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還沒有結束，關于程迎的所有資料都事無巨細的發送到了許遲的手機上，對此今今是毫不知情。
夜宴結束，許遲送她回去，兩個人坐在車後座，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大約是因爲有司機在，兩個人并沒有表露出很親密, 連談話都圍繞着工作。
許遲跟她說了夜宴上的哪幾個人可以合作，哪幾個老狐狸要小心點，今今默默記在心裏。
車子停下時，許遲才發現已經到了陸家，握住她葇荑的手無聲收緊，有些舍不得放她進去。
今今同樣也舍不得, 陪他在車廂裏坐了好一會。
司機感覺有些坐立難安，如芒在背, 找了借口下車, 将空間留給小情侶倆。
車門剛關上，今今這才沒有端着，立即側身抱住他，“想死你了，快讓我抱抱。”
“隻是抱抱？”許遲低頭，唇瓣貼在她的耳畔，像是含着她的耳貝在說話。
今今的心尖一顫，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低頭親上紅唇。
“不是……已經，親過了？”
唇齒縫隙裏傳出模糊的聲音。
她今晚穿着一件黑色禮服，露出了好看的鎖骨，男人指尖戀戀不舍的輕撫着精緻的鎖骨，聲音低啞，“從小到大你抱我還沒抱夠？”
今今聽明白了，小臉一紅，緩慢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 許遲忽然松開了她，呼吸聲越來越大。
今今也喘的厲害, 想擡頭看看他，卻被他扣住了後腦勺摁在他的胸膛。
“乖，别看我……”
“爲什麽？”
許遲緊緊抱着她，猶如在抱着一個絕世寶貝，薄唇落在她的頭頂，“以後你就知道了。”
他不想吓到她。
男人的欲望，男人骨子裏天生的暴戾。
今今雖然好奇，但是聽他這樣說就沒有再擡頭，乖乖靠在他健碩的胸膛上，鼻尖下是他身上好聞的清冷味。
“爲什麽你身上總有好聞的味道？”今今好奇地問，但又不像是什麽香水。
“可能是因爲我不太抽煙和喝酒的關系。”
他不愛喝酒也不抽煙，這一點與墨深白完全相反，倒是跟蘭市的那位江總很像。
“那你以後也不要喝酒抽煙，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許遲沒有任何遲疑的答應，“好。”
指尖輕捏着她的後頸，猶如在安撫一隻小貓咪，“等下别跟陸叔叔吵架。”
今今好奇的擡頭望他，“你怎麽知道我會和爸爸吵架？”
許遲已經冷靜下來了，沒有阻止她擡頭，溫情脈脈地眸子望着她, “你性子好，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陸叔叔今晚唱這一出你心裏肯定有怨氣。”
今今噘嘴，“那你就不生氣？”
“沒必要。”許遲指尖輕捏着她的臉頰，“不管他有什麽目的都不會動搖我們的關系，那又何必跟他争一時之氣。”
“我就怕他得寸進尺。”今今很是不爽道。
“放心吧，他也做不出什麽。”許遲安慰他，“還有小姑在呢。”
今今看着他好一會，勉強的點頭，又跟他膩歪了好一會，這才戀戀不舍的下車。
整理了下禮服這才進屋。
陸鶴雲還沒有睡，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餘光瞥到她進門，不冷不熱的語氣問：“還舍得回來？以爲你要在車上過一夜呢！”
今今原本壓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冒到嗓子眼，鞋子都沒換，直接走過來質問，“爸，你什麽意思？”
陸鶴雲佯裝沒聽懂，甚至眼神還放在報紙上，“什麽什麽意思？”
“你根本就不是想讓我代替你去參加什麽宴會，你找什麽程迎的跟我相親，還是當着阿随哥哥的面，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爲很不光明磊落嗎？”
“我要是讓你背着他才是不光明磊落。”陸鶴雲淡淡的語調道，“你要是不喜歡程迎，我這裏還有其他很多青年才俊。京城的，蘭市的，桐城，江城的，你想要什麽的我都可以給你介紹，保證家世學識都配得上你。”
“爸，就算你把皇帝太子搜羅來我都不要，我隻想跟阿随哥哥在一起，你爲什麽就不能支持我呢？”
今今搞不懂，他以前不是很喜歡阿随哥哥，誇他是所有孩子中最聰明也是最有魄力的。
“因爲他讓你傷心了。”陸鶴雲擡眸，眼神裏閃過寒意，“他讓你傷心了，他就沒有資格做你的另外一半。”
氣氛緊繃，兩個人都在氣頭上，說話都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
“那您當年也不是讓媽媽傷心了？你甚至爲了另外一個女人讓她傷心欲絕的離婚，還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今今！”站在樓梯上的墨織雲赫然呵斥她，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凜冽。
今今也知道自己說的話過份了，剩下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回去，而陸鶴雲望向她的眼神陰郁而冰冷，失望慢慢湧現。
墨織雲走過來，沒有一味的偏袒女兒，嚴肅道：“今今，向爸爸道歉。”
今今眼眶微漲泛紅，咬了咬唇，從齒縫裏擠出“對不起”三個字，轉身就往樓上走。
墨織雲深呼吸一口氣，在陸鶴雲的身邊坐下，寬慰他，“今今說的隻是一時氣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陸鶴雲斂眸，側頭看向她，低頭咳嗽了起來。
因爲早年做過移植手術，也曾經癱瘓過，他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尤其是現在上了年紀就更比不上同年紀的人。
墨織雲滿眼的心疼，“你沒事吧？”
陸鶴雲止住咳嗽，輕輕搖頭，“沒事……”
嘴上說着沒事，可心底怎麽可能會沒事。
“以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對，今今也沒有說錯什麽。”
以前不覺得，可是随着年紀增長，這些年他越發覺得對不起織織，虧欠她的太多了。
“事情都過去那麽多年了，還說這些做什麽。”墨織雲握住他冰冷的手，輕笃語氣道：“我早就原諒你了，否則就不會有不渝了。”
“我知道，隻是……隻是……”他連說了兩個「隻是」說不出下去，沉沉的歎氣。
墨織雲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麽，擁抱他，“我知道你愛我就夠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不會讓自己活在過去的仇恨傷痛中，你也不要活在悔恨和愧疚中。你這輩子要是沒愛夠，那下輩子繼續……”
陸鶴雲眼神微訝，沒想到她下輩子還願意跟自己在一起，沒什麽血色的菲唇輕勾，“好。”
***
今今回到房間，坐在床邊，拿枕頭撒氣。
生氣陸鶴雲的反對，也氣自己怎麽能跟爸爸說那樣的話。
最後趴在床上，越想越懊惱，又委屈，眼眶紅紅的，氣霧氤氲。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微哽的聲音道：“我今晚心情不好，你最好什麽都不要說，讓我自己安靜一會。”
不渝坐在床邊，盯着她的後腦勺，沒有被她的話勸退，而是直白道：“我覺得你對爸爸說的話很過分。”
“我道歉了。”今今沒回頭，語氣也不太好。
“沒有誠意。”
“那你想我怎麽樣？”今今心情煩躁的坐起來，擡頭看向她，“你是想我三拜九叩祈求他的原諒還是讓我負荊請罪？”
不渝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今今深呼吸一口氣，垂下頭道：“我都說了我心情不好，你就什麽都别說了，讓我安靜一會好不好嘛。”
不渝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墨今今，你最近變了。”
今今拍開她的手，“叫我姐姐，還有我哪有變。”
“有！”不渝肯定的語氣道：“以前你根本就不會跟爸爸吵架，更不會說那些話傷他的心。”
今今眼神裏流轉過心虛，小聲辯解，“還不是他不同意跟阿随哥哥在一起，還介紹男人給我相親，莫名其妙。”
“爸爸隻是不同意，但沒有阻止過你和遲哥。”不渝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已經比其他父親開明很多了，而且他一貫最寵你，你不知道嗎？”
今今咬唇，沒有反駁。
不渝看着窗外的燈光，不急不緩的語調道：“當年爸爸是爲了一個叫聞星辰的女人傷害媽媽，害的她失去第一個孩子因此傷心遠走他鄉，在京城遇到了你。因爲你的出現拯救了媽媽，所以這麽多年爸爸一直很寵你，甚至超過對我這個親生女兒。”
今今眸底湧上歉意，“對不起啊……”
因爲自己搶走了原本屬于不渝的那份完整的母愛父愛。
不渝難得笑了起來，輕輕地搖頭，“我可從來沒有介意過他們愛誰多一點，愛誰少一點，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姐姐。”
比起其他會嫉妒的小孩，她從來沒有嫉妒過，可能是因爲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今今，都給足了她愛。
“我隻是想告訴你别讓爸爸傷心，他真的很愛你。”
今今點頭，“我知道，我剛才隻是一時間氣昏了頭說氣話，我心裏也很内疚，難過的要死。”
“那你記得要好好的跟他道歉。”
“知道啦。”今今深呼吸，又長長歎了一口氣，身子往後仰倒在床上，抱着枕頭苦惱道：“不渝，你說爸爸怎麽樣才會同意我和阿随哥哥在一起呢？”
不渝側過身趴在床上，雙手撐着下巴，思索了一番道：“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樂，不受傷害。你和遲哥之間的事，你們自己清楚，但是爸爸媽媽他們并不清楚啊。”
今今立刻側過頭看向她，眼神倏地一亮，“不渝，我發現你可真是個天才！”
不渝一本正經，“我不一直是嗎？”
“我的意思是你不但是高智商的天才，情商還高，看事情一針見血，說的話都好有道理哦。”
不渝：“……”
“快讓我看看你這個小腦袋瓜子是什麽構造，怎麽能這麽聰明。”
今今說着就往她身上撲。
不渝往旁邊挪，“我不要……”
“來嘛，讓姐姐看看……”
“不要……”
“不渝，讓姐姐親親，獎勵一下你……”
“那更不要……”
姐妹倆在床上鬧了一通，被子枕頭都掉地上，笑聲大到整個别墅都能聽到。
***
翌日，今今起了一個大早，她知道爸爸每天早上都會出去散步半個小時。
她下樓的時候，陸鶴雲剛換好運動鞋。
“爸爸，我陪你一起吧。”今今連忙上前，主動開口。
陸鶴雲側頭看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今今快速換好自己的小白鞋，跟他一起出門了。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天空半明半暗，空氣潮濕而清晰。
今今陪着他走在幽靜的鵝暖石小道上，偶爾遇到伸出來的枝丫，陸鶴雲會細心的伸手撥開，等她走過去才放下。
他的行爲讓今今心裏更加不是滋味，滿是愧疚道：“爸爸，對不起。我昨晚不應該跟你說那些話。我一時沒有控制住情緒說的都是氣話，你不要生氣，更别往心裏去。”
陸鶴雲面露微笑，伸手摸了摸她滿是愧疚的臉蛋，“我沒有生氣，你别擔心。”
他一直把今今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疼，又怎麽會舍得真的跟她生氣。
“謝謝爸爸。”
陸鶴雲彎了下唇，雙手負在身後繼續往前走。
今今跟在他的身後走了一段距離才開口問，“爸爸，你是因爲之前幾年我不跟阿随哥哥聯系，獨自去了澳洲上學的事生他的氣嗎？”
陸鶴雲沒有說話，但是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眼神已經默認了一切。
“爸爸，當初阿随哥哥的确讓我很傷心，爲此我躲了他幾年，一個人跑去了澳洲，但你知道我爲什麽會傷心嗎？”
陸鶴雲自然是不知道的，“爲什麽？”
“那個人來找我想認我，其實是想讓我捐骨髓給他的兒子，我心裏難受自己跑去了鄉下，阿随哥哥從國外趕回來找我，陪我在那住了兩天……”
今今提及那天晚上的事，心裏還是有些傷感的，眼神看向了遠處。
“在你們去接我回來之前，我跟阿随哥哥表白了，但被他拒絕了。”
陸鶴雲面色沉靜，這個結果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
“他既然拒絕你了就表示不喜歡你，你爲什麽還要跟他在一起？”
——
明天見呀。
(本章完)