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聽，陸鶴雲就沒有再說了，看到遠處的蔬菜園，被雨水沖洗後的瓜果非常鮮嫩。
“想不想吃？我去給你摘。”
不等墨織雲回答，他已經徑自走向了别人的菜園。
墨織雲對于這些都沒興趣，在陸鶴雲和主人打招呼的時候，轉動輪椅自己慢慢離開。
陸鶴雲餘光看到了, 但沒有阻止。
她把自己悶在家裏好幾天，要是想自己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青石闆凹凸不平，她自己操控着輪椅要很小心，不然容易摔倒。
走了沒多遠就迎面碰到了陸鶴雲叫的“柳阿姨”，手臂上挎着彩藍色, 一看到她就熱情打招呼, “這不是小陸家媳婦麽！出來溜達呀。”
墨織雲禮貌的問了一聲好。
“小陸怎麽沒有陪你一起啊！這鄉下地方沒城裏那麽方便，你腿腳又不方便多不好啊。”柳映紅是個實在人, 就是嘴碎了點。
墨織雲淡淡笑了下，“沒關系，我自己可以。”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柳映紅主動的走到她身後要推輪椅。
墨織雲一慌，連忙含蓄拒絕，“不用，我自己真的可以。”
柳映紅以爲她是客氣，“你不用不好意思啦！小陸這孩子心善，出去這麽多年也沒忘記我們這些父老鄉親，他帶你回來，我們要沒照顧好，多不好意思啦。”
墨織雲本來還想随便逛逛的，這樣一來隻能先回去了。
經過柳映紅家門口，她忽然又改了主意，“你整天在家應該也悶得慌，不如到我家坐坐吧！”
不給墨織雲拒絕的機會，她直接将墨織雲推進了門。
她家的院子和陸鶴雲家差不多, 隻不過多了很多花花草草，看得出來是精心打理過的。
柳映紅從籃子裏拿出兩個西紅柿洗幹淨遞給她，“自己家種的，不像外面都是催熟的，你嘗嘗。”
墨織雲遲疑的接過沾着水珠的西紅柿拿在手裏，一時間沒有開口。
柳映紅拿來一個小凳子坐下來摘菜，随意的與她唠嗑，“你和小陸子是怎麽認識的啊？”
“我們是同一所大學，他是我的……學長。”墨織雲輕聲回答，想到那一見鍾情的畫面，至今還曆曆在目。
“原來是在大學談的戀愛，蠻好的。”柳映紅擡頭看她，眼神裏滿是長輩的慈愛，“小陸是個苦命的孩子，好在他自己争氣考上了大學，去了大城市不用留在這裏遭人白眼。”
墨織雲聽出她話裏的意思，低頭咬了一口西紅柿，又酸又甜，“他在這裏爲什麽會遭人白眼？”
“他家出了那樣的事, 那瘋言瘋語哦……他怎麽能……”
話音頓住，想到什麽連忙改了口，“沒什麽，都是過去的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你别放心上！現在小陸出人頭地了，他對你好就成。”
墨織雲感覺她的話裏有話，卻不明白什麽意思，沒有再問，低頭啃着西紅柿，免得氣氛太尴尬。
沒有一會陸鶴雲回來，手裏除了新鮮的西紅柿，還提着一籃子蔬菜。
“原來你在柳阿姨這裏，我還到處找你呢。”
墨織雲沒說話，柳映紅笑道：“小陸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知道你媳婦腿腳不方便，你得時時刻刻照顧好她，這鄉下不比城裏，牛啊狗的要把這嬌滴滴的小媳婦沖撞了，到頭來心疼的還是你自個。”
陸鶴雲沒有反駁，“柳阿姨說的是，我記住了，謝謝您照顧我們家織織。”
“小事。”柳映紅揮了揮手，又從屋子裏拿出幾袋子炒貨幹果，“早上去鎮上買的，現炒的，帶回去給你和媳婦吃，這鄉下也沒别的好東西。”
陸鶴雲沒有跟她客氣，接過來說了聲謝謝，推着墨織雲回去了。
兩家住的不遠，沒走一會就到家了。
陸鶴雲去拿果盤，将炒貨幹果都裝好拿給墨織雲吃。
“晚上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
墨織雲看着放在膝蓋上的果盤，态度冷淡，“我什麽時候能回家？”
陸鶴雲在她的面前蹲下，剝了一個核桃送到她嘴邊的時候，她側頭避開了。
他将核桃仁放在了旁邊的蓋子上，“過兩天是我爸媽的忌日，等拜祭完他們我就帶你回去，嗯？”
死者爲大，墨織雲再不願意，也隻能等到公婆忌日後再走。
忌日當天，豔陽高照，并沒有電影或電視劇一到墓園祭奠就會下雨渲染氣氛。
陸鶴雲父母的墳墓幾年前被遷入了墓園，隻是墓園常年沒有人打理，雜草長的都有一人高了，而且還在半山腰。
墨織雲的腿腳不便，是陸鶴雲背着她上去的，柳映紅提着籃子和鐮刀，一路上幫他們開路。
烈日當頭，好不容易到了他父母的墓碑前，柳映紅放下籃子裏的東西找個理由先走了。
陸鶴雲彎腰先是用鐮刀把遮擋在墓碑前的野草都割掉，然後拿起紙錢在墓碑前點燃慢慢燒起來。
墨織雲站在旁邊沒有遮擋物前看着被青煙暈染的墓碑，雖然被洗刷過，但隐約還是能看到墓碑上被人用紅油漆寫了一句話——
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字迹彎彎扭扭，又被擦過，墨織雲也是靠着半個字半個字猜測是這樣寫的。
陸鶴雲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盯着墓碑看，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
“我爸曾經做錯事，這些紅油漆都是恨他的那些人弄的。”
炙熱的陽光下他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雲淡風輕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小時候他們就經常來家裏鬧，對我和我媽又打又罵，不然就是砸東西，一次又一次。家裏好像從來就沒有安靜過，甚至連一個完整的碗都沒有，後來我媽實在受不了就喝農藥自殺了。”
墨織雲心頭倏地一緊，看着他清秀的臉龐，實在很難想象……
他的童年究竟是怎麽過來的，這些年又經曆了多少。
陸鶴雲将金色的元寶攤開放在火堆上，看着紅色的火焰，額角有汗珠滾落，聲音在滋啦啦背景中顯得有些消沉——
“這些年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我從來都沒有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是屬于我的，直到你的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