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呦呦擡頭與她對視,沒有立即回答,清澈的眸子裏浮動着糾結和猶豫。
一時間幾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她身上。
墨深白手捏着酒杯,無聲收緊。
“怎麽了,小嫂子?”墨織雲沒什麽耐心,第一個開口。
許呦呦沒有回答她,放下筷子,深呼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決定出國做交換生,婚禮這一兩年内應該辦不成了。”
一瞬間整個餐廳都被死一般冰冷包裹。
幾個人都是一怔,除了墨深白,低垂着眼簾,波瀾不驚,像是早就知道了。
“出國?”許建樹和許嘉鹿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開口。
“你要去哪裏?”
“巴黎。”許呦呦回答。
“好好的你出國做什麽?”許建樹皺起眉頭,對于她要出國的這件事第一反應就是不同意。
“就是,你一個學畫畫的,在哪裏不能學?”許嘉鹿也不同意她出國,“我不信國内就沒有好的畫畫大師了。”
許呦呦擡眸看他,耐心解釋,“不一樣的,我想去國外學習更多東西,也想出去漲漲見識,擴展眼界。”
“你出去拓展什麽眼界?”許嘉鹿沒好氣道,“你不會是癡心妄想做現代梵高或畢加索吧?”
許呦呦被他怼得咬唇不說話了。
氣氛一時間凝重,死一般的寂靜。
許建樹看到她表情似乎有些難過,心有不忍,放緩語氣道:“你要去多久?”
“三年。”許呦呦放在桌子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扣起來。
她以爲隻有大白會不同意,沒想到爸爸和哥哥也會反對。
“這……好像久了一點。”許建樹臉色嚴肅,好聲好氣地勸道:“一定要去嗎?不去不行麽?國内應該也有很多大師,我可以去請他們收你做關門弟子。”
許呦呦濃密如扇的睫毛輕顫,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看向他,聲音輕軟卻笃定,“爸爸,我已經決定了。”
不等許建樹回答,許嘉鹿豁然起身,滿臉的愠怒,疾言厲色道:“你決定了?你決定前有沒有問過我們的意見?你問過墨深白了還是問過爸媽了?你知道巴黎在哪裏,有多遠,有多少時差嗎?出國留學不是出國旅遊,沒有你想的那麽好玩!”
“我跟媽媽提過了,我也出過國,我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子的。”許呦呦仰起頭看他,嬌俏的臉蛋上滿是不屈的神色,“我也知道自己去做什麽,不用你告訴我。”
爲什麽他會覺得自己是想去玩?
許嘉鹿臉色愈發難看,欲要開口,程瑩率先開口,“行了,呦呦出不出國,我和你爸還沒有發話,還輪不到你說話。”
許嘉鹿鳳眸裏閃過一絲驚訝,不敢置信,“你們還真打算讓她一個人出去?外面現在有多亂你們知道嗎?她一個人要是出點什麽事,你們承受得住嗎?”
程瑩和許建樹神色緊繃,抿着唇瓣沒說話。
許嘉鹿低頭又看了一眼墨深白,見他不發一言就自己在這幹着急,惱火道:“總之,我不同意!你敢走,我打斷你的狗腿!”
轉身膝蓋碰到椅子,動作太大,椅子直接摔在地上,他看都沒看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墨織雲抿了下唇,欲要開口時,陸鶴雲握住了她的手。
她擡頭時就看到陸鶴雲似有若無的搖了搖頭,到嘴邊的話又默默咽回去了。
程瑩深呼吸一口氣,神色放緩輕聲道:“出國是一個大事,而且一去是三年。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能自己做決定,選擇以後的路怎麽走。
但是你現在不隻是一個大人,也是一個妻子,任何決定和選擇也要尊重到你的伴侶。”
許呦呦咬唇不語,甚至不敢側頭去看此刻墨深白是什麽表情。
“今晚我和你爸先回去了,你們好好商量。”程瑩說完,拽着許建樹離開。
陸鶴雲也帶墨織雲離開,這件事他們更沒有立場和資格開口。
許建樹坐在車上,眉頭擰得老高,“你早知道呦呦要出國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
“之前她提過,但一直沒做決定,我以爲她是打消了念頭。”程瑩輕歎了一口氣。
“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出那麽遠的地方,怎麽行啊!”許建樹闆着臉,态度堅定道:“我覺得這次兒子說的對,她又不做什麽梵高畢加索,在家裏畫畫就算了,沒必要去那麽遠的地方。”
程瑩聞言,忍不住掐起他的胳膊,“女孩子家家怎麽了?女孩子家就不能有夢想,去追求夢想了?說不定我們家呦呦以後就是女版的梵高畢加索,你少瞧不起女人了。”
許建樹疼的龇牙咧嘴,大呼冤枉,“我沒有瞧不起女人,我就是覺得她一個女孩子沒必要那麽辛苦,我又不是養不起她,再說不還有墨深白麽!她這一走,夫妻倆異地容易出事。”
“人活着誰不辛苦,她就算不出國就會不辛苦嗎?女人結婚生孩子,養兒育女,伺候公婆,工作生活哪一樣不辛苦?”程瑩逐字逐句的反駁他,“而且她又不是四肢不全用得着你養一輩子?
再說了,墨深白要真愛我們家呦呦,别說三年就是三十年也等得了。”
許建樹被老婆怼得啞口無言,可一想到寶貝女兒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心裏還是不舒服,“我就是不想她去那麽遠的地方,這不是我晚上睡覺都睡得不踏實麽!”
程瑩長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你以爲我願意讓她去那麽遠的地方啊?”
“那你還站她那一邊?”許建樹瞥了她一眼,眸光幽怨。
“呦呦今晚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我不隻是她的媽媽,我也是程瑩,是我自己。”
程瑩握住他的手,認真道:“呦呦她也不隻是我們的女兒,她更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我們不應該因爲自己的擔心,以愛之名去綁架她。她才二十出頭,難道你讓她的日子就是給墨家生孩子,過着一眼就望到頭的生活?”
許建樹沉默了。
***
餐廳,所有的菜都冷卻了,空氣中彌漫着刺骨的冰冷。
許呦呦咬了下唇瓣,還是勇敢的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粉唇輕挽,“大白,對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