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老太太堅持要讓她回來讀書,要培養她學畫畫,那時候我可能過了叛逆期,思想成熟了些,自然不會再反對。
她回來以後也不願意住家裏,選擇住校,連周六周日都不回來,有時候爸媽去接她回來,她不得已回來也是吃過飯就回自己的房間,不願意在我們面前多留一秒。
她總是低着頭不說話,問什麽要麽點頭,要麽搖頭,跟個自閉症兒童一樣,我那時心裏還在想她是不是故意的,雖然把你送去鄉下,可這些年又沒少你吃少你喝,至于嗎?”
聽到此處,墨深白的心頭已經像是在油鍋裏滾過,五髒六腑都被心疼碾碎,想把小姑娘擁入懷中,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讓她别難過。
許嘉鹿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眼眶漲紅,哽着聲音道:“直到某天深夜,宿管阿姨突然打電話來說她自殺了,吞了一整瓶安眠藥,送去醫院洗胃了……
因爲發現及時救回來了,那時我們才知道她已經重度抑郁,安眠藥是她去看醫生,每次領的,一點點攢下來的她失眠很久了,誰都沒發現,連老太太都不知道。”
眼淚從他的眼角滾下來,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已沙啞,“她醒過來後依然什麽都不說,蒼白着小臉看着我媽哭成淚人麻木的轉過頭,我爸爲她請了最好的心理醫生,效果甚微,甚至連抗抑郁的藥都不怎麽願意吃,後來我們從心理醫生那裏得知那次我對她說的話,對她造成了很嚴重的傷害,而且她學校過的并不好……”
許嘉鹿話音頓住,沒有說下去了,他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揭妹妹的傷疤,想要保留她的自尊與顔面。
“我們所有人就眼睜睜的看着她每天吃不下東西,睡不着覺,活得像個行屍走肉,誰都想要拉她一把卻都有心無力。
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她突然跑回家,渾身濕透了,哭着說她想活下來,她求我們幫幫她……她想要活下來……”
後來的事,許嘉鹿不說,墨深白也猜測出幾分。
許呦呦經過治療,自我的求生欲望加上家人的陪伴,她走出了抑郁症的病痛,成爲了現在愛笑,溫軟甜美的小姑娘。
誰也不會想到這麽愛笑的姑娘曾經在冰冷的深夜吞下一整瓶安眠藥,這麽溫暖的一個小姑娘也曾無助絕望的想要死去……
原來這就是她口中所說的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喪命的“病”。
她用自己的微笑和溫暖治愈了身邊的人,可是那個冰冷的夜晚卻沒有人治愈那個難過要死掉的小姑娘。
想到這個,墨深白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焚燒,疼極了。
“她終于好起來了,我在心裏暗暗發誓這輩子我再也不會欺負她,不讓她傷心難過,我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我要對她好到讓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男人能比不上,這樣她才不會再舍得離開我們……”
許嘉鹿指尖的煙蒂燃盡,灼燙着肌膚,他渾然不覺,一貫張揚的下颚低下來,連同整個桀骜不馴唯我獨尊的氣場都低下來了,與其說是托付,不如說是請求。
“可是.墨深白,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哥哥,讓我家呦呦吃了很多的苦,所以請你好好愛她,好好保護她,讓她永遠像現在這麽快樂,好嗎?”
這是一個來自混蛋哥哥的乞求。
墨深白舉杯,一飲而盡,起身轉身一把揪住許嘉鹿的衣領,攥緊的拳頭毫不留情的狠狠砸他臉上。
黑眸赤紅,憤怒與心疼交織,薄唇翕動,第一次爆了粗口,“這他媽還要你說?”
許嘉鹿坐在椅子上,頭偏到一邊,口腔裏滿是血腥的味道,并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舌尖輕抵腮幫,笑道,“謝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墨深白暴露出自己惡劣的情緒,活得像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爲了許呦呦,他的妹妹。
墨深白重新坐回椅子上,聲音薄冷,“不客氣。”
許嘉鹿抹了下嘴角的血迹,起身猶疑了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日快樂。”
***
許呦呦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客廳沒人,剛上樓就看到墨深白一個人坐在小陽台,不知道在想什麽,背影透着一股孤寂,還有濃郁的悲傷……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快步走過去,軟軟的語調問:“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我哥他們呢?”
墨深白溫聲沒有說話,掠起的眸子看着她,眸光深谙滾燙,明暗交雜。
許呦呦被他的眸光燙的心尖一驚,還沒來得及問更多,男人倏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
“啊……”許呦呦猝不及防就跌坐在他結實的腿上,擡頭看向他的時候,男人的唇壓下來。
來勢洶洶。
許呦呦怔住了,像是被他的強勢和霸道給吓住了。
墨深白不滿她的呆滞,骨骼分明的指尖用力的捏住她的下颚,迫使粉唇輕啓。
趁虛而入,情意翻湧。
她沒有覺得難受,反而覺得歡喜,心裏的某個地方好像一點一點被填滿了。
四周落針可聞的安靜,許呦呦臉紅的靠在墨深白的懷裏,雙手緊緊攥着他的衣服,好在是坐在他身上,否則她一定會腿軟的站不住。
他也太厲害了,像是會魔法,讓她渾身變得綿軟無力,隻想倚靠在他的身上。
墨深白氣息微喘,冷清的月色下殷紅的唇瓣輕貼在她的額心,聲音低啞極其性感,“謝謝你。”
謝謝你沒有放棄活下來,謝謝你活着與我相遇……
長臂攬住她的肩膀,緊緊的擁抱着。
許呦呦的耳根一熱,抿了下濕潤的唇瓣,“你,怎麽了?”
總感覺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沒什麽。”墨深白回答,頓了下又道:“可能是不想等了,也可能是心軟了。”
“嗯?”許呦呦仰起頭,濕漉漉的眸子裏流光溢彩,眼梢染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嬌媚,凝望着他。
墨深白眸色愈熱,喉結滾動,聲音極緩又極慢,“呦呦,别追我了……”
許呦呦眸色一怔,還未反應過來,耳畔就響起猶如天籁的嗓音——
“你喝醉那晚,我們就已經在一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