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姝還是第一次進除華陽殿外的其他宮殿,上次也不過是在長樂宮外走了一遭。
因葉昭儀位居魏淑儀之下,長樂宮的正殿自然留給眼下正在禁閉的魏淑儀,這偏殿狹促得很,葉姝看了一圈便不由得撇撇嘴:“皇上,這長樂宮也太擠了,要不咱們還是去華陽殿吧。”
楚玄墨沒什麽好臉色:“你住了這麽久了,還不習慣你的地方?”
“都跟你說了我不記得了。”葉姝嫌棄地在圓桌前坐下,伸手拍了拍那半人高的奏折,“沒看出來你平日裏還挺辛苦的。”
到底是皇帝,大事小情都要經他朱批,不過是一天沒有上朝,遞來的折子就足有百餘本了。
楚玄墨沒再說什麽,頂着一具較弱的身子在葉姝面前端坐下來,染着丹蔻的手拿來一副折子,另一手輕車熟路地拿毛筆沾着朱墨。
見他神色認真,葉姝隻好靠着椅子悠閑地吃着果子。
葉昭儀不算寵妃,下人送來的吃食也很是敷衍,吃了兩口葉姝便咽不下去了,百無聊賴地随手拿了本折子看着。
楚玄墨微微擡眼,延伸略帶諷刺:“看得懂麽?”
“有何不懂?”葉姝輕蔑一笑,要做殺手可不是隻會打架就行,組織裏安排過不少培訓,她自來沒有落下過。
于是從楚玄墨手中拿過狼毫,在奏折上勾畫了幾下,丢回了他手中。
楚玄墨垂眸一看,葉姝竟寫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這奏折乃戶部所呈,寫了本月戶部的開支和救濟災民的銀兩數額,但很多項上都被葉姝一筆勾掉。
“你這折子看的倒是容易。”
“皇上,我又不懂政務,隻是覺得戶部這事做的太華而不實了而已。”
楚玄墨的眸底閃過幾道意味不明的光,他終是呼了口氣,對葉姝勾勾手指:“你過來。”
“幹嘛?”葉姝警惕地看着他,同時還用八尺男兒的身軀娘們唧唧地縮了縮脖子。
一見她這副樣子楚玄墨就來氣,黑着臉一拍桌案:“給朕滾過來!你不知道朕是如何處理政務的,明日露餡了怎麽辦?”
楚玄墨很是認真,明日說什麽、答什麽,甚至下朝後要叫誰來禦書房商議、商議什麽都一一給葉姝安排好了。
葉姝雖記憶力不差,但也聽得雲裏霧裏,好容易他吩咐完了,外頭的天都黑了下來。
“皇上,我好困。”
葉姝苦着一張臉,“您也該早點休息了,我就不打擾您了,我先回華陽殿……”
“等等,”不等她說完,楚玄墨便道,目色冷厲,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床榻,“今夜你同朕一起睡。”
“什麽?皇上,您不會……”
見葉姝一臉掙紮,楚玄墨嗤笑:“放心,朕對同自己翻雲覆雨的事情毫無興趣。”
話雖如此,可葉姝從未和男人同榻而眠過,磨磨唧唧地挪到床邊:“皇上,要不我睡地上?”
“朕的身體怎可睡在地上?”
“那您……”
“你敢讓朕睡在地上?”
葉姝閉了嘴,認命般地去了床榻上。
丁香進來熄了燈,眼看着皇上和葉昭儀同榻而眠,仍舊有幾分不可置信,激動地退了出去。
真的躺下了,葉姝也沒了方才的不适,睡得很是舒服,半夜還無意識地将一條腿搭在了楚玄墨的身上。
寅初,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的,楚玄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看着她。
“醒了就去更衣,朕已經寫好了一道旨,你讓陳玉過來宣。”
“葉昭儀侍寝……賜獨居長樂宮,讓魏淑儀搬到芳華宮?”
丁香來伺候葉姝更衣時,她才想起看看拿到旨上的内容,隻是一看就險些閃了舌頭——楚玄墨睜着眼說瞎話也就罷了,還不忘給自己提升一下生活水平,竟讓魏淑儀滾蛋,把未央宮給他一人住着。
最終葉姝也沒說什麽,被楚玄墨又囑咐了幾聲,這才上轎前往宣事殿。
殿上,文武百官排列整齊,身着朝服手拿笏闆,各個都神色肅穆。
陳玉高聲宣後,一雙雙眼睛便都落在了葉姝的身上。
其實葉姝本不緊張,可底下人們的神色卻令她不得不忐忑起來,腦中回憶着昨晚楚玄墨教給她的動作和口氣。
好在楚玄墨爲人一向冷漠,葉姝怔怔地坐在龍椅上,外人看來還以爲她是心情不佳,連陳情說話時都加快了語速,連一句廢話都不敢多說。
葉姝學着楚玄墨的樣子,總算是熬過了早朝。
下朝之際,唯有辰王留在了原地。
先前葉姝一直沒有注意到他,聞聲看去,發現他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猶如春日裏的和風溫潤飄逸,隻可惜皮膚透着失血的慘白,一副病态的模樣。
昨晚楚玄墨似乎說過,如今朝中有三位親王,端王爺年紀小,愛玩樂,不常來宮中。而宣王爺眼下正在巴蜀遊曆,隻有一個辰王在宮中。
而這辰王,是當今太後的親兒子。
沒錯,太後不是皇帝的親娘,楚玄墨能夠登基,完全是因爲他的太子之位。
不得不說,楚家的基因很是強大,辰王眉眼中還真與楚玄墨有幾分相似。
看着也覺得賞心悅目。
“辰王,你還有何事?”
辰王擡起頭,對葉姝笑了一下,“聽聞昨夜皇上招幸了葉昭儀。”
這消息穿得倒是快。
葉姝冷笑着腹诽。
辰王雖長得賞心悅目,但總給葉姝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她雖不知道辰王和楚玄墨之間有什麽關系,但直覺告訴她,這人不簡單。
“朕寵幸誰,辰王有什麽異議嗎?”
辰王風清月白地輕笑:“不敢,隻是皇上登基半年來從未進過後宮,連貴妃都尚未侍寝。”
葉姝斜睨着他:“葉昭儀溫婉賢淑、傾國傾城,朕招幸她有何不妥?”
辰王一本正經:“葉昭儀的确很好。皇上,臣與葉昭儀多日未見,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見上一面。”
“你要見葉昭儀?”
葉姝眉頭動了動,這似乎不合規矩吧?
但她又不好直接問,隻好直了直身子,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衣角,幽幽道:“既然如此,辰王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