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幼微擡起手想要摸他的頭,可是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手心貼在他的額頭上沒動兩下就落下去了。
許呦呦眸光裏凝滿擔憂地看着她。
雲幼微擡眸看着他們,眸底有着淚光,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再強撐着精神,艱難的開口,“我知道,這樣做很對不起你們,但是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許呦呦上前拉住她的手,嬌俏的臉蛋上揚起一絲笑容,“幼微姐,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沒關系。”
一聲“幼微姐”已經表明了态度。
雲幼微微怔,眼角有淚緩緩滑落,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哽咽道:“我,可以把慕慕托付給你們嗎?”
她不能把慕慕交給那樣一個無情的男人,即便他是慕慕的親生父親!
“可以!”這次許呦呦沒有看墨深白,而是一口答應,“我保證以後會好好照顧慕慕,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照顧,即便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絕對不會偏心的。”
許嘉鹿擡眸看她,唇瓣動了下,最終還是沒有出聲阻止。
“謝謝。”雲幼微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看向她和墨深白,重複道:“謝謝,謝謝……”
許呦呦搖頭,“不用謝!說不定以後他真成我女婿,我就當提前養女婿了。”
這話說出來是爲了讓雲幼微寬心的。
雲幼微用力“嗯”了一聲,低眸看向謝予慕,“慕慕, 跪下給你幹媽磕頭, 以後她就是你媽媽,她說什麽你都要聽,知道嗎?”
謝予慕眼眶紅紅的,聽話地跪在地上給許呦呦磕頭, 強忍着淚水, 一抽一抽地叫道:“幹媽……”
許呦呦扶起他,摸了摸他的頭, “乖……”
一直沉默的墨深白眸色深沉, 忽然開口,“他就在外面, 你不想見見?”
雲幼微淚眼婆娑, 極其緩慢的搖頭,緩緩閉上眼睛,“我的庭西死了,早就死了……”
如今這個死而複生的男人, 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她不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麽, 更不想最後還要帶着對他的恨意, 忿忿不平地離開這個世界。
墨深白明白她的意思, “好, 他不會進來打擾你。”
雲幼微的身子太過虛弱了,她需要休息了。
謝予慕拉着她的手不肯走, 被許嘉鹿抱起來強制性帶回去。
許呦呦和墨深白也離開了病房。
謝庭西還站在病房門口, 手裏拿着那束花,身影修長, 帶着幾分遺世孤獨。
許嘉鹿抱着謝予慕從他身邊經過,沒有多看他一眼。
墨深白吩咐自己的保镖在病房門口守着, 除了醫生護士,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
謝庭西擡眸, 神色很淡,似笑非笑, “你這是在防我?”
“朋友一場, 我想成全她臨終的心願。”墨深白淡漠的語調回答。
謝庭西冷笑:“她臨終的心願就是不見我?”
墨深白銳利的眸光對上, 薄唇輕啓,“她說, 她的庭西已經死了。”
謝庭西嘴角的弧度僵硬住, 眸色逐漸陰郁下來。
墨深白沒有多言,牽着許呦呦的手離開了。
謝庭西拿着花的手不住的收緊, 沉默了片刻,側身一腳踹飛旁邊的垃圾桶。
動靜很大, 吓到護士站的護士,和其他病房的病人了。
不等護士走過來呵斥, 他彎腰扶起垃圾桶,臉上的陰郁再擡頭時換上了溫潤無害的淺笑, 帶着幾分沒落, “對不起,我孩子的母親病重, 我一時間沒控制好情緒。”
護士見此也不好苛責,“你心情我理解, 但别這樣,會影響到其他病人。”
謝庭西點頭,将花遞過去,“她不喜歡花了, 扔了怪可惜的, 送你們了。”
護士猶豫了下還是接過去, 放護士站了。
謝庭西轉身看向病房門上的玻璃,遠遠地能看到女人蒼白的臉,枯瘦如柴的樣子,仿佛是又回到了他們相遇時候的樣子。
……
雲幼微的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許嘉鹿也不讓謝予慕去幼兒園,幫他請了長假。
白天帶他去醫院看望雲幼微,晚上回公寓,至于他的工作不是在病房裏完成,就是交給下屬去做。
許呦呦看他這麽辛苦,提議讓謝予慕去攬月居,自己帶他就好。
許嘉鹿直接拒絕了, 她還要上學,帶謝予慕沒自己方便。
謝庭西每天都會來醫院,有時候上午來, 有時候下午, 有時候晚上來。
雲幼微不想見他,門口有保镖,他回來引起了太大動靜,無數雙眼睛盯着他,更不可能會做出有損身份的事。
隻是在病房門口站一會,然後離開。
他也曾找過這方面的專家,讓他們看雲幼微的病例,所有專家都搖頭,表示無能爲力。
全墨城最好的醫生,甚至京城那邊的專家都被墨深白請過來了,若是有得治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雲幼微病危了幾次,經過搶救脫離生命危險,但是已經離不開氧氣機了。
在墨深白和許呦呦過來看她的時候,她費力地請求他們,如果再有病危通知,放棄搶救。
病房裏的一星期,漫長的猶如一個世紀,這樣毫無尊嚴的活着對于她而言是一種折磨。
死亡,才是解脫。
許呦呦聽完紅着眼睛,搖頭,“不行,不行的……你還有慕慕。”
雲幼微眸底含着淚,艱難地擠出五個字,“拜、托、你、們、了……”
不過五個字,她卻像是用盡全部力氣。
墨深白神色沉靜無瀾,點了下頭,“我答應你。”
“大白——”許呦呦驚訝地看向他。
墨深白沒有看她,而是問雲幼微,“還是不見他?”
雲幼微緩慢閉上眼睛。
答案,不言而喻。
……
入秋後,墨城的天氣一直不太好,動不動就下雨,綿綿細雨飄個幾天,像是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都籠罩着揮之不去的陰霾。
深夜,窗外忽然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一道炸雷,像是有人在捶天,想把天捶出一個窟窿。
許呦呦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眼底氣霧氤氲。
墨深白不知道是被雷驚醒,還是被她影響也坐了起來,大掌輕撫着她的後背,“沒事,打雷而已,不怕。”
許呦呦抿了抿唇,難過地說了一句話。
“我們去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