低了聲的喃喃自語,“皇上,嫔妾待你之心,絕無造假,嫔妾此生最怨憤之事,便是讓嫔妾的父親送入宮中,成爲皇上的妃子……皇上偏信葉姝那個賤人,皇上爲何不願多看嫔妾一眼……”
葉姝看着她的嘴唇一張一合,心底的煩躁徒然而生,他虛擡手掌,沉着臉道,“擡下去,即刻斬首。太醫院馮太醫貶出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